0鬼夜行下

“唉,臭死了,臭死了。这沟渠,可真是臭的要命。”唐秋梨猫着身子,在城中污秽的暗道之中穿行,不住掩鼻。鼻息之中,仍有恶臭不断涌来,熏得她七荤八素。

楚南风在旁,默不作声,对周边的恶臭,似是没有感觉。他原是楚家娇生惯养的少爷,却历经诸般,家门巨变、生父病死……红尘诸事,磨了他的性子,再不是当初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司萝未有搭话,这暗渠她来过多次,也是轻车熟路。不过就是臭了些,走多几次,也就习惯了。

“司萝姐,这还要多久?”唐秋梨掩鼻,翁声翁语。

司萝身影停下,低声应答,“快了,穿过这通道,前边就是暗河河畔。”司萝将手中火把一扬,又是领着二人,继续往前。

走了一阵,三人自通道而出,终是见到了传说中的暗河。暗河像是一片死水,毫无波澜。河边是个小小的渡头,渡头上停泊着几艘小船。

一队守卫,守在岸边,将渡头团团围起。守卫一身白衣,脸上煞青,手握大刀,长发飘飘,宛若河中飘来的恶鬼。暗河河畔,安放着一张八仙桌,河槽安坐在木椅之上,打着瞌睡。

近来鲜有人偷渡出城,这暗河的生意,也不好做。无人路过,无事处理,人自然也就怠惰下来。河槽睡得安稳,鼾声四起。

“到了,就是这了。”司萝领着楚南风二人近前。

暗河地域宽广,污秽臭味淡些。唐秋梨急忙将脸上的蒙布扯下,一阵喘息,“臭死了,臭死了,总算是到地方了。”她环顾四周,只见四周亮着盆火,罕有人烟。

“你们各自看看玉牌上的牌号,寻得出城的暗船,就可以驾船离去了。”司萝作了交待,而后拱手,与唐秋梨作别,“妹妹,好自珍重。你我相识一场,总听你说,你那游云门,如何好玩,下次待姐姐有暇,你可得带姐姐好好转转。”

唐秋梨一笑,拱手致意,“一定一定。我姐姐若知你来,定会山门相迎,令你宾至如归。”

“如此,那便先行拜谢了,再会。”司萝慎重,再次行礼。

唐秋梨亦是回礼,二人依依惜别。过了半晌,这才分开。

唐秋梨伸手,翻看了玉牌,玉牌上写着数字“柒壹肆”。唐秋梨近前,在河畔一扫,找到了那艘船。那艘船船体黝黑,唯独船篷处,“柒壹肆”几个数字,亮着幽光。

“在那。”唐秋梨伸手一指,而后领着楚南风,就是往船停泊处靠近。

一众守卫将大刀拔出了刀鞘,厉声呵斥,“河槽处交令牌。”

唐秋梨、楚南风会意,只得手持玉牌,先到河槽处。走了数步,守着河槽的几个守卫,又是将鬼刀拔出,一声哭啼叫喊,“站住。”

唐秋梨有些恼,这些个守卫,一会说要验看玉牌,一会又是将其拦下,真是莫名其妙。她脸色一变,正要责问。

河槽在旁,打了打哈欠,伸了伸懒腰。他看了一眼唐秋梨及楚南风,半眯着眼睛,一个招手,“让他二人过来吧。”

守卫会意,立时放行。唐秋梨近前,将玉牌搁置桌案,也是不喜,“给,我们要上船。”

河槽看了一眼玉牌,眼睛睁大,上下打量了唐秋梨及楚南风,又是扫了一眼还守在不远处的司萝,“玉牌是你的?”

“废话,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唐秋梨应声,并不客气。

河槽听言,脸色一变。他原本黝黑的脸蛋,一时变得通红。河槽伸手,一声令下,“来呀,百鬼门窝藏的逃犯就是这二人,给我拿下。”

一众守卫听言,立时大刀出了刀鞘,向楚南风、唐秋梨冲杀而来。楚南风急忙拔刀,唐秋梨急忙出剑,上前御敌。二人打斗一阵,片刻间打伤了十余人。

司萝一个飞身,飞掠而来,落在二人身旁,替他二人打斗一阵,而后一声叫喊,“快走,切莫恋战。这暗河可不止这些守卫。”

话音一落,楚南风会意,先行飞身登船。唐秋梨见状,亦是紧跟。司萝夺了一把大刀,胡乱挥砍了一阵,将一众守卫逼退,亦是飞身上船。

她身影飞掠,落在船头,一把大刀将船绳砍断。而后楚南风纵浆,小船挪动,在暗河之中,漂浮向远。

“给我追”,河槽在河岸下了号令,“城主有令,这二人身上有冬剑,誓死也要将它夺下。”

“是”,一众守卫应声,身影挪动,撑船追赶。几艘船驶出不久,守卫纷纷呼喊,“不好不好,船漏了,船漏了……”

司萝嘴角上扬,几分得意。方才打斗前,她料想出船后鬼兵会追,所以独自飞身,已在其他船上,做了手脚。

河槽在岸边,看着渐然远去的司萝三人,心头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河岸上,一众鬼兵撑船折返,惊魂未定,生怕掉落暗河,招惹了那污秽腐臭。

唐秋梨夸赞,“司萝姐姐,可真有你的。出其不意,这一众鬼兵,可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司萝轻笑,也是得意,“甭管他们,我们走吧。姐姐我送你一程,再折返鬼城。”

唐秋梨听言,甚是欢喜,“好啊好啊,有姐姐你作陪,这暗河之中,也就不闷了。”

“司萝休走,你且看看,这岸上的,可是你百鬼门中人。”判官在后,一声叫喊。他手握判官笔,将一名老者踩在脚下。判官身后,一众鬼兵,气势汹汹而来。

司萝闻声回头,看见了那老者。

老者被打得鼻青脸肿,已是奄奄一息。他挣扎着起身,看着司萝的背影,急急叫喊,“少主快走,城中有变。城主欲集结队伍,覆灭我百鬼门。”

“你百鬼门早该臣服于城主。”判官应声,判官笔挥动,打在老者胳膊肘。老者耐不住痛楚,呼喊出声,“啊……”叫声凄惨,让人感同身受。

“翰叔”,司萝叫喊,“给我住手,你们给我住手。”她身影欲动,正要飞身折返河岸。唐秋梨、楚南风急忙伸手,将她拦下,小声说道,“小心有诈”。

“少主快走,我百鬼门堂口已灭。你快走。”翰叔叫嚷出声,看着司萝的身影,满是关切。

“老东西,还敢通风报信。”判官吆喝一声,自地上拾了大刀,而后就是一刀劈下。大刀将翰叔右臂斩下。一道血流,自断臂喷射而出。翰叔在地上挣扎,捂着断臂,一阵蜷缩。

“混蛋,混蛋。”司萝再也忍耐不住,她挣脱开楚南风及唐秋梨,一个飞身,蜻蜓点水般,只是须臾,回到岸上。她自腰间取了长鞭,一时挥动。长鞭袭来,气势雄浑,将判官一时击退。

判官身影后撤,看着司萝一笑,“来得正好。你百鬼门堂口,已被城主亲军攻破。将你擒拿回府,我也好交差。”

判官拍手,身后一众鬼兵,顿时冲杀而来。司萝不惧,长鞭挥动,与众人打杀一处。众人打杀了片刻,判官趁隙,出了一掌,掌风凌厉,击打在司萝后背。

司萝挨了一掌,自觉内伤,心口气血翻涌。她长鞭挥动,将鬼兵击倒,而后扶起翰叔,欲要逃脱。

“司萝姐,接着。”唐秋梨吆喝一声,船影靠近,远远地,抛出了绳索。

司萝会意,接过绳索,在自己身上缠了几圈。唐秋梨见状,与楚南风同时发力,将绳索一扯。司萝一个纵身,就是带着翰叔,飞身回到了船上。

“追,给我追。”判官一声吆喝。一众鬼兵听令,登上了漏船,急急追赶。几艘船驶开了河岸,向唐秋梨追去。追赶的鬼兵聪明,急忙拿船上的沙袋,堵住了漏口。

一个身影飞掠,落在暗河河畔。众人见得,毕恭毕敬,一声高喊,“城主。”

吴命长一身黑衣,看着司萝远去的身影,一身吆喝,“给我点鬼火。”

判官迟疑,小声追问,“城主,真要这般?”

吴命长看了判官一眼,判官明白,下去安排。

一时间,暗河之中,一道幽暗的火光亮起。火光越来越亮,沿着河水,向远处烧掠而去。所过之处,绿光透亮,尽是废墟。

鬼火追赶上鬼兵的漏船,顿时烧着了小船,将船上的一众鬼兵,团团包围。鬼兵惊恐,试图躲避鬼火,却未能躲开。鬼火掠过,顿时将鬼兵点着。

鬼兵在船上一阵打滚,叫喊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几分悲惨。城主眼睁睁看着船上一个个鬼兵,在鬼火之中,渐然咽气。他脸色一成不变,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岸上的其他人等,终究是心有不忍,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片刻后,追赶唐秋梨的一众鬼兵,连人带船,沉入了暗河。鬼火掠过,继续沿着暗河燃烧,向唐秋梨一伙所在烧去。

“姐姐,快想办法,这诡异的绿火,向我们烧来了。”唐秋梨惊叫出声。

司萝回身看去,只见鬼火越来越近。鬼火之后,万千身穿黑衣的夜鬼,在暗河上飞身,向唐秋梨扑来。

“司萝姐,怎么办?怎么办?这火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怎还有人可以只身飞掠河上?”唐秋梨拽着司萝胳膊肘,几分胆怯。怕待会夜鬼追来,寡不敌众。

吴命长在河岸,一声高喊,“司萝,你若带百鬼门众投降,我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司萝冷冷一笑,想也不想,“吴命长,你痴人说梦。”

吴命长冷冷一笑,“如此,那就让这些夜鬼,送尔等归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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