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守邺调任西门豹 巧除巫患隐玄妙

第二十九回守邺调任西门豹巧除巫患隐玄妙

回前词《醉花阴》

国强兵壮取外邦,周边尽惊慌。边城警重镇,亟需强将,治理固守疆。贤臣举荐能才任,亲徒得升扬。赴途逢巫患,决意消除,问计师叔帮。

话说乐羊凯旋回国报功,魏君竟赐给两个大箱,其以为是珠宝金银,却为众臣诬告诽谤之书,方悟如无国君信任,绝没建功之机,不禁叹服君意。待赏酒赐宅后,却封在中山国都为灵寿君,由此罢权赋闲,也是魏君深思熟虑之举,乐羊明白其意,倒也并不计较,暗思却符合急流勇退之心。后闻派遣魏世子,赴中山地镇守,知国君对己并不放心,为释其疑虑,免受祸患,便采取低调做人,谨慎办事之策略,赢得了民众盛赞,也表明自己忠义之士。通过与世子相安共处,又表现出高风亮节,不贪私利,一心奉公,谨遵权属之意,终于赢得了魏君父子的赏识,解除了其内心疑虑,获得了安稳无虞的生存环境。并成功化解了潜在危机,躲避祸患临身之险,深悟出兵祖进退之道。

却说魏国自攻灭中山国之后,实力进一步增大,周边的赵韩秦燕等国,感觉其野心逐渐膨胀,自己国家边境受到威胁,因此增兵派将,警惕魏国入侵。这时魏国也在窥视它国,等待有利时机,相应扩大地盘,力争成为中原大国,谋划着宏伟蓝图。有朝臣提出,魏东南面的邺城,与赵国相邻甚近,距齐鲁也是不远,是个紧要关城,且在漳河之滨的平川之地,易受攻击,须派得力强将据守,方可确保安危。魏文侯觉得很有道理,便在朝堂相议派何人为当,翟璜便道:“臣举荐一人,定可确保无虞!”魏君便问何人,翟璜便说是中山守将“西门豹”。并说此人兵法娴熟,年轻有为,精明干练,智谋高超,是原大将乐羊的门生,深得乐羊兵道真传,这次攻破中山,便展现了不凡才华,要想守住此城,非其莫属。魏文侯深信其说,便即准允。

当调令到达中山地时,西门豹接令欲往赴任,便到灵寿城与师傅乐羊辞行,惜别说道:“还真的让师傅料准了,这不君命已到,让我去镇守邺城,只好来向师尊辞行,两地相隔数百里,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万望多自保重!临行不知还有何吩咐?”乐羊便道:“子所去的邺城,乃为重要边城,非强将莫能守住,是国君对你的信任。如我未猜错,必是高卿翟璜所荐,因我在国都临来灵寿时,他便问我,如边城有事,应派何人据守为宜?我答说内城边备为汝,外关边城用吴起,可保无虞!翟璜曾点头说记下了,如今果真如此,岂不是此人所荐吗?”西门豹这才恍然大悟。知是恩师已为自己前程铺了路,真是恩重如山,岂可忘怀。

于是西门豹问道:“国君命我到邺城任主将官,兼管军民诸事,此为国之关要之城,当如何领军从政呢?就请师尊指教!”乐羊略作思索,便说道:“兵法讲,国以民为本,军以众为基,当亲民恤卒,戒骄戒躁,力行正道,令严惩当,不可滥用法威,善运策谋,多做符合民愿之事,必然得到民众拥戴,军民同心,将无往而不胜矣!”西门豹忙道:“谨遵师尊教诲!徒儿定当谨记在心。只是那吴起师叔,其能远超于我,本应重用在前,却让我抢了先,这是何道理?敬请师尊点拨明白!”乐羊微然一笑道:“既然你都被重用,那吴起挚友还能长等吗?吾料不久便当起用,所猜不错的话,当去西河之地镇守为将,汝可信否?”说完看着西门豹,意为看其何说。西门豹似有悟解,遂后却问:“何以见得?”乐羊道:“此中玄机,深思即明,如何不悟呢?”西门豹摇头说不知,还望师尊点明。

乐羊于是说道:“邺城临近的是赵国,本为晋国三分之共伙伴,不便翻脸为仇,今日有了戒心,只因魏侵占中山之故也!那秦国地处西河那边,其本为戎狄根基所立,与中原各国难通友好。我魏国若展拓疆土,必向河西攻击,此为大势所定,因其地广人稀,却有多座城垣可据,乃是必然之事。而能攻占其城,且又可据守的住,只有吴将军有此能耐,余将均不可胜任,那将舍其为谁呢?”乐羊说完自然一笑。西门豹忙佩服说道:“师尊果然睿智高谋!解析的透彻。不过,您如何就知吴师叔,可掌军攻占秦城,且能据守长久呢?”显然不明其中玄机,心中存迷惑,方才有此问。

乐羊便道:“汝有所不知,那吴将军早先曾在河西地,游历过一年之久,还在那里交过许多朋友,多为能才之士。若不是与我有约,定期在魏都相见,恐怕还要逗留多时,所以对那里甚为熟悉,此为知己知彼也!当为兵者大利。且曾与我谈论过,若是让他率兵进击,必能攻占数座城垣,并能长据守护,可拒秦军于外,不敢随意侵夺。事既如此,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西门豹听后,才知师尊早已有所筹划,并与吴起师叔商议妥当,也深知吴起之能,不在师尊之下,便说已是明白了,可期待时至而现。乐羊便又嘱咐道:“汝此去邺城,离那王栩师叔家甚近,当妥为照应才是。其为我同窗密友,可说是生死之交,屡受恩助,难于回报。敬此人就当敬师傅,其怀有不测之能,远高于为师,尚若遇难办之事,可当面请教,自会受益良多。此嘱定要谨记!”西门豹听后,便即忙应答称诺。

这正是:攻城略地扩国疆,赏将封君驻它乡。兴兵自会遭邻惕,边备关防定增强。紧迫选能充要任,武力坚壮免祸殃。聆听高谋预测语,悟后征伐待时光。

却说西门豹被派往邺城,去任镇守主政将官,也是因边城之需,当有才能超群之人担当,方可确保城垣安固无忧。可这西门豹自从上任之后,军中诸事并未使他烦心,均能得心应手的处置妥当,可施民政之事,竟出了点意想不到的难事,实等待他妥善解决。只有办好了此事,才可将邺城地方治理好,巩固边地城乡民生,从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件民风乡俗之事,但却关联着民众的生死离别,可谓人命关天大事。这件事的发生过程,却显些玄妙,暗藏着诸多难题,他的精彩处置,却赢得了当地民众的一致称颂,赞誉卓著,广为传扬。以致被载入史册,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经典故事,传知于后世各代,屡讲不烦,常听不厌,这是西门豹万没想到的,也是个历史中的奇妙典故。

要想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其源头说起。原来西门豹到邺城上任,一路上访贫问苦,也是想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便好针对施策,治理好这一方城乡。可他看到当时的邺城,虽处在平原之地,临着漳水大河,土地丰沃,百姓安居,村落棋布,人口众多,当是个富足之乡。却显得有些凋敝不堪,村民稀少,土地荒芜,好似时常遭灾患之状,心中竟有些不解。于是便沿途下车,询问那些种地的乡民,为何如此情状,是何原因所致,那些下地干活的乡民,便告诉他道:“这邺城建在漳河之滨,而漳水发源于太行山沾岭,是条水量充沛的大河,向东流入东海。这里原本是个富饶的地方,民风淳朴无华,多愿辛勤劳作,因而物产丰盈,民众富裕,深受大家喜爱,所以聚集了众多人口,成为一个硕大边城。后来由于漳河水道变迁,河水滚动,便时常发生洪灾,冲毁农田村庄,弄得民不聊生,卖儿买女,惨情不断。”西门豹听后不禁心惊。

那人又接着说道:“这些还算是老天不佑,灾患为孽,虽是生计艰难,人们还能忍受度日。可却出现一帮巫者,说是得罪了天上神灵,还有水中神怪,才会发生如此惨情,得设法与神灵相通,为其求拜上供,那神灵高兴了,便可免了人们的灾难。因此,每年都要祭拜天神和河伯,说那河伯便为水中神灵,得罪不得!他喜美妇,要每年娶个新媳妇,才不会因发怒而发大水,否则灾祸难除。因此,这里每年都要设法,找寻个适龄闺女,去做河伯的媳妇,叫作给河伯娶妻!早已成为定规,年年都要向民众敛钱,为操办此事所用。”西门豹听到此,不禁大为疑惑,便急问道:“那闺女从何而来?又如何让河神娶走呢?”那人便道:“大人可能不知,其实那河伯娶的媳妇,便是用钱买个贫民家小女,长得要有姿色,年轻俊俏才行,就怕那河伯不满意,还会发怒惩罚乡民。”说的很显无奈。

西门豹即怒道:“岂有此理?这不是故意祸害百姓吗?那河伯又如何娶走这媳妇呢?”话中很显愤慨不平。那人便道:“到了发水季节前夕,那巫神便召集子弟,在漳河边高阜处,盖起斋宫高屋,将那要嫁新媳妇供养在内,说是要吃斋静养,等待出嫁吉日来临。其实就是好吃好喝一段时日,等养的白胖丰满之后,便到了该出嫁时日,也就是巫神所选吉日。便坐上事先制好的硬芦席片中,作为船舟蓬轿,放入水中顺河飘下,数里之后自会倾覆入水,去见河伯夫君,这样便完成娶嫁之事,最后也就不知所终了。”西门豹便道:“如此荒唐之事,怎得就有人信呢?还有那官衙役吏,难道就没人管吗?”那人即道:“此为巫神所言,俗民哪敢不听,要说相信却很难说,可却不敢不从!那些官家役吏,还有乡村里正三老等,也是想趁此敛钱,哪个不交,便说获罪神灵,当受亵渎惩罚。”说的邪乎。

西门豹道:“每年能收敛多少钱财?所收钱款又如何用呢?”那人道:“听人说,每年能收数百万钱!却只用二三十万,花费到办此事上,其余都被他们共分私用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西门豹听后,心中已是大致明白,此事牵扯到共同利益,以此为由,勾结为奸,共同骗取百姓资财,真是可恶至极。于是又问道:“那河伯妇如何选定呢?难道说百姓贫苦,就肯甘心将女儿卖出,也不作抗争吗?”那人便道:“此事还真有些蹊跷,等到快要选河伯妇时,那些巫者便派出人去,到城乡各处打听谁家闺女美貌,便说可定作河伯妇,若是不愿意的便出钱买免。这样弄得那些有靓女者,不是拿钱买赎,便是携女逃离,弄的很多人家,都舍家撇业逃走它乡,由此人口日渐寡少,百业凋敝。”西门豹听后道:“我初来此地,既然民风民俗,定要去看个究竟,也算是为民祈祷吧!”说完,便向那乡人告辞。

西门豹带着侍从,进入邺城后,便入官衙理事,并不提及此情,任其官署照常办事,等到那民间再办河伯娶妻时,西门豹便派心腹之人四出,去暗访其中内情。待基本弄清内幕真相后,便沉思以何法整治,他想定巫师之罪易办,可那些职官役吏,贪孽罪证虽确凿无误,却因涉及人数众多,难于全都治罪,也是有点法不责众之意。应当如何惩戒吏众役从,还有那乡村里正等人,却使西门豹很是难办,不禁有些拿不准尺度,因此踌躇不已。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说师叔王栩,如今回到家乡探望母亲,于是想起师傅乐羊所嘱,若遇难办之事,可请教此师叔,此人怀有不测之机。他想到此,便赶忙前去拜望,顺便请教措施对策。

这正是:受命上任赴邺城,半途却见世凋零。询问才知因由事,皆为河伯娶妇情。乡人道破鬼神诈,勒索民众愚弄承。暗查牵扯颇深广,惩治方略系安宁。

当西门豹带着侍从,赶到城北的王家庄后,看到村南草寮独自一处,符合乐羊师尊所述,恰似其家情景,便自驰马前往。登门报说师门弟子西门豹,前来拜望师叔,王栩知为乐羊高徒,刚赴任家乡之地,现为驻邺城守将,自是热情接待。西门豹即恭敬送上礼物,王栩也便接着收下,便忙让座待茶,一番敬语谦辞过后,西门豹不由欣叙与师叔的友情,渐引说到治巫除患上来,其刚要道出正题。王栩便笑说道:“看来将军有事相问!如吾所猜不错,当是河伯娶妇之事吧!不知说的对否?”西门豹听后自是一惊,顿觉这位师叔果真不凡,竟能猜透自己心想之事,实有先见之明,或见有妙策在胸。于是便坦率说道:“师叔所猜不错,这邺城本为边城重地,国之紧要关口,即当武壮民强才对,竟有如此咄咄怪事!真让吾始料不及!师叔当如何看?”也是想听这位师叔想法,再问其整治计谋。

王栩便道:“此事由来已久,民怨虽深,却积重难返,只因驻守官将平庸,或不愿伤众所致,也是多想借此搜刮民财,却影响了大众生计,若不根除此弊,难于固边守备。吾也曾到官府申述己见,望其改弦易辙,治巫正风,却都敷衍搪塞,不办实事,也许是咱人微言轻,不被重视之故。我也想过除掉神巫祸首,却因当地民风如此,大多笃信巫师之言,就是除掉一人,还有另一个接替,恐怕闹得更甚。吾真是无奈至极!何况还有老母在此居住,不便得罪大众,而官吏若失去财源,断了其收入之道,必然愤激怨怒,又岂能善罢甘休?所以未敢轻动。这回小将军到此执政,大权在握,却定能彻底根除此弊,还百姓以清平之望,若能治漳水之患,说不定会流芳后世哩!”王栩说完,看着西门豹微笑,看是寄予厚望,西门豹表示理解。

西门豹便道:“奉君命守城固边,自当为民除害,我并不怕得罪人,也会用霹雳手段,整治城乡恶习,给百姓以安宁福祉,否则便为失职!可面对吏众太广,法难尽施,却无好计可谋。就请师叔指点些个,小徒所遇再难,也自会秉义进取,绝不退缩!”西门豹说的是言辞铿锵,看是个无私无畏之将。王栩便说道:“此事并不难办,一朝权在手,便将令来行!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应惩恶人,警吏众!定能让贪进者,全都倒出来。到时钱款丰硕,就能治理好河道,避患消灾,万民称颂!必会君赞臣服,谁人敢抗令不遵?以小将军之智,当要细思酌办方妥。”西门豹听后,经细致思索一番,忽然悟出其中策谋,忙抚掌说妙哉!于是恭谢王栩道:“师叔一番点拨,使弟子茅塞顿开,当谨遵教诲,绝不给师傅丢脸,师叔就情好吧!”说完后看望过师母王氏,自是年纪已高,却还身体硬朗。话道保重后,西门豹即告辞,心情愉快的返回邺城。

西门豹回城后,便不动声色,照常办理军务政事,自当无此事发生一般,耐心等待那河伯娶亲之日到来,其身边手下之人,也不知其蕴藏着何等计谋。时光过得很快,待到那帮巫师徒众,热热闹闹的筹备就绪,已是到了选定好的黄道吉日,就要办那送亲仪礼时。却有官吏衙役随从,沿河乡村里长及三老诸人,都到漳河边来凑热闹,看去也有数千人众。只见那巫师神汉们,穿戴光艳,更加神清气爽,风采照人,众弟子衣冠楚楚,浓妆艳抹,拥簇周围,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好不炫闹隆重,真是神气活现。正在人们熙熙攘攘,似赶庙会一般,好像要把今年给河伯娶妻大事,办的更加风光热闹,定要超越任何一年似的。此时成群的锣鼓喧嚣,奏响送亲乐曲,吹打声音甚为响亮,竟是此起彼伏,声声悦耳动听,比那过年时还要热闹十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新任官将爷,亲来参加给河伯送亲仪礼,也是为民祈祷顺年免灾,快给老爷让路接待。那巫师听后顿时大惑,随后听说是前来助兴的,也是觉得受宠若惊。便一脸堆笑的对身边弟子说道:“看来这新将官,还真给咱面子,大伙可都要精神点,别让贵人挑了眼,当重受惩罚!”众弟子连忙齐声应诺。这时只见城守的仪仗过来,也是威武异常,西门豹端坐高车,一路风尘到了近前。那巫师忙率一班弟子,站立路旁俯首迎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尽可能表现出恭敬之态。西门豹抬眼一看,这河边高坡处,却耸立着一座大屋,上面挂着牌匾,写着“斋宫”二字,原来是给那新媳妇预备的,想必如今便在其内。听说还要为其洗漱更衣,打扮好后才可出嫁,与那人间娶亲仪礼相仿,只是更加繁复热闹罢了,其心说还真弄得煞有其事,看我如何破尔迷障!西门豹这样想着,其坐车便到了那新娘所在的斋宫前。

这正是:正苦无计惩巫瘟,

却有高人指迷津。

言吐胸腹愤懑语,

心底期望小将军。

道破谋策含玄妙,

以其之道治其身。

稳坐厅堂隐声色,

静待鬼魅聚河滨。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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