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杀鸡
又到了周末，柳林和张芙出去了，宿舍里的人也都出去玩了，成灰独自坐在宿舍里。他不想去看电影，不想去跳舞，也不想打麻将，只想一个人静静坐一下。可是，面对空荡荡的宿舍，他又觉得好孤单。记得以前，他是个不怕孤独的人，他甚至喜欢过孤独。现在，他却不再习惯孤独。
他点了支烟，四下看看，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排遣这份坐立不安。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想开门出去走走，却又改变了想法。走回窗边，向窗外望去，对面是男生宿舍二栋，往日的喧闹声被偶尔出现的几声喊叫代替了，只有灯光还象往日一样昏昏地照着，光线投到两栋楼之间的那块草坪上。草坪上坐着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不时有一阵笑声越过楼下停单车的棚子传来。成灰恨恨地把烟头朝窗外一扔，又转身走向门口。
开了门，走廊里静悄悄的，使劲咳了一声，想给这死寂的狭长空间增加一点生气，声音消失后，却显得更加寂静。他重重摔上门，走到隔壁敲了敲324宿舍的门，没人应声。他恨恨地重重踹了那门一脚，谁知这一脚却踹出了回应声，里面有人问：“是谁？”
“是我，成灰。”成灰听出是尤飞的声音，一阵欣喜，总算找到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尤飞才打开门。成灰走进去，一眼看见王燕正坐在尤飞床沿，显得有些不安。
见王燕在这里，成灰微感失望。他不想干扰别人的二人世界，却也不好马上离开。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胡乱翻了几页，就告辞了。
回到宿舍，成灰再次走到窗口，这时对面那栋楼里一台录音机大声放着齐秦的《狼》，有人跟着录音机喊着“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喊得如痴如醉。
成灰突然想起陈卫东刚买了个录音机，就到他床上去拿了过来，随手抓起一盘磁带插进去，按下了放音键。是一首粤语歌曲，节奏疯狂地敲，成灰一句也听不懂，他气得狠狠按下停止键，宿舍里顿时没了半点声音，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又狠狠按下放音键，猛地把音量升到最大，宿舍里又充满了疯狂的节奏，震得他也快发疯。他又关掉录音机，随手抓起桌上一个墨水瓶，重重地向单车棚顶上砸去。墨水瓶在铝瓦上“啪”的一声响，又弹了几下，竟没传来破碎的声音。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成灰一阵狂喜，冲过去打开门，原来是朱洪波、王钢和江海波。
“你们去哪儿了？一个都找不到。”成灰问。
“买东西去了。”王钢神秘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书包。
成灰见那个书包塞得鼓鼓的，抢过来一边问“什么东西”一边往桌上倒，一只鸡掉在桌上，已经奄奄一息。
“怎么会买鸡？在哪儿买的？”
江海波大笑起来：“太好玩了，太刺激了。”
成灰已经猜到他们所说的“买”的真实意思。
“杀鸡了。把电炉插上。”朱洪波说着就开始动起手来。
成灰笑道：“你们居然敢到我这儿来销赃。”
“别只顾说，赶快弄来吃了。一会儿他们回来就是肉少狼多，现在可没有不吃盗来之食的。”江海波说着，也开始动起手来。
“快说说你们买鸡的经过。”成灰急于想知道这件趣事的经过。
“边干活边说。海波，快把电炉插上，阿钢，去弄点水来。”朱洪波一边杀鸡，一边催促。
这时，柳林也来了，江海波笑道：“你看，已经来了一匹狼。”
问明情况，柳林也开始帮着动起手来。五人边干活边讲着“买”鸡的经过。
今天下午，江海波和女朋友闹翻了，王钢去找叶佳没找到，都在宿舍无所寄托。这时朱洪波来找他们。三人商量晚上干点什么来打发这个周末，开始谈了几个方案，大家都觉没趣，最后朱洪波提出去师大搞只鸡来杀。江海波和王钢虽觉有趣，却有点害怕，朱洪波给两人打气，说他们两个只负责放哨，剩下的由他来。于是三人就向师大教职工宿舍走去。
经过一番观察，他们选中了一幢旧式的老房子。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子用一圈篱笆围着，种着一层疏疏的冬青，院子里有一个矮矮的葡萄架，葡萄藤浓浓地爬满了架子。淡淡的灯光从窗户上透出来，洒在院子里。四周静静的，没有一点城市的喧嚣，倒象是个悠然自得的农家。也许这是个喜欢清静的老教授的家。
朱洪波蹑手蹑脚地走到低矮的篱笆边，扶着篱笆轻轻跨了过去。屋里突然有人咳了一声，朱洪波收住脚步，蹲了下去。等屋里安静下来，他才站起来，轻轻挪向房角的鸡舍。
靠近鸡舍大概是厨房，里面没有灯光。朱洪波蹲下去，瞪大了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观察了一阵。轻轻打开鸡舍的门，把头伸进去一看，三团黑影正紧紧地挤在那儿。他正要抓鸡，只听江海波咳了一声，忙缩回手，一闪身躲在房角的阴影里。
“叔叔，请问37栋在什么地方？”只听江海波问道。
“从这儿走下去两百米就到了。”一个声音回答。接着脚步声传来，那个声音喊道：“王教授，在家吗？”
“是林老师吧？快进来。”那王教授开了门，和来人打招呼。
“我来找你下棋来了。上星期我输得不明不白，今天来报仇，哈哈哈。”那林老师哈哈笑着进去，门又关上了。
朱洪波心里暗笑：“你们去吃象吃马吧，我只吃你们一只鸡。”再次挪到鸡舍边，伸手抓住一只鸡。那鸡“嘎”的叫了一声，他急忙一把死死抓住它的脖子，飞快地跑开。
讲完“买”鸡经过，江海波又一阵大笑：“真是太刺激了！”
朱洪波却不屑地说：“小小冒险，不值得夸耀。想当初咱一帮哥们儿去打狗，那才叫刺激。”
“打什么狗？”王钢问。
“我们中学附近有的人家养狗，我们去把它引出来，打了吃肉。狗可不象鸡这么好对付，打着才叫刺激呢。”
“什么时候我们也去打狗。这附近有的农民也有狗，我见到过。”江海波兴奋地说。
鸡煮熟后，柳林说：“有鸡不喝酒太可惜，我去买两瓶来。”
大家一致赞同，于是柳林跑出去买了两瓶酒回来，大家边吃边谈笑。
成灰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道：“我说你们也太缺德了。”
朱洪波道：“什么叫缺德？那些老师有钱得很，又不在乎一只鸡。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吃青菜豆腐可不行。给我们补补营养，养好身体将来为国家做贡献，也是老师应该尽的义务嘛。”
“何况我们还是凭自己的努力才吃上的。”江海波也说。
大家笑了一阵，渐渐不再谈鸡，把话题又转到了女人。
成灰问柳林：“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意思，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柳林说。
王钢问：“怎么了？你也开始烦你媳妇了吗？”
“反正没劲。”
“对，太没劲了。”江海波也表示赞同，“这些女人真烦，最好离他们远点。”
“得了吧。”成灰笑道，“我看你一天离了女人就活不成，还能离远点。”
正说着，高峰开门进来，叫道：“成灰，告诉你个好消息，刘英华被抓起来了。”
“什么？”成灰诧异地问。
高峰见柳林也在场，笑道：“这可是大快你俩人心的事。刘英华偷学校的教学仪器被抓了。刚才我一个和他同班的老乡告诉我的。”看到他们在吃鸡肉，忙跑过来：“这是什么？哇！鸡肉，哪来的？”
“买的。”成灰怕高峰知道事情的真相，急忙回答，又问：“刘英华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高峰说着，抓了块鸡肉啃起来。
成灰和柳林对望一眼，暗暗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