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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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玉章。

蓬莱仙宗掌教信物,见之如见掌教。

刨除身份上的象征,它本身“镇压气运”、“蓬莱秘宝”的标签,往前百年,流落出去妥妥能在修仙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再抛开气运相关的稀少属性,超乎凡品的法宝定级,单就其本身将一座仙山纳入印纽中的精巧繁复,尘世的工匠就便望尘莫及。

比起朴素的松鹤盏,蓬莱玉章自带仙气。

东野平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法宝,居然会暗戳戳炸了他和松鹤的快乐老家,真是——

“没想到。”

“没想到的还多着呐!”

床上的松鹤盏支愣着两条细腿,气急败坏地原地打转走圈,“这混蛋平时一声不吭,你叫他也不出现,专挑关键的时候搞事,找存在感,我们都被它搞过!”

“你们?”

因为放小纸人收拾同类“残骸”有点奇怪,东野平自己动手收拾现场,“蓬莱秘宝吗?”

蓬莱秘宝。

在蓬莱仙洲发现的,现由蓬莱仙宗持有的法宝。有的人说有四五十件,有的人说有五六百,反正目录只公布了二十一件,所以蓬莱秘宝,也有“蓬莱仙宗的秘宝”的意思。顺便一说,松鹤盏不在公布的目录中,没被封印跌品阶前也不叫松鹤盏。

“林北原来叫松鹤金盏的。”

“差一个字区别大吗?”

“有那一个字…”

松鹤的细腿小碎步戛然而止,“林北能锤爆蓬山的狗头。”

法器的威能和名字没啥关系,叫多长也不干事,但有灵智的法宝不同,特别是高阶的法宝,器灵的灵核已经近乎于人的魂魄,有些还能脱开主人,独自修炼,可以理解为在天道那里“有数”了,它们的名字也就和修士的名讳一样,重要了起来。

改名虽不致命,但都牵着因果,所以都挺慎重的,基本没有因为“兴趣、喜好”更改的。

也就是说,如果忽然改名,坏事的可能绝对比好事大。

“蓬山原来是干预不了林北的。”

松鹤丧气地往床沿一坐,细腿气呼呼盘个麻花,“它就只有两个模式,低能模式的时候就是个摆件,只有被动技能,高能模式倒是厉害,就是就是费灵力,相当费,就算你这样的先天体也顶不住它全力施为片刻。”

故而,蓬莱玉章大部分时间是吉祥物。

持有者只能享有它的“低能模式”,被动规避一些涉及到身死道消层面的“玄学”因素。于是蓬莱玉章就一不做二不休,跑出去干私活了,隔一段时间攒到灵力,一般是能开“www.youxs.org”秒高能模式的灵力,就会出现找别人麻烦,一般是让其他降级的蓬莱秘宝出岔子。

“没降级的半秒钟它搞不定。”

松鹤幽幽道,“这么说吧,普通修士要让它全力施为,至少要到大乘期。它现在就是个捡软柿子捏的废物点心,你现在有空吗?帮我一个小忙。”

“好,做什么。”

“找钉崎借把锤子,砸拦蓬山的狗头。”

诶?!

东野平拨浪鼓摇头。

喂喂喂,砸烂掌教信物,后果很可怕好吗!

“切。”

松鹤整个盏十分不爽,两条细腿咻地一缩,自闭了。

东野平碰了碰,果真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忽然头疼起来,这算什么事呢?后宫佳丽冷战吗?那他是选彭妃还是贺妃呢?害,这可真是烦恼,“别气了,我去找钉崎借锤子。”

“喂喂,”

身后忽然出现抗议的声音,没有干劲却又很叛逆,像极了在课堂上玩手机,还音效外放的嚣张不良少年学渣,“一边是法宝,一边是法器,怎么选你看不清楚吗?”

东野平回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或者说是清朝版的他,瓜皮帽连着一尺小辫,寿衣配色的长衫马褂,黑布靴,视线越过两片圆圆的西洋小墨镜瞧人,能看着天青色的眸子,这大概是蓬山和原主最大的不同。

东野平欲言又止,“大清早亡了。”

蓬山摊手,两只袖子太长,调皮地往下垂了一截,“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凡事都讲个入乡随俗,鬼市现在还流行这个。喂,谈个交易怎么样?”

好啊。

东野平想,才怪咧,“…你能换张脸吗?”

“我的外灵核会持有者的灵力同步。”

蓬山再一次摊手,过长的袖子晃悠悠的,“这样才能在气运上庇护人,这个过程是被动的,你就当是副作用吧。”它嫌弃地摆出一张暴走脸,真诚总结,“别说,我也想换呐。”

别用我的脸颜艺啊!

饶是状况外的东野平此刻也想扶额,“你难道是谁拿到就庇护谁吗?”

没有一点点防盗措施吗?啊?啊!

“没必要哦。”

蓬山在袖子里掏啊掏的,终于是抓到一个柄,往外一拔,反物理地出来一个旧社会的布招儿,上书三市先生,配合他的小墨镜和不知何时出现的褡裢,活脱脱一个算命先生架势,“气运共通是一回事,挡灾还是招祸又是另一回事,不妨碍——忙着呢,不谈买卖我下次再来。”

“啊?”

东野平眼神死,他一指脚下的狼藉,“还有下次?”

蓬山一点自省意识也没有,“昂。”

你还敢昂。

东野平脑仁卜卜疼起来,“什么交易快说。”

“很简单哦。”

蓬山目光稍沉,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事。‘你的灵力我都可以调用’,‘你的领域我要冠名’,最后一件没想到,暂时欠着。”

“三件事就算了。”

东野平冷漠脸,“第三件事还不说出来,你之后要是让我女装倒立,我找谁哭去。算了算了。事到如今逃避也没有用,”他摸出手机,毁灭吧赶紧的,“我想想,老妈的号码是…”

电话没打成。

蓬山一个滑步转抓他的手,脸上死撑着微笑,“大可不必。”

“那你倒是给点诚意。”

东野平淡定地探手指解锁,“啊,电话是135几来着。”

蓬山立马捂住突破重围的手指,“灵力要用前我和你商量,领域我要提名权,最后一件事你能撑过‘半年’再说,现在说你明天挂了等于白说!”

啥?

东野平呆住,“你嘴这么毒吗?”

“事实而已。”

蓬山放开情急下抓住的手,扶正歪掉的墨镜,不良学渣的气场重新回归,“那个秃子一定和你说你和‘东野平’是一个人吧,趁早别信它的鬼话,你们要是‘同一个人’,气数怎么会不一样。先苟命吧。好运气是要活得久才能遇到的。拜。”

另一个自己凭空消失。

东野平下意识回头,床铺上的铜盏咻地窜出两条细腿,兴奋溢于言表,“真的?那还等什么,带着林北一起去借锤子…你怎么忽然跑那么远?”

松鹤的知觉还停留在蓬山没出现前。

无须提醒,它立刻反映过来,刚刚又被蓬山搞了,“切,那个胖子说什么了?”

东野平没瞒着,把三个条件说了。

松鹤反应却不大,“哦。”

东野平想,大概是蓬山的条件并不只对“他一人”提出过了,或许一次,或许两次,或者他对这具身体的每一位来客都提过,密集到松鹤已经见怪不怪: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快乐老家不重建吗?”

“…不用了。”

已然缩回去的松鹤声音恹恹的,任谁都能听出它没精神,“答应了的事,那个胖子不会反悔,明天我把结果整理给你,回见。”

东野平拿起铜盏,对方已经不在。

簌簌。

床底传来可疑的响动,他趴下去看。

炸毁的纸盒试验场中间,一个幸存的纸人慢腾腾把自个儿抽、出,尽管白纸为躯,灵络中流转的,却是切切实的咒力,在床底的阴影中散发粼粼的浊青色荧光。

顺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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