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上的真相上

“不敢,只是给太爷提个醒。太爷也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会在脑袋的事情上犯糊涂。是吧?”楚阳收了银枪,神色淡然。

有三百楚族子弟在府衙门前,楚阳安了心神。纵是百名弓弩手与楚族子弟拼杀,也不见得能占得什么便宜。

“你……”,县太爷审视四周,见得衙门前的一众楚家子弟视死如归,倒不想是玩笑。他低头细思,觉得楚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虽有左都护的百名弓弩手在侧,但楚家弟子毕竟有三百。若是拼杀,确实不见得能占得什么好处。县太爷犯难,心头犹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爷,楚某还有一事,想向太爷请教,望太爷指点一二。”楚阳拱手致意。

“你说”,县太爷言简意赅。他忖度楚阳所问,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敢问太爷,这左都护的兵马,未有朝廷调遣的文书,被太爷你私自调遣入府。不知依照律法,是要革职查办?还是直接下狱?”楚阳故意提高了声响,生怕院内的众人听得不仔细。

县太爷听言,顿时哑言。朝中律法森严,最忌文武官员勾结,沆瀣一气。知县调遣兵马一事,虽是解了楚阳之危,然到底落人口舌,难保一日不会被人揭发。

“吴状师既是再此,此事还是让吴状师来说罢。这县官私自调遣官军,是要判处何种刑罚?”楚阳看向吴状师问道。

“这……这……”吴状师抬眼,看了看县太爷,眉宇间闪烁惊恐,生怕一个不慎,说错了话。

“这什么这?你陈列我的罪状时,何等地慷慨陈词。怎么,这轮到你罗列糊涂县令的罪责,你倒是哑巴了。你可真会见风使舵。”楚南风在旁,见不得吴状师推诿,将其内心的虚伪揭露无遗。

“大胆,你这人犯,何以数论我家太爷的不是?”师爷帮腔,试图解围。

“就是就是,你就是个杀了我家少爷的人犯,你有何资格评断太爷?有何资格说吴状师。”金家伙计言语,再度说起楚南风杀人一事。

“杀人?”楚阳重复了这两个字眼,他看向县太爷,“太爷,你们总说犬子杀了人,不知有何凭证?总不好指鹿为马,空口无凭罢?”楚阳追问。

“有……有人证……”县太爷一个应声,示意金家伙计上前答话。

金家伙计机灵,急忙应声,“对,我可以作证。就是他,当街出手伤人,打死了我家少爷。”金家伙计手指一指,指的正是楚南风。

楚阳点头,未有半分反驳,“人证有了,不知可有物证?县衙的仵作,可有验尸?尸检如何?”

“大胆,太爷断案,还要你教么?”师爷厉声呵斥,很是激动。师爷心里清楚,此案哪里有什么物证尸检,不过是仅凭金家伙计与吴状师一唱一和,断的案。

“师爷如此说,那就是没有物证,也没有验尸了。”楚阳言语不缓不慢。

衙门外一阵骚动,楚族子弟七嘴八舌。

“大伙听见没有?这糊涂官,没有验尸,没有人证,就想定罪。天底下哪有这般断案的?”

“这有何稀奇?这狗官断的糊涂案子,还少么?被逼良为娼的,卖身为奴的,比比皆是。他也不差断这一桩糊涂案子。”

“身为父母官,衙门前挂着明正高悬四字,真是脏了这牌匾。不过是个颠倒是非黑白的昏官。”

“这样的昏官,就该参奏知府,罢免了他,省得他为非作歹。”

“对,参奏罢免了他,罢免了他。”

县衙外的人群,议论之声不断,叫骂声不绝。

“住嘴,你们这些刁民,不要命了?再要嚼舌根,我命左都护的弓弩手,将尔等射杀。”师爷对着衙门外的众人,一阵叫嚣。

“来呀,不过是弓弩手罢了,我们楚家子弟何惧?”

“就是就是,我等既遵族长号令前来,就不怕与你们官军一战。打就打,大不了一死。”

“昔年我族先辈项羽,宁死不过乌江。垓下杀伐,何等晓勇。我等既为楚家子弟,自要效仿先辈,岂能畏畏缩缩?”

楚家弟子,听得师爷呵斥,未有半分胆怯,纷纷表示要与官军一战。

楚阳伸手示意,门口的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楚阳看向县太爷,问道:“太爷,我楚族的意志,你可是看见?非是人人活着,都想苟且偷安。有些人,头顶天脚踩地,活得坦坦荡荡,不畏强权,不惧生死。就算死,也会死得轰轰烈烈。”

县太爷静默,被这楚族一众,吓得胆战心惊。他在楚镇三载,却不曾料到,这楚姓一族,如此铁骨铮铮,不惧强权。

“太爷,还是给这楚镇的百姓,一个交代罢。今日,就算我等死在衙门,也要一个真相。”楚阳长枪一挥,振振有词,“奉劝太爷一句,这金家少爷身死,仅凭一个伙计之言,就想判犬子一死,绝无可能。”

“对,我等要一个真相。要杀我楚族之人,决不能如此不明不白。”

“断案讲究个人证物证,只有金家伙计一人之言,我等不服。”

“对,我等不服。我等要仵作验尸,要物证。”

“对,让仵作验尸,让金家拿出物证。”

楚族子弟,在县衙外又是吵闹起来。县太爷自知镇压不住,满是惊慌,生怕群情激愤,动起手来。

楚阳伸手示意,县衙外边的楚家子弟,再度安静。

“太爷,你可想的明白?是要还我等一个真相,还是要与我等血战?给句痛快话。”楚阳神色一变,认真问询。

县太爷见群情激愤,自知众怒难犯,众意难违。他低头一瞬,一时变了脸色,看着楚阳,满脸堆笑,“楚族长,借一步说话可好?”

楚阳点头,紧随县太爷,在水缸旁叙话。

县太爷低声,“楚公,您是一族之长,在这楚镇颇有威望。小县在这楚镇三载,得亏楚公统领楚族,未给小县添乱,小县在此谢过。”

楚阳自知县太爷这是客套,他也不揭穿,顺着太爷的话讲,“太爷,客气了。楚某既为族长,一切也是应该。今日,太爷若是能还我楚族一个真相,往后但凡楚某力之所及,定当给太爷效劳。”

“哎,楚公客气啦。本县吧,也别无他求。唯这头顶上的乌纱,来之不易。楚公今日,若能让楚族上下,保守本县私自调兵之事。本县自当,给令公子主持公道。”

“好说好说,太爷嘱托,楚某定当办到。”楚阳思忖再三,应诺了下来。

县太爷喜笑,一时高声说道:“楚公高义。楚镇有楚公,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院内众人,衙门外众人,听得县太爷之言,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县太爷回到人群里,一声吆喝,“那个,贺捕头,你且带人,与我等同往金家。为查此案真相,本县要查验金公子尸身。”

“太爷,不可啊。我家公子已是入殓,怎可再验尸身?”金家伙计见县令有变,率先出声。

县太爷眼睛一瞪,厉声发问,“你家少爷,下葬了没?”

“这……”,金家伙计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应答。金家府中之事,仅凭他一个伙计,又如何知晓?他此行县衙,也不过是遵照金老爷的差遣。

老楚在县衙外,高声应答,“我今日代楚家吊唁,前去看过。楚公子虽是入殓,然下葬之日,为明日。”

“既是如此,那本县就带仵作,去趟金府。”县太爷一声令下。贺无章等捕快,听令遵从。

师爷派人通传仵作到场。那县衙的仵作,已是三年未曾验尸。听得太爷召唤,吓得手误无措。他急忙拎着验尸的吃饭家伙,慌里慌张地跟着捕快,与县太爷汇合,一同赶往金家。

县太爷率人与楚阳、楚南风同出了县衙。捕快头前开道,鸣啰示警。金家伙计阻拦不住,只得无奈紧跟。吴状师身为诉讼之人,也不能逃脱干系,不得不一同前往金家。

门口楚族子弟,让出了一条道来。众子弟跟随府衙官差,同往金家,一探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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