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乐羊辞世留遗嘱 姬恒奋志抗魏赵

第三十四回乐羊辞世留遗嘱姬恒奋志抗魏赵

回前词《西江月》

抗赵忽闻师殁,继传挚友遭祸。相续悲哀何堪受?疾患侵身难过。命终托付遗训,义当辅助掌舵。故邦匿臣立新主,意欲合兵联络。

话说魏国因雄将吴起出走,遭受秦国攻击,失了河西五城之地,只得派勇将西门豹,率大军镇守吴城,赵国趁其危难,竟派强军北攻中山之地。乐羊只好带领孙儿乐池等,领军抵挡赵兵的入侵,也是打的十分艰难,希望好友王栩前来相助。只因恩师广阳道君,已到高龄之年,听说赵军攻中山,担忧乐羊安危,竟一病不起,王栩只好在身边伺候,待老恩师辞世埋葬,才率领众武徒赴灵寿救援。采用突袭之策,斩了赵军帅将之头,之后又先后暗自出击,连杀多名赵军将领,使赵军深为忌惮,才不敢轻易发兵继续攻侵。这使乐羊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因恩师丧葬,自己未能亲临而深憾不已,因此心情沉重,精神渐衰,大有负疚之感。

也就在此时,刚过了不久,忽然从南方传来消息,说是因楚悼王病逝,吴起被那些因立新规失益者,残酷杀害于楚王尸前,结束了英名盖世的一生。当乐羊听到了这个噩耗,真是晴天霹雳,即刻使乐羊悲哀至甚,毕竟是同窗兄弟一场,还曾仗义救过自己,也曾共同率军征战,打下了中山之地,才有了自己的封地。想到吴起著写完兵书后,便曾派人送到自己手中,请求同窗好友给予斧正,观阅拜读之后,竟使他赞佩不已,立即写信答复,说明自己的看法和崇佩之意。乐羊喜好兵道,时常兵书战策,每当吴起所著述的兵书时,都有新的不同理解,才知是神谋大作,当会流传于世,同那孙子兵法同辉,真是慨叹不已,自愧不如。可如今却物是人非,天世两隔,永无再见面之日,真是不胜悲悼,往事历历在目,情如昨日,已成回忆,至是故交之谊断绝,怎不令人伤心落泪。

乐羊在受到恩师辞世,和好友被害的双重打击下,又经赵军入侵之战,时刻警惕其再行侵吞,显得有些心力交瘁,身心受到严重摧残。本来乐羊已是五十多岁年纪,在那个时代已属老年,精力已是大不如前,时过不久便病倒了,虽经王栩悉心医治调养,还是不见好转,也是其心病作怪,思想负担过重。王栩内心知道,这是神仙都难治的病症,全凭自身释怀解脱才可痊愈,于是设法宽慰其心,尽量少想那些烦恼之事,不必担心眼前危难,自有王栩辅助乐池,定当守好灵寿城垣。可这人不怕患疾,就怕心病难治,药物可治病痛,却不能治心中疾病,乐羊得的却是不可治愈之症,任凭王栩如何想方设法,悉心调理诊治,就是不见好转,且日益沉重不愈。王栩和乐池母子等,便日夜守候在乐羊病榻前,虽也是煎药伺候,却难于见到效果,令人担忧不尽,真是焦虑着急难受,暗暗落泪。

乐羊此时心中明白,如今他是这里的顶梁柱,如果突然倒下,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孙儿乐池,虽然就算已成年,毕竟是十六七岁年纪,还难于支撑起家国大事。自己家族中虽有些年轻人,却没有能掌控危局之士,只得依靠老友王栩辅助保护,方能度过难关。尚须等将乐池培养成才,能够独掌家族职权时,才算是成功之举,否则自己所带来的族众,今后却难保安稳,他为此深怀忧虑,由于内外焦心忧患,这也是病情加重的内因。为此,他感觉重病难愈,只得与王栩商议后事,王栩自是劝说乐羊放宽心,待养好病痛再说,有自己相帮协助,不必担忧什么,一切均能好转。乐羊苦笑道:“贤弟不必宽慰我,愚兄自知病情沉疴,恐怕是难于痊愈了。看来这人生无常,随时便遇坎坷,实没想到会如此艰难,接连的噩耗传来,又面对如此危难,生存都面临凶险,为兄竟然被其压垮了,实在让贤弟见笑。”说完还深喘了口气,看似精神见好了些。

王栩忙说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咱兄弟什么没经过,总有好起来的一天,只要安心将病养好,我看不久就会有转机。”乐羊便道:“看起来因这中山之地之争,魏赵两国算是结下了深怨,往后必然水火难容,彼此相战必繁,恐是永无宁日喽!我们也将面临困境,不可不从长远考虑。”王栩忙点头说是。随即说道:“仁兄所虑甚是!要我看不仅魏赵难安,就连秦魏互战将更甚,周边各国也会有战乱发生,真是生逢乱世,连个安宁的所在也难寻啊!”说完叹息一声。乐羊便道:“眼下乐池尚小,还不能担当大事,得由贤弟帮带些个,等其能够执掌权柄时,才可放手哇!否则,就是我死后,也难于瞑目!这就有劳贤弟费心了。我在九泉之下,去见恩师和吴起兄弟,也会感恩不尽,这就算托孤之言吧!”说完后看着王栩,等待其表明心迹。

王栩此刻心情极是沉重,但却不能显露出来,怕乐羊担忧更甚,于是略显轻松说道:“这说哪里话来?仁兄不必担忧,那乐池从小随我躲难,自是如爷孙一般,岂有不帮扶之理?只好等兄长病好后,咱再着意教导,定能使其成才,执掌起乐家职权,遂仁兄之心愿,岂不甚好么?”乐羊便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不必说宽慰话,我自知在世时日不多,才向您说出此话,也是肺腑之言,望您看乐池如同己孙,也好让他给咱养老送终不是!就按咱俩看好的林山墓地,埋葬于此处为伴吧!我会亲口向他交代。”王栩这时眼中早已湿润,忙说这事还没那么悲观绝望,但愿合了咱俩的心愿,我这辈子也就算是知足了,说完不禁长叹了口气。

这正是:人生苦短自哀叹,英雄际遇坎坷现。飞祸相伴不单行,福寿连绵可曾见?噩耗迭闻摧心志,病由重压沉疴验。托孤之语透真诚,临终尚思免忧患。

在乐羊病重期间,这日觉得精神好些,便将乐池母子叫到床榻前,当着王栩的面说道:“爷爷这一生满怀豪情,矢志做出一番大事,也好留名后世,或可荫及子孙。如今汝也长大成人了,爷爷难于陪伴长久,也许就要离开人世,定不要过于悲哀,当要立志做个有用之人,还要靠汝承接乐家族门,以延续光大。此当听好嘱咐,不得违背!”乐池此时已是哭成泪人,连忙下跪说是,其母也是跪地答应。乐羊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要记住,我若是不在了,你们母子要听从王师爷的吩咐,就如同待我无二,不可坏了乐家祖风。乐池要刻苦习文练武,力争成为兵道能家,方可支撑起乐家门户。吾后事一切从简,无需破费钱财,便遵从那恩公吩咐即可。切记,切记!”乐羊说完,看母子二人跪地答应,才算安然歇下,就此完成交代。

时过不久,乐羊便与世长辞,病逝在了灵寿城中,也算是寿终于受封之地,较那吴起死在异地它乡,还是要好上许多。王栩怀着离别好友的悲痛心情,帮着乐池母子料理好乐羊丧事,便依照乐羊之意,将其埋葬在那林山脚下平台之处,总算尽到了兄弟之情。死后棺木自是齐备,但却从简装殓,秘密寻机下葬,对外便说是一个官员,不敢过于宣扬,就怕赵军探得实情,会因帅将已逝,发兵攻打灵寿城池。也是防那中山国残余反抗之人,怀有仇恨者,为报复乐羊攻灭之恨,暗中毁坏其墓葬,这是必须防范手段,自然不能声张出去。只因乐羊墓葬隐秘难寻,所以世人不知所在,后来日久天长,埋葬乐羊的地方风水甚佳,竟被佛家高僧看中,在此建起了一座宝刹,起名叫“万寿寺”,至今仍然保存,成为当地旅游景观。此为后话。

再说王栩待办理完乐羊后事,便遵照乐羊所嘱,刻意教授乐池武功,并骑马射箭等技能,还随时教授其兵法战策,也是呕心沥血,不遗余力。那乐池倒也聪敏颖悟,知道爷爷所嘱的分量,和自己所承担的责任,为此不断刻苦磨练,以尽早成才执掌威权,这攸关家族的前程结果,也是祖父的期望所在。由是便能吃苦耐劳,不向困难低头,有股子勇往直前的精神,也具有祖父母那敢为人先的劲头,因此学练长进很快,实让王栩心中高兴。俗话说,名师出高徒,自有王栩这样的高明师爷教导,又兼乐池智慧非凡,再加上其内心紧迫加劲,学习自是突飞猛进,不久就能与那些王栩所带来的高徒,与之并驾齐驱了。王栩在此期间,还着意将自己训练出的徒弟,安置到军伍中,担任将尉官职,各自分派据守中山地城邑,说是要使其学会带兵打仗,战时当用。其实也是为了控制掌握住军队,使其多训练出骑兵队伍,也为今后战事预做好准备。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这中山之地余下的诸城,便都掌控在王栩手中,那些原来魏国所派的将尉,知道王栩武功奇高,视为大能之人,也便服从其指挥。其实他们从心中有自知之明,无论武功及兵战之术,均具过人本领,也极佩服此君,知道是灵寿君相托之人,又是小将军乐池的师爷,也当另眼看重。否则便会大祸临头,难免被清除掉,所以乖乖听从遵行,不敢违背其指令。这样一来,魏国这块孤悬国外,实难控援之地,后来便成了独自苦撑困斗,逐渐脱离了魏国的掌控,不再听从魏国指令,而是自主行事,无需请示该国主君。那曾被魏击委任的主将,便也形同虚设,难于握有实权,此地所有军政职权,便均落入了乐家之手,也是王栩据兵法运作的结果。后来与赵军争夺城垣,互相攻打了几仗,多是中山守军获胜,赵军显些抵挡不住,将从前挨打局面,逐渐扭转稳定下来。

却说这原中山国虽已破灭,尚曾有个国君世子叫作“姬恒”,也就是后来的桓公,是原国君姬窟的爱子,却从小很有些骨气,也算是个小储君,预备接替国君爵位的。早在中山国都灵寿城,被魏军围战之前,由一些大夫辅臣暗自携带下,潜逃出了灵寿城,躲藏到了西面太行山深处,在一个叫紫云山的深谷中暂且存身。此山谷十分隐秘难寻,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出山外,里面常有紫色云雾笼罩其间,还有山上山下几个山洞,可容纳数百人存身隐居,是个少有人知的地方。当时因人数不多,又带了些金银财宝,也是为以后生计着想,思谋待战事平息后,再返回城去与国君相会,只为躲避此刻战乱而计。因当时姬恒年纪尚小,只有十来岁,需要有人抚养看护才行。谁成想,那老国君却自缢身死,本国也被魏军攻灭,便成了失国之储君,再难有回城之日,甚至连存身之地,也显出岌岌可危。

这正是:勿论豪情奋高腾,英雄哀遇落日迎。难过接连悲哀痛,心病无药救友朋。将星逝去随天意,临终托嘱见分明。却有更惨祸及者,隐匿深山艰困营。

且说这姬恒小小年纪,曾在城中宫内锦衣玉食,乍到这深山洞窟中求生存,开始难于适应,但面对这艰难时刻,恐是只有适从一条路可走。也许是其心灵中固有,或者是其族类性格所秉赋,本为西部戎狄之根,草原马上即为家,有着与众不同的倔强与坚韧,自孩童时便能适应,具有骨子里的强悍之气。这姬恒很快便适应了,这深山丛林山洞之情,早时还可得到些食物,后来却艰难度日,在他身边却有几个忠诚大臣,不畏艰困生计苦难,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小主人。这些护卫者,平日不敢到山外出头露面,生怕被人发现,为魏军所擒捉,就是有些钱财珠宝,也不便拿出去买换所用物品,只能忍耐待机,并随时窥测山外动静。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也是不断教导姬恒,使之能具有知识才华,后才可担起国君之任,或有复国之日,即能统领部族复兴起来,成为一代有作为的好君主。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山外面逐渐稳定下来,魏军搜寻不再严密,那些随行者才敢派人出外,一方面寻找所用之物,以备生活之需。另外还到城乡联络故旧,逐渐形成自己的网络,自是不甘心被灭失国,怀有复仇重启之志,具那种忠臣良卿气节,却做得秘密严谨,不肯暴露其意图。使占据中山之地的魏国军政将领,未能探得其内情,自是难于剿灭。这样持续了十多年,逐渐在中山之地,积蓄了一股反抗的力量,耐心等待时机,做着复国的准备。后来还暗中打造兵器,组建自己的军伍,逐渐与魏军展开搏杀,但却难于达到攻城掠地之能力,却也不敢小视。自魏世子离开之后,赵军很快攻了进来,这些反抗者便与这两国对战,时常造成两军损失,使得两国军队都十分恼怒,却也没有办法消灭,只得长期与之共存,形成了第三种势力。

自乐羊去世后,这些中山反抗者,却突然改变了策略,主要是对赵国军伍发动袭击,而对原魏国守军则不再攻扰,好似是要共同对敌一般。原来这中山复国之伍,其中有些颇具见识的大夫,根据魏国守兵现实判断,已然发生了实质性变化,基本上是小将乐池统率魏国余军,王栩便作为军师辅助,与魏国却再难通往来。从前藏在深山中的中山国世子姬恒,现已成长为二十多岁的少壮之人,便在原有众臣将保拥下,俨然成为了新立国君。而且不断收集旧部散众,拥有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虽然分散在山区地域,却也时常聚散连结,利用原中山国民恋旧情结,秘密组织成线人网。神出鬼没出山骚扰,探听赵军动静,不断袭击赵国的驻防城垣,使那赵军不得安宁,竟难剿灭,但与魏军间的矛盾却有所缓解,这其中自是有原因的。

原来有个大夫多智,具有长远战略眼光,看到自家队伍本为弱旅,对付那两国驻军,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而且还会有被剿灭的危险。应随情就势,设法改变策略,才能壮大自身,达到立足站稳目的。于是这人向新君姬恒奏说道:“我中山国余众,如今虽然能聚集成伍,但却实力薄弱,如若抗击魏赵两强国之旅,难于以弱胜强,复国之路,何其艰难?不若联魏抗赵,方才是走捷径,或可复国有日。”姬恒便道:“魏军本吾仇敌,是其派军夺我疆土,那乐羊本为祸首,害吾先父于灵寿城中,使我们无家可归,无国可投!真乃万世之仇,不共戴天!这赵国更不必说,早有亡我之心,侵吞之意。如今派军与魏国争夺城地,正是两虎相斗,我们却好从中取利,相机收复失地,岂不是众臣将的共同心愿么?又怎说要联魏抗赵呢?这又是何道理?”话中显然是不大明白其意,因而才有此一问。

只见这位大臣说道:“魏赵两个强国,都想吞并我国地方,固然是我们的仇敌,且相互争夺我国疆土,残杀我国民众,可说是不能容忍,当一并驱逐,方才遂君主之愿。但那攻灭我国的祸首乐羊,近来听闻已死,恐是难再报仇,其也是奉魏国君遣派行事,却曾攻破灵寿城,逼死前老国君,实是难于释怨。可其亲子乐舒,却是我朝中大夫,在敌国入侵时坚守城池,并无任何过错,却被国君误听那公孙焦的谎骗,以致惨遭害死,还将其肉做成羹汤,故意献给其父怒食。这也是太过残忍至甚!才造成乐羊,决意攻破城垣,逼得老国君被迫自缢,这是两相激怒的结果,可说是仇怨相报,难论对错!”姬恒听后暗思,之后点头认可。

这位大夫又道:“如今魏军统帅已成乐池,却是乐舒之子,且为国之旧臣简雍之婿,按理说自为我国臣将之后,与其祖父不能相提并论,当区别看待才是。据吾所知,如今乐池所率之兵,虽还打魏军旗号,可却早与魏国断绝联络,成为独立孤军,却将这支队伍掌控己手,成了自能定夺的军政统领,不再受魏国约制。且其军多为我国兵士,也因其为本国大夫后人,才得到众人拥戴,拼命抗击赵军,否则也难于服众,这就为我与之相联有了基根。若是君主能胸怀大度,以复国大事为己任,摈弃前嫌,或可会促成联军,共同对付赵军,就有可能取胜,或复国有望实现。”姬恒听后琢磨,觉得此臣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头称善策。

这正是:中山境地多纷扰,

两国交兵战情搅。

暗隐新君乘乱起,

收复之计待分晓。

三方逞威怀斗志,

攻占争夺何时了?

却有智士出奇谋,

意欲并联共声讨。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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