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这一周

进了十一月中旬,天气渐渐变凉了……

这一天是周一,和往常一样,指针刚划过6点,徐庄隐就早早地起床洗漱,比起去年还要早上近半个小时,习惯了,也就适应了。卧室内尚没有动静,徐庄隐还记得昨晚父亲又晚归了,好在并没有喝多少酒,到家之后还可以正常的与母亲聊天,当然,母亲是不太高兴的,不免唠叨了几句,不过这也属正常,家庭的抑扬顿挫也是促进和谐幸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之后,徐庄隐喝了口热水,便离开了家……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印象中自己上周的作文练习不太理想,程老师在后面的批改用了些近乎批评的话语,徐庄隐挠了挠头,看来过去最在行的东西也不能放松警惕,不仅作文如此,好不容易确立优势地位的数学、物理等,也不能放松。

伴随着一点点的不安,徐庄隐结束了上午的学习,今天运气不错,一出校门便挤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比起平时,竟然提前15分钟到了家,总算是一扫上午的作文阴霾。但当徐庄隐敲了几次门家里都没反应的时候,心里便又打起了鼓。

虽然中午时分母亲是不回家的,但父亲却从来没有迟到过,给徐庄隐简单做点午饭,然后让其静静地享受本就不长的午睡,是徐庄隐母亲布置给父亲的“重大任务”,高三时间不多,午休就更加的弥足珍贵。拿出自己身上的钥匙,徐庄隐轻轻地打开了门锁,果然,家中空无一人。

当徐庄隐正准备拿起电话拨给父亲时,却发现电话机下放着一张纸条和几张十元纸币,应该是母亲留下来的,“你爸爸身体有些不舒服,我陪他在医院检查,中午你自己随便吃一点,桌子上是给你买的面包,厨房一进门地上有牛奶,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拿钱去外面买点吃,没什么大事,晚上就回家。”

徐庄隐看后松了一口气,没想太多,直接拿起桌上的肉松面包就吃了起来,自己对吃的东西不是很讲究,况且肉松面包是自己的最爱,已经很满足了,牛奶并没有喝,因为徐庄隐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要不是母亲平日里要求,自己是不会主动去喝的,还不如喝点白开水实在。速度解决战斗,徐庄隐便一头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

下午的课程有些紧张,数学还安排了一场小测验,晚自习的化学也同样进行了考试,幸亏自己中午休息的还不错,两场发挥感觉良好,徐庄隐伸了个懒腰,收拾好,外面的天确实冷了,徐庄隐不觉裹了裹衣物,“回去让母亲给自己再换件厚点的衣服吧,这天只会越来越冷了”,让自己找衣服估计是找不到的,毕竟收衣服也不是自己的活。

回到家后,徐庄隐又愣掉了,给自己开门的竟然是大姑,也就是父亲的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伴随着疑惑,徐庄隐有些迷茫的进了屋。

“你爸爸的病稍微有点棘手,需要住院,你妈妈在医院陪他,今晚没法回来了,所以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大姑的解释让徐庄隐心里掠过一丝担忧,父亲住院了?什么病,怎么回事,严重吗,什么时候能出院……等等一系列问题瞬间塞满了脑子,但徐庄隐并没有问,一是大姑文化程度不高,年纪也大了,这些问题不见得她就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一定正确,二是当下的主要任务是备考,既然母亲安排大姑过来,没有让自己过去,那就说明父亲的病应该不重,且是希望自己有个好环境继续学习。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后来徐庄隐认为的,当时,他并没有想这么多,因为母亲的电话随后就到了。

电话中母亲的声音还算正常,就是喘气的声音略显急促,估计是办理手续、照顾父亲有些劳累,说了些什么,徐庄隐回忆起来有些吃力了,但似乎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要好好写作业、早点休息、父亲很好请放心之类的,徐庄隐自然也就没当回事,吃完大姑准备的晚饭,就按部就班的进入了当天的学习任务了。

周二,即11月16日,一切如旧,不过晚上还是大姑在家陪的自己。

周三,徐庄隐在学校门口遇到了来接自己的母亲,三日不见,母亲有些憔悴了,她告诉庄隐今天还是一起去医院陪陪父亲吧,病情有些加重,但还是叮嘱徐庄隐不要多想,一切都还好,这次让他去,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作为儿子,即使是在高三,去看看生病的父亲也是应该的。

在去医院的路上,徐庄隐第一次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说不上来,在他抵达医院,来到病房看到父亲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不敢深入的往下想,因为徐庄隐觉得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那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父亲躺在不是很白的床单上,很安静,好像是睡着了,不时地睁开眼看看周围,但没有说一句话,鼻子里插着类似氧气管之类的东西,徐庄隐说不好,但觉得那种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用的。母亲说父亲现在有些疲劳,所以才会处在半睡眠状态,再次让徐庄隐不用担心,如果着急,就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写会作业吧,徐庄隐还想问些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甚至连父亲所在的病区属于哪一科都没有关注,是没有必要,还是忽略了,徐庄隐搞不清楚,他觉得在那一天,他的思维是混乱的、同时也是空白的,被恐惧、未知和遐想占据了,只好接受母亲的建议,在书本中转移注意力。

那一夜,徐庄隐是在医院睡的,哪怕床边很挤,但他还是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母亲便给徐庄隐买来了早饭,让他吃完饭后再去学校吧,医院到学校的距离不近,如果去学校吃担心来不及。“快去吧,这里有我还有好些亲戚照顾,你不用担心,安心学习就行了……”又是同样的交待,徐庄隐觉得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机械似的,而不是从心底说出来的,虽然给他自己的感觉很有依靠,但这依靠的背后到底是无助、还是不安,徐庄隐读不到,母亲给他其它的印象倒还好,只是父亲,从自己来医院一直到第二天离开,没跟自己说一句话,几乎全是处在睡眠状态,但愿那真的是睡眠。

周四,母亲没有回家……

周五,母亲还是没有回家……

周六,11月20日,因为没有晚自习,徐庄隐不到6点就到了家,意外的是,发现母亲正安静的躺在卧室内,两眼盯着天花板,好像是在想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见父亲,卧室的床边,放在许多袋子,里面装的全是一些新的男士服装,最上面还是一件西装。

当徐庄隐走近床边时,母亲才发现自己儿子已经回来了,连忙缓过神来问了句,“庄隐,你回来了,今天学校的学习怎么样啊?”

一句简单的问候,徐庄隐却觉得母亲的声音是从昏暗的地底发出来的,很深沉,好像有千万斤的重物拖拽着,好不容易爬上来,就又要重新跌下去一般。母亲的眼袋出奇的重,昨夜应该没有睡好,不,是好几夜都没有睡好。

徐庄隐吓了一跳,他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也感受到了周围环境那死一般可怕的宁静,他好像已经知道母亲接下去要说的话,他有了心理准备,却又没有心理准备,这种场景,徐庄隐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只是觉得,那不属于自己,不属于一直都如此幸福美满、除了学习其他杂念都没有的自己。

“来,你先坐下,我……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母亲的话很简单,语速也很慢,似乎想尽可能将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一些,但没有办法,任谁面对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说了两句,母亲的声音就开始哽咽了,语调也渐渐乱了起来,不多会,眼泪也从眼角处缓缓地流了下来。

徐庄隐显得很平静,在母亲说完后,他只是说了句“妈妈,你千万不要太累”,之后便没有问任何其他问题,也许是母亲说的已经很全了,也许是当时的环境堵住了自己的嘴。徐庄隐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没有失控,没有放声大哭,没有变的歇斯底里,反而按照母亲的吩咐一边等待着母亲准备晚饭,一边整理着明天上午上学的东西。他的思维在这个时刻是完全空白的,手上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在进行。

晚饭时,母子俩也没多说什么,母亲只是勉强笑着说了句“这几天没怎么照顾庄隐,今天就不去医院了,反正也有你叔叔、姑姑陪着,就在家一天吧”,徐庄隐“嗯”了一声,之后便又重归寂静。

第二天,即11月21日,周日,徐庄隐照旧去学校了,当天只有半天的学习任务,而且这半天基本上都是以自习为主,并不安排课程,最多就是答疑,所以时间过得很快。

中午时分,徐庄隐回到家中,卧室床上的新衣服不见了,母亲已经将午饭给自己准备好了,简单的吃完之后,徐庄隐缓缓地爬上床休息。傍晚,徐庄隐用钱在外面吃了点小笼包与辣汤,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

“庄隐,来医院吧,自己打车行吗?你爸爸……”

放下电话,徐庄隐便伸手去拿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但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松软,双手也一点劲都没有,连外套,都拿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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