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谈心论道

内视,是天眼通的初级功能,陆离已经达到了天眼通的第二重境界,可以查看自己体内的内脏及真气的状况。三天后,果然如白冰寒说的,他看到自己肺部的破裂处完全愈合了。

这三天,黑妞曾经来过,谢长安也曾来过,陆离也没瞒着这二人,将自己受伤之事告诉了他们,反正自己为苏炎守门这件事定会在教内传播开来。当然,来的时候,白冰寒躲进了菜窖之中。

陆离对白冰寒说:“多谢你这三天帮了疗伤,现在我的伤完全好了,你可以回谷外联络了。”

白冰寒笑笑说道:“早已与谷外联络过了,不然,我三天不回,谷外还以为我在这儿出事了呢。”

陆离奇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完全不知道。”

“就在你受伤的第一天,我把你受伤的事跟大家说了。”她边说着,边从桌上的盘子中拿出一个洗好的甜梨递给陆离,“吃吧,润肺止渴!——不然你以为这梨是哪来的?”

陆离接过梨说道:“原来是你从谷外带进来的!”他想了一想,在谷内也确实没见过这么大的梨。

白冰寒自己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陆离又奇道:“白姑娘不是已经辟谷了吗?”

“虽是辟谷了,但偶尔也会吃一些水果。水果与其它食物不同,含有一股清新自然之气,与道家的清气相合。不过,吃过后还是会有些麻烦,我们道家要成就纯阳之体,退尽体内阴气,而任何食物中都含有阴阳二气,吃一分食物,体内就摄入了一分阴气,将来就要多排除一分阴气。”

两个人吃完梨后,白冰寒说道:“你的伤势已好,该检验一个你的武功是否也恢复如初了。”

话音未落,陆离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袖漫天飞舞,掌影夹杂在衣袖之中,铺天盖地地朝陆离涌来。陆离心道:这两位姑娘倒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说动手就动手,决不含糊!陆离忙展开自创的掌法护住周身。

经过数次实战运用,陆离的这套掌法终于趋于完善;一双手掌施展开来像两片浮云一般在身体周围浮荡,时而盘旋划弧,时而疾拍慢抚;再把五字心诀的力道心法融合进去,掌势飘忽不定,力道变换莫测。而且,他还总结出“戳、抓、掐、振、折”五种手法;戳:手指并拢戳敌穴道;抓:五指成爪抓敌头颈肩臂手腿足;掐:抓住敌人后掐筋锁骨;振:抓住敌人后振敌骨骼;折:抓住敌人之处如是关节则折敌关节。这些手法,有些是生死之战后总结出来的,有些算是苏炎逼出来的。其中“振”的手法还不成熟。

白冰寒的战斗风格与苏炎不同。苏炎动作利落、迅捷、诡异,身形如鬼魅、如疾鹰、如脱兔;白冰寒动作飘逸、洒脱、自然;身形如烟似雾、若隐若现、如虚如幻。

一开始,陆离用浮云掌堪堪抵住白冰寒的进攻,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各种力道变换加进去,加进去之后,他怕伤到了白冰寒。但又一想,如果我不手段尽出,她与我过招便没什么长进,现在她的对手是我,我控制好力道,她顶多是受点轻伤,但如果将来她遇到的是真正的敌人,尤其是像苏炎那样阴险狡诈的敌人,招招险恶,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她如果对敌经验不足,肯定要吃大亏。想通了这点,陆离便不再客气,逐渐把五字诀的力道加进掌法中去,再运用一些计谋战术,与她周旋。

白冰寒一上来就从四面八方用掌力将陆离围困在小屋中央,甚是惬意。可不久后,她就发觉陆离的掌里不时夹杂着古怪的力道,时而让她的掌骨疼痛,时而让她的掌力无故消失,时而又将她的力道反弹回来;有时还是几种力道混合在一起,让她甚是难受;有时还故意卖个破绽,引她上当。看起来如此纯厚正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坏心思?

陆离原地旋转,白冰寒满屋飞舞。

陆离掌力变幻莫测,白冰寒身形若有若无。

陆离第一次见到这般风格的轻功,白冰寒第一次遇到这般怪异的掌力。

她施展出柔术,使双掌柔若无骨,看起来如随风垂柳,浑不受力,实则暗藏绵劲,伺机待发。

陆离突然来捉她的手,你若柔,我便抓!

白冰寒俏脸一红,忙收回手,出招时更加小心谨慎,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身形逐渐由虚转实,从空气中显现出来。

陆离见她上当,突然加大了攻击力道,加快的攻击速度。对敌之时不仅讲究战术,还要讲究战略。

没想到白冰寒的身体如烟似雾般地随着他的掌风飘荡开来,她不仅双掌柔若无骨,浑身都柔若无骨,如仙人临世般足不着地。

陆离佩服她的绝好的轻功的同时,攻势不停,踏上一步,并指戳向她。白冰寒身体凌空,出掌来挡,心想:怎么对我用这么不雅的招式?掌掌相碰,陆离暗用了一股震荡之力,白冰寒手掌一麻,陆离变掌为抓,将她的手抓在手里。陆离刚想向回拽,白冰寒的手却像泥鳅一样从他的手里滑溜了出去。

陆离感叹之余,却在想,刚才抓到的瞬间,自己有诸多手段没使用,毕竟这是自己人,别真伤到她了。

白冰寒刚刚暗道一声:好险!脚上一紧,原来脚踝被陆离的另一手抓到了,陆离动作不停,另一只手去点她的膝盖,白冰寒忙抬起另一脚踢开他的手臂,没想到踢是踢开了,可这只脚也被陆离抓到了。

白冰寒正想着胜负已分,却没想到陆离反将她的双脚向空中一抛,她就势在空中向后翻了个跟斗,陆离又一指向她的小腹点来——这一招式和刚才一样,只是位置不同,因为此时白冰寒的身形位置更高了。白冰寒立刻明白了陆离的用意,她这次不再用掌来挡,而是猛然抓向陆离的手指,这一抓,他是学陆离的,只是少了诸多变化。陆离不理她这一抓,手指力大劲猛地继续戳向她的小腹,白冰寒在小腹被戳中前抓到了陆离的手指,她借着这一抓之力,整个身体顺着陆离的手臂外侧飘向了陆离,另一只手却挖向陆离的双眼,陆离忙侧头避开这一挖,而白冰寒的身体已经飘到了陆离的身后。她的身体可以在空中随意动作,用左膝撞向陆离的后颈大椎穴,陆离猛然下蹲,避开这一撞击,白冰寒一击不中,右脚却踏在了陆离的肩膀上,手掌却向下击向陆离头顶的百汇穴——看起来招招夺命。陆离举左掌做托天式,遮住这一击,右手抓向踩在肩头上的脚,白冰寒脚下一点,身体借着这一点之力,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头下脚上,双掌攻向陆离。陆离也举双掌迎了上去,四掌相对,陆离连续用了“懈”、“崩”二字诀,白冰寒的身体被向上弹起,她双手各撑住一根房梁,身体贴在了屋顶上……

陆离抬头与她对视了一会,两人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意犹未尽,于是白冰寒如仙女下凡般飘落下来,两人又缠斗在一起……

陆离也展开轻功,掌影飘飘,人随掌走,满屋飞舞起来。白冰寒的第一反应是:他在学自己。顿时,不仅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满屋缭绕,同时还有一道青色的身影满屋乱窜。

两人不像在比武,更像是仙人飞舞,说不出的洒脱、惬意。均是倏来倏去,一触即离,招招精妙,身法快奇。

俗话说:拳打千遍,其理自现。而其理在何?

平日里招式千般演练,万般推敲,做到烂熟于胸,为的就是对敌时能够临机应变。所谓的临机应变,就是能根据当时的情势,在最恰当的时机,用出最恰当的招式。而要做到这一点,招式就要用身体记住,而不是用脑子记住。用脑子记住,运用起来需要思考,而一思考,就慢了;而用身体记住,对敌用招之时,就如同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般,无需思考,做到信手拈来,恰到好处。

当然,比武过招之时,是需要思考的,但思考的是战略、战术、计策、计谋,但不能去思考具体用哪一招。具体用哪一招,那是交给身体来判断的。

而要用身体记住招式,就需要平日里反复练习。

两人又不是生死搏杀,均在拆招、破招上下功夫。虽然出招奇快,但均有时间边打边思考。

陆离的招式随意而发,不管对方臀部还是其它任何部位,只要有机会,就会或点、或抓、或拍,无所不用其极。一开始,白冰寒有些恼怒,但随后一想:真正对敌,哪会管女人,什么不雅、不耻的招数都能使将出来,如果因此气恼或是方寸大乱,那就中了敌人的算计。想通了这点,她心平气和起来,坦然接招。

面对仙女般的人物,这种做法还是让陆离觉得是一种冒犯。但为了培养白冰寒的对敌经验,提升她的实战力,就不能“娇惯”她。陆离以前在与苏炎交手过招之时,从不在意这些,只要是在比武过招当中,陆离做出怎样的动作苏炎都不会生气,当然陆离也从来没有成功过。是苏炎把陆离培养得阴险狡诈,而现在陆离又想把对面的“仙女”培养得阴险狡诈。陆离觉得这很有意思。只要是自己人,越阴险狡诈越好。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很默契地同时停了手。这一战,二人均觉得眼界大开、受益匪浅。白冰寒意识到,与拳劲、指力不同,掌上的力道还有这么多精妙、复杂的变化。陆离也意识到,轻功与其它武功密切配合才是取胜的关键,轻功运用不佳,就只能被动挨打。绝顶的轻功,再加上持久的战斗力,才是王道。

陆离有些气喘,而白冰寒却只是面色有些潮红。

陆离奇道:“你怎么没出汗?”他自己也没怎么出汗,自从七日生死劫之后,他就很难出汗了,似乎身体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以前与苏炎过招时,打斗时间长了,苏炎就会大汗淋漓。所以他很奇怪白冰寒为什么没出汗,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经历过七日生死劫之类的吗?

“身体转化之后就不容易出汗了。”白冰寒解释道。

“身体转化?”

“嗯,师父说的,普通人的身体,进行如此高速剧烈的运动,不仅真气跟不上,血液的流动更是跟不上,不仅大量出汗,而且血管破裂都有可能。所以要进行身体转化。”

“你说的转化——是什么意思?”

“身体的每一丝血肉都得到改善或者说是提升,好像就是让身体的组成成分更高级、更强韧。”

“是七日生死劫吗?”陆离问道。

“什么生死劫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很难受,很难熬,最后身上排出一层黑灰色,粘稠难闻的脏物,像浆糊一般……”白冰寒解释道。

“是排出了历劫之业力?”陆离插口道。

白冰寒摇了摇头,“我师父说是排出体内杂质和不好的东西,让身体更纯净,更轻灵。”

“是脱胎换骨!”

“对!我师父也说过这个词。”

陆离喜出望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用说,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名“修士”。

接着两人谈起了修炼上的心得体会。陆离自从受教于黄源真人后,一直独自一人修行,遇到不明之处也无人可以询问讨论。这回好了,久旱逢甘露一般,上天把这么好的礼物送到他身边。两人一直聊到天色将晚,陆离忍不住拉住白冰寒的手说:“有时间就常过来。”

白冰寒疑惑地看着他说,“你在说什么,我又没说走。”

“啊?”陆离愣了一下。

“我跟谷外的师兄弟们说了,你受了重伤,我要在这里照顾你一个月。”白冰寒微笑着说道。

陆离听后,高兴得差点儿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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