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师门求异号鬼谷墨翟赞颂扬学说
回前词《青玉案》
密教门徒隐山谷，学兵法，习辩术。谁晓育才辛苦付？指望大展，却存疑虑，确立师门户。好友到来喜相顾，宣扬台前细讲述。处世道理自创成，享名远播，弟子扬誉，竟赞新奇路。
话说苏秦与孙宾庞涓，在朝歌城客店中，跟随王栩身边暂度寒冬，却也安逸无忧，只是每日削磨竹木板片，以备书写之用，无事便诵读兵书，或是练武习文。王栩别有所思，竟如往日相同，到客店厅堂中闲坐，以听传说天下奇闻为乐，还可看到住客真情实况，了解世事动态，从中觅选中意门徒出现。可却天不负人，地不负勤，竟让他无意中发现了张仪，也是恰逢其与人龃龉呕气，才显露出过人的口辩之才，此正中王栩下怀。便借机出面相助，进而扯近攀谈，得知其内情细事，表示可酌情酬赠钱币，以解张仪燃眉之急，并询问其志趣，愿意跟从学艺否？条件竟优惠可观，世间难得逢此良机。张仪自是尊崇恩谢，感激不尽，为幸遇高贤而激动，认为是人生转折的拐点，出人头地的契机，便欣然而往，投入到王栩师门中做弟子。
王栩带着几位得意门生，隐居在那无名谷中，习文学武，竟是忙中有序，自行解决吃住等事，虽然费用不缺，可要弟子们搭盖屋棚，购买粮菜，做饭自供，也忙的无暇清闲。在此期间，也有许多山中子弟，或是城中游者，听闻有个老先生无所不能，慕名而来学艺，王栩便来者不拒，走者不留，自行决定，也是豁达爽快，赢得好评。但是王栩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这几个精英弟子身上，他深知其它来者，均不具高能才华，乃为平俗之辈，无论如何教习，成就只是一般，无可大用。前来练武习文，拜师学艺，也是为了长些本事，达到识字防身即可，高拔均不可能，只好敷衍行事，免致耽误这几个，寄托希望之人的学业。因此对这四个爱徒，要求比他人要严格许多，督促查考随时进行，使其均不敢懈怠。晚间学习之余，王栩便在洞中，讲述前代春秋历史，也是通儒祥知，还掺入当代各国乱事，对比参照，讲活说透，使听者大感兴趣。
在学习方法上，王栩采取讲授与自学相结合，也是为了能分别施教，文武兼修，使之获得广泛知识，为今后灵活运用，事先打好基础，深解文武相通的道理。虽然苏秦张仪侧重学辩术，却也不时教授武艺，同孙宾庞涓共练剑术武功，以增强体魄，锻炼敏思，适应各类应急挑战。孙宾庞涓也随两师弟，刻意习练口才，增长文笔智识，以应军战书信往来之需，力求做到互鉴互通，成就文武全才之能。这样教授之法，开始四人均不明白，有些不大适应，王栩便教导说：“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其实广闻博览，百艺兼通，都要靠自悟获得进取，若光靠师傅生讲硬灌，学而不懂，用而不活，岂能有大作为！凡事当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才可算是具有真才。其实文武之道，看似截然不同，但其理脉相通，有待学练日久，自会悟出真谛，这是吾师尊常所教导，我后来更有深解，不必怀疑。”说的道理明透，令这四人信服。
这样寒暑交替，春秋来去，转眼过了两年，师徒情谊逐渐加深，有时子弟随口问到师傅家事，王栩却闭口不答，只是说本愿修道悟理，不欲扬名传姓，又何必透露身世。弟子们知道这位师尊，虽怀经天纬地之才，曾具大能之人，却一生淡泊名利，不喜张扬声誉，乃为一个奇人，自是敬奉尊崇，却也不敢再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学识技艺的充实提升，渐渐产生些想法，有时私下相议，说是如果学成出山从业，别人问起师从何人，当如何回答呢？这可真是个现实困惑。还说这所在之地，实为荒谷山洞学堂，竟没个名字招牌，难能让人信服，或许影响前程进身，实堪忧虑，当找个适当时机，向师尊说明白，看是如何想法。其实王栩心明如镜，早已窥透四徒心思，也暗自思谋好对策，只是装聋作哑，不愿过早透露自己想法，有些故弄玄虚之意，却真是奇思妙想，定会实难意料。
就在四位高徒闲暇间，再次相互议论时，王栩便看准时机，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然后故意问道：“你们背着师傅，不去认真诵读习练，却敢私下相议，必是有难解之事，不便对我说明，是也不是？”四人自是一惊，又见师尊说破隐忧，只得说不敢议论师门之事，却有疑虑忧惑，想找师尊道明，方才放下心来。王栩便道：“无须你们明说内情，看师傅能否猜到？大家再言明不迟！”四人忙说好。就见王栩说道：“你们定是说咱这荒谷深山，学堂为洞府之地，师傅又无声名传闻，担忧出去难于言说，会被人轻视不屑，影响进身前程。我说的对否？”四位高徒听了，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心说师尊真是洞察秋毫，连每人的心事，都能看出揭破，真乃神人也！连忙施礼道：“师尊所说，果然不错！我们正要躬身求问呢！”说完均站立一旁。
王栩一听，哈哈大笑，忙说道：“既如此，今日我就帮你们释疑解惑，使其名正言顺，定然刮目相看，自会疑云消散。吾知你们欲想，知为师名姓身世，此乃禅机不可泄露！若有人问起，就说叫‘王禅’即可，其它不必再问。还想知师门名称，否则难言出自何门下，为师所猜对否？”见几人点头说是。王栩便呵呵一笑，即道：“都跟随我来！”说完便带领四人，从洞口走向坡下，来到峡谷深处，看到那神奇的石壁天书后，王栩便站立石下，指着石壁道：“这里是这幽谷的神奇之地，大家也都来过，却不知其玄妙可用！今日我便将其叫作‘鬼谷神书’！那么，咱这山谷也就算有了名字，即唤作‘鬼谷’可也！我这做先生的，也便有了名字，就叫作‘鬼谷先生’即可！如何？”这四人一听，不禁大惊失色，不知为何师尊，竟给起了这么个怪名，不仅山谷名作鬼字，就连自己也称鬼字，岂不让人不解吗？于是全都摇头互望，不敢动问何因。
这正是：学文习武自相合，两者兼修却曲折。虽有侧重当互补，却也尝试通络活。吃苦耐劳经寒暑，才干渐增想法多。忧虑前程师名暗，鬼谷惊奇响声夺！
且说王栩看到四徒惊异，应是浑然不解，遂笑道：“大家可是迷惑，吾为何如此起名，岂不露些晦气之意？其实无须惊奇莫解！神鬼乃阴阳对立之说，位居两极，虚无缥缈，有谁见过真的鬼神？却都竟然崇拜。吾说这鬼者，正是与神仙并论，却令人神秘难测，如今世人迷信，或更引起好奇。你们出自‘鬼谷神域’，与众有别，学问自是不同凡响，定会抬高身价，引得各国君王重视，前程必定光明。这有何不好？”说完微笑。四位弟子均为聪慧之人，经王栩这么一点拨，顿时有些醒悟过来，仔细琢磨师尊的话语，确实有些道理。想到那些名师教授弟子，多是学堂高设，选择大城繁市，实为传扬名声，大有沽名钓誉之嫌，而今随师尊进山入谷，如同从师大贤隐士，其价值不可估量，或许更能出奇制胜。这也是所学之术的内涵，师尊运用的出神入化，使人难于猜测玄机，真是叫人佩服，尽可领悟其中惟妙，实为活学活用之典范事例。
于是，四人齐声赞同说好，王栩当众确定了山谷名称，及自谓之名号，感到颇为得意，总算解了长期以来，迷茫无措的困惑，使这个不起眼的隐秘山谷，显露在人们的听闻中。其实在这之前，王栩就约略感觉到，自己在此隐居的一段时光，是一生不可或缺的部分，深觉得意义深远，或能传世长久。看着几个得意弟子，或将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也许后人说起，却都会觉得神秘难解，若将此情风传神化，也是自己的荣耀，可惜已年高老迈，恐怕是难听到了。但也不能如此静默无声，或是茫然无迹，当有个响亮名号，才可配得上自己呕心沥血之作为。经过认真思索，却无好主意，思谋了几个谷名，都觉难于脱俗。正在困惑之际，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世，本就是个难解的谜团，又忆小时的传名，自为受辱失尊之意，使自己一生阴影笼罩，可谓是刻骨铭心，始终难于退去的心灵伤疤。
王栩想到这些，便琢磨到“鬼谷”两字，实具新颖脱俗之感，也有令人震撼之意，响亮好记，闻之难忘，具有神秘奇异色彩，却正好可以善加利用。他又观望深谷幽洞，想起那峡谷中的石壁天书，也真神秘莫测，不由得内心暗定，便叫作：“鬼谷！就该叫鬼谷！实至名归，难有比拟，与己身世暗合，响亮贴切，何其妙哉！”随后他便想好，找寻时机揭破此迷，也让这徒弟们惊吒难料，不就更显他这师傅，堪为标新立异，不同凡响，更增敬畏之心。果然他这一番怪论，使得四位高徒疑惑顿解，欣然赞成！都感庆奉欢欣。从此后，便可大张旗鼓，高调亮出自己的师门，却暗蕴玄机幻觉，显示了神秘莫测的寓意，会让世人有拜崇之感。直到墨翟又来访，听说了鬼谷之名，也是深感惊奇，当王栩道明了该名蕴含的深意，墨翟也不禁拍手称妙，着实佩服这位老友奇思怪想，却不明出自何处。
王栩见老友到来，也是为之高兴，便将几位高徒展示给墨翟看，还特意介绍了每人特长及所学之术，此外还有那些学武后生，生龙活虎的场面，都让墨翟印象深刻。而墨翟却惊奇发现，昔日这个不起眼的幽静山谷，竟让这老友给折腾的热闹起来，不仅搭盖了些草寮棚屋，可供众弟子居住就食。还在谷底坡端，整修出不少练武场，而且供习练的弓马兵器齐全，简直成了一个文武兼备的学府，显示越来越红火，好似要超过自己曾经的辉煌，不禁有些失落感。王栩则兴头正盛，不仅给徒弟学子们，讲授武学兵道，指导游说口辩技巧，解析儒道诸学派之精要，拓展智识视野，以达成才之望。还邀请墨翟先生，给大家讲授其所创立的学说，多为兼爱处世之论，与儒法道庄等各家有所差异，使这些学子有幸聆听教诲。从而领略了这位大思想家的风采，竟使墨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再次体验登台讲述之乐趣，使这些学子心存敬仰，知此人虽为师尊的采药好友，且是一位名闻遐迩的创论先生。
这正是：授徒教习隐声名，门庭遁入群山丛。幽峡棚洞栖身地，坡台诵读悟书情。师凭奇思号鬼谷，神秘莫测惊世鸣。皆因弟子兵帅斗，游说捭阖演纵横。
且说墨翟本人，并不是这些后生学子的师长，却被邀讲述其说论，也是极其愿意，便登台入座，侃侃讲解其所创之说。先后讲述了兼爱，尚贤，尚同，非攻，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等十余篇章，使这些年轻学子，受到了新的知识熏陶，全都受益匪浅。而后墨翟耐心旁坐，听了一些王栩所讲兵法谋略，或是游说论辩的策略技巧，却已是进入较深邃阶段，当是均具备了相当才能，定会临机经略大事，自当出手不凡。还知道这几位高徒，已经勤学久练，应当积累起了深厚智识，将来定能担当大任，便会有大展宏图之能，时待不久，指日可期，对王栩表示欣然钦佩。随后又看到那些学武弟子，虽然长短不齐，高下各异，但却也因人资质不同，各有长进不少。虽然不是培养重点，只是掌握些武技文能，作为防身护体之用，亦或可作为谋生的辅助手段，倒也无可厚非。
在墨翟居住山谷期间，王栩还不忘抽出空暇，俩老友上山采药，以重温以往爱好乐趣，还特意派孙宾庞涓，赶到朝歌城中，购买些鸡鸭鱼肉招待老友。也好让这些学子，借机改善一下饭食，可平日却都吃些粗茶淡饭，全都过着艰苦生活，以防滋生懈怠之心，影响奋学之志，墨翟表示理解老友的良苦用心。墨翟虽也懂些兵法战策，但却更喜创思论辩之术，因此愿多与苏秦张仪交谈，当说到王栩的生平过往时，苏秦不禁问道：“我们跟随师尊已时日不短，却很少知其祥情，师尊不愿说出，我们做弟子的也不敢多问。先生多年与师尊交往，一定知道年轻时的经历或壮举，能否透露些个？也使我们对师尊更深了解，或能解开平日困惑。”显然这也是众学子的疑窦，都望解开此迷。
墨翟呵呵一笑道：“其实我与贵师交往虽久，却也很少知道他的底细，此人守口如瓶，很少提及家世经历，好似故意回避。只知道他是邺城人，小时名叫‘王诩’，长大后嫌诩字，似有吹嘘之意，便自改作‘栩’字，如今听说，他自收了你们几个高徒后，便又改名叫作‘王禅’，可有此事？”苏秦张仪点头说是。墨翟便思谋片刻，然后说道：“此名大有学问呐！真不愧为‘鬼谷神师’，处处透着玄机，不可猜度哇！”“此话何说？”苏秦忙问道。墨翟便道：“这‘禅’字之解，便颇具玄妙，本为领悟之意，也可作禅让解释，莫非是具有大彻大悟之思？或是不欲自己出面，将建立功名之任，交给后代弟子去办，真也不可知也！估计问他，也不会明确相告，这也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之意’吧！”说的大有微妙玄幻之感，竟弄得苏秦张仪二人，真是丈二金刚，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属无奈，不好再细问。
遂后张仪问道：“先生最了解师尊，也不知您对其如何评价？”墨翟此刻顿显神爽，开口说道：“贵师实有通天彻地之能，确属非凡之人也！他具有多家学问，乃人所不能及。一曰：数学算解，日月象纬，如在其掌中，测往察来，言无不验！二曰：兵学策谋，六韬三略，变化无穷，行兵布阵，鬼神不测！三曰：游学奇术，广记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当！四曰：处世要术，修真养性，服食导引，却病延年，冲举可寿！还有对医药大有深解，曾从学于神医扁鹊高徒，能治人间不治之症，无人能比，无人可越！你们能从师此人，乃为大幸也！当会有非凡作为，前程将不可限量。”苏秦张仪听后方知，均感吃惊不小。只因这墨翟先生，也是当世高人名家，因他对这师尊的评价，想是不会有错，但对所学之术，还是有些疑问，欲想请这先生释解，免至学而无用，耽误这段好年华。
于是苏秦问道：“如今师尊让我俩，学这论辩游说之术，虽也觉可逞口舌之利，言语争辩中不会吃亏，可却难有大用之机，还会让人说是摇唇鼓舌，巧作狡辩，不堪大用！就不如那两位师兄，所学的兵法实用，或能成栋梁之才，前途令人羡慕！不知先生如何看呢？”墨翟听了，顿时一愣，其实他也并不深解王栩之意，只是觉得此术其为新创，过去无人能对辩术感兴趣，认为是油嘴滑舌之徒，为人不屑。可这位老友是个奇才怪杰，他的奇思妙想，多为出其不意，甚至正反倒置，令人难于信服，却能出奇制胜，往往高人一筹，真不好贸然解释。哪敢论所讲对否！可也不能被这小辈学们问倒，岂不太过难堪！于是模棱两可说道：“贵师既设此术选教你俩，必有他的道理，此天机秘事，岂能随便透露？只可自行体会，日后定见分晓。”说的云山雾罩，竟使苏秦张仪迷茫难解，却信必有用。
苏秦张仪这时想到，墨翟先生既然说师尊，有鬼神不测之能，联想到听人传说，他在朝歌算卦看相，确是多有应验，被人誉作知人休咎，躲灾避难，有神算之称。如今只收他们四名高徒，且是精挑细选，才被收做弟子，定然有着很高期望，若是怀疑所学无用，定会影响学业进展。当有负尊师教导，成为逆叛之徒，颜面何在？于是遵从墨翟之说，先学好本事，再观以后之验。王栩见这些学子，自墨翟到来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勤学不缀，知道未受影响，自然感到欣慰，也便鼓劲施教，未见有所懈怠。墨翟欣赏王栩老年有为，或能培养出国之栋梁，以便扬声传名，也不负其一片苦心，总会得出不凡结果，好友至交，自当欣然。
这正是：杰才享名称墨子，
创立学说留青史。
鬼谷先生与神交，
高徒尊崇听问此。
评价师道深邃术，
告知幸遇高标尺。
疑惑辩术当大用，
却觉违逆咎不齿。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