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迎新
新学年开始了，又一批时代的骄子、命运的宠儿冲过高考那个令人闻而生畏的关卡，带着骄傲、兴奋，带着好奇、向往涌入大学校园。
成灰本来对新生到来并不关心，却禁不住王钢的怂恿和生拉活拽，也随着学校迎新生的车来到火车站出口处，举着校旗站在那儿。
又一列火车到站，人们背着、提着、扛着、拖着各式各样的行李走出来。王钢兴奋地跑前跑后，拿了个话筒不停招呼本校的新生。新生们带着羞怯的、新奇的表情，逐渐汇聚到成灰身边。
王钢一边喊，一边在出站的人群中搜寻，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女孩背上背着个大大的行李卷，手上还提着个沉沉的包，头发极为凌乱，衣服已在旅途中被折磨得皱皱巴巴。可这一切都掩盖不住她的清灵秀气，反而让人见了更加怜爱，都想去帮她一把。
王钢向那个女孩挤去，一边大声打招呼：“喂，那位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那女孩正涨红了脸吃力地在人群里挤着，并没想到会有人叫她。王钢挤过去碰了碰她问：“你是西南工大的吗？我是学校派来接新生的。”
那女孩脸上现出惊喜之色：“我正是西南工业大学的。”
“来，我帮你。”王钢接过她手上的包，把她带到成灰那儿，又替她卸下背上的行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佳。”
“你一个小女孩儿，竟敢独自坐火车，胆子倒不小。”王钢望着叶佳，又笑着问：“家里怎么没人送你呢？”
“我不让人送。”
“你名字真好听。”王钢道，“我叫王钢。”
“哦！”
两人一问一答，渐渐熟悉起来。过了一会儿，这趟车的乘客都出站了，成灰们领着新生上了学校的车。
在车上，趁着叶佳远离了王钢，成灰对王钢笑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看她怎么样？”
成灰笑道：“不错。可惜一个清纯少女就要被糟蹋了。”
“我是真喜欢她。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是很可爱，但也不至于一见钟情吧？”
“你还真说对了，我对她一见钟情。”王钢向叶佳看了一眼，又说：“你不想趁此机会找一个吗？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
成灰笑道：“哪有啊？你给我介绍个。”
“你看那边那个怎么样？”
成灰顺着王钢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漂亮女生正和一对中年男女谈着什么，大概是她的父母。笑道：“是挺不错，不过有保镖。”
王钢道：“我早注意到了，她父母紧紧跟着她，我上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一路说笑，到了学校，王钢领着叶佳去办理各种手续，成灰就回了宿舍。
柳林和江海波都在成灰宿舍，正和高峰、赵晓波玩“拱猪”，成灰问：“海波，今天怎么有空玩牌，你媳妇没来找你吗？”
江海波气愤地道：“别提那个贱女人，烦得很。”
“怎么？又吹了吗？”
“吹了倒好。这个小娼妇，非要我陪她上街，害得我接新生也去不成。整天缠着我，好像我是她老公似的。”江海波气得把牌在桌子上猛砸，又补了一句：“我看别的女生一眼她也要唠叨半天，真是岂有此理。”
柳林笑道：“谁叫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你也别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昨晚你不是背着你媳妇去跳舞吗？”江海波反过来攻击柳林。
“跳舞是健康的娱乐，怎么就不行了？”
“得了得了，去跳舞的有几个正经的？什么娱乐？男男女女，还不就是为了抱在一起快活一阵。”
“你不要一概而论好不好？”高峰说，“我跳舞从来是正儿八经的国标。”
“你骗成灰这种不常跳舞的还行，来骗我？那天晚上我亲眼见你和小凤仙跳贴面舞，搂得那个紧哦，只差没把裤子脱下来。”
高峰笑了起来：“少陷害忠良，本人一贯正派。”
成灰笑道：“算了，别争了，都是一路货色。”
这时，走廊上响起于剑红的笑声，就听刘东道：“我七点半过来叫你。”
于剑红在走廊尽头大声说：“不见不散。”
江海波笑道：“于剑红这个**居然和刘东搞上了。”
柳林道：“他不过是玩刘东的钱。”
高峰有点气愤地说：“刘东真不识好歹，就他那熊样，于剑红怎么会看上他？明明是革猪嘛。”所谓“革猪”，就是白吃一顿的意思。
“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刘东有的是钱。”赵晓波说。
这时，有人敲门，成灰开了门，见是江海波的女朋友，就叫道：“海波，找你。”
江海波扔了牌，不高兴地走出去，成灰拿了他的牌继续打。就听江海波的女朋友埋怨道：“老在这儿打牌。”江海波不耐烦地说：“不打牌能干什么？”
四人笑了一阵，继续打牌，一直到晚饭时间，才拿了饭盒去食堂。
成灰走进食堂，只见一大队人在排队打面条，方尽也排在队伍中，就问：“没有米饭吗？”
方尽指指卖饭的窗口：“今天食堂电路坏了，只有少量米饭。”
成灰向卖饭的窗口望去，只见一大群人拥在那儿，挤来挤去，每人都尽量把举着的饭盒或碗往前伸着。工大有五个食堂，是全国先进学生食堂，平常打饭秩序还算可以，大家基本上都会排队。不过一旦因特殊情况米饭不够供应，大家就会一齐去抢，再也顾不上排队。因为即使是北方学生，来这里一段时间后也会爱上吃米饭而不吃面食，除了因为食堂的米饭做得好，还因为面条做得太差。在这种凭体力吃米饭的时候，大多数女生和不愿去挤以及不敢去挤的男生就只有乖乖吃面条的份。
“把你的碗给我，我去帮你打饭。”成灰对方尽说。
“算了，我吃面条，你也别去挤了。”
“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熟人，请人去打。”成灰是极讨厌吃面条的。
方尽把碗递给成灰，走出那排得长长的队伍。
成灰走到卖饭的窗口，挤在人群中踮着脚尖往里一瞧，正好看见王钢要往外挤，急忙喊：“阿钢，等一下，帮我打两个。”
“快拿来，马上就没有了。”王钢喊着，把自己打好的饭从人群头顶上递给成灰，接了成灰的碗又往里挤。人群外围的人听说米饭快没有了，更加疯狂地朝里面挤，成灰把饭高高举起，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
方尽摇头笑道：“简直跟打仗一样。”
过了一会儿，王钢也挤出人群，满头大汗。
方尽笑着对王钢说：“今天你辛苦了。”
王钢擦了擦汗笑道：“这帮人就跟几天没吃饭了似的。”
成灰见王钢碗里足有八两饭，就问：“你怎么打这么多？”
“两个人的。”王钢笑笑，向一张餐桌呶呶嘴。叶佳正坐在那儿。
“一起吃吧。”王钢说着，拉了成灰就走，方尽也只得跟了过去。
成灰和叶佳是认识的，互相打过招呼，又给方尽和叶佳相互介绍了，打了菜，四人就一起吃起来。
“这些人怎么这么野蛮？打饭还挤。”叶佳一双眼睛在三个学长脸上来回看。
王钢笑道：“这年头，不野蛮就活不下去。”
四人说笑了一阵，大家也都吃饱了，饭菜还剩了许多。见王钢和成灰把剩下的饭菜倒在桌子上，叶佳问：“就倒在这上面没人管吗？”
“有的，过一会儿有人来收去喂猪。”王钢回答。
“我是说……”叶佳向旁边的桌子扫了一眼，见那些桌子上也倒满了剩菜剩饭，就把话打住了。
王钢领会了叶佳的意思，笑笑道：“都是自己的钱买的，别人管不着。也没浪费，养了猪也是吃。”
把方尽和叶佳送进女生宿舍楼，王钢问成灰：“你看有米没？”
成灰笑道：“很有米。”
“要是没米就亏了，今天把我累得半死，带她办手续、买东西、铺床，还去挤饭。”王钢说着捶了捶腰，脸上却洋溢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