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妈真绝色(39)

林郁身体被冉央护的很好,几乎没有打湿的地方。

冉央找到了一个很小的石洞,说是山洞还不如说是石头缝,勉勉强强只能容纳下两个人。

里面有些捕兽夹,和砍刀,外面码的还有柴火,和一盒打火机,看样子这里应该是镇上的猎户经常守夜的地方。

不过,因为大雪,雪水直接从缝隙中渗透到里面,柴火都成了湿柴。

“不冷,不冷……”冉央一边说,一边哆嗦着拿出纸盒里的火柴。

他全身都在零下七八度的天气里变成青紫色,尤其是手指,僵硬地就跟冻了八百年的火腿肠一样,不会弯曲。

火柴刚拿出来就掉在了地上,冉央都来不及找补,火柴已经浸了雪,很快就整根儿的湿透,不能用了。

冉央抹了把鼻子,蹦了蹦,嘴对着手,用力的哈了几口气,然后使劲儿搓了搓,抽了几根靠在里面的柴火,将他们搭在一起。

火柴小心翼翼地被拿出来,冉央跪下,靠近,用手挡着,开始擦火柴,但火柴燃烧的时间很短,往往他还没有来得及烧着柴火,小棍儿火柴就已经灭了。

湿了的柴火上冒出几缕呛人的黑烟。

试了两次都是这样。

系统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要找个容易点着的引燃物,将引燃物点着之后,再去用它烧柴火。”

冉央环视了一圈,只有林郁穿得多一点,他把林郁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散开,用火柴点燃。

“快放在柴火的下面。”系统说。

“柴火下面?”冉央彻底懵了,他抽出来的柴火都是一根一根的码好放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火柴又灭了。

冉央看了一眼,盒子里面就剩下四五根火柴了,再这么弄下去,他这火也别生了。

“柴火应该怎么放?”冉央低着头问,眼泪从脸上流到嘴里,他抿了抿,好咸。

系统开始指挥,“把它们拢在一起,但下面要中空,引燃物放在下面中空的位置,不要太密,不然烧得快……”

冉央照做。

最后,点燃火柴,洞中火光一闪而过,冉央两手捂着小心翼翼地靠近引燃物。

“还是只有黑烟……”冉央看着那柴火只冒烟,但就是不着。

“用嘴吹着试试。”

冉央趴在地上,伸头,用力去吹……吹了个空气……

他哪里干过这些事儿。

空气一吹出去,迎回来的就只有黑烟和灰尘,没一会儿就灰头土脸的。

冉央咳得惊天动力,一双眼睛被熏得通红。

试了无数次都是这样,他嘴都吹黑了,火苗摇了摇又恢复如初,依旧豆苗那么大。

“智障!”系统骂了句,“平时看你亲嘴的时候不是挺能干的嘛?!”

冉央委屈地撇了撇嘴,“那不都是目标用力,我每次就只用爽就好了嘛。”

系统:“……”

系统:“…………”

冉央揉了揉眼睛,这下手上的脏东西更是揉得满脸都是,手放下来的时候整个儿就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斑点鹿,惨兮兮的,像是刚被欺负完了的模样。

系统叹了一口,“可以现在选世界。”它说。

冉央没说话,又重新爬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

火光摇曳,堆着的柴火下面,星星点点地被燃着……

冉央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在了地上。

离火势彻底燃烧还有一段时间,身上伤口的血也因为温度低,而流动速度缓慢,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往外,照这个速度时间肯定不够。

冉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郁,吸了一口鼻涕,开始上下跳,手臂下垂,地上放着猎户用来装小动物的空罐子。

山洞不再阴冷黑暗,火光彻底照亮这整片天地。

冉央抱着林郁,将罐子里的血往他身体里喂。

柴火燃烧发出细小的爆裂声。

“咚!咚!咚!”

凌晨十二点,大年初一,外面有人在放鞭炮。

“新年快乐,郁郁。”

冉央透过柴火的缝隙往外看去,应该是全镇的百姓一起在放,天空一时间变得五颜六色极其漂亮壮观。

“郁郁,有烟花……”冉央摸着林郁的耳垂说,“我都没有来得及跟你一起去放一次,有点后悔……”

“不过,我小时候也放得多了,普通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没有见过那种野猴子的烟花,能一下子窜上天去,特别好玩儿,就跟小时候的你一样。哈哈哈……”冉央笑了起来,“每年过年,我都会出去串门,你要是在我们那边多好,我们年夜就可以牵着手去看电影,去唱歌,我把所有的高楼都给你抱下来,上面就写冉央最爱郁郁了。”

“啊,忘记跟你说,其实我不叫周司,我叫冉央。”

“郁郁,你听见了没有啊?”

“林郁,你快应我……”

“林郁…………”

冉央一直在说,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停止,一直到连风都没了声音,冉央伏在林郁身上,突然哭了出来,他抱得很紧,像是沙漠中徒步的人紧攥着手中的水。

冉央头埋在林郁脖颈处,鼻尖儿传来熟悉的气息。

整个山洞都传来“呜呜”的声音。

“林郁,你个王八蛋……”冉央一边哭一边骂,一直到天光微亮,他才停了下来。

已经没有力气了。

身上该流血的地方都流了出来,但奇怪的是他却连疼都没有感觉到。

冉央在伤口上挤了挤,真的不疼。

“好奇怪哦,统统,这就是爱的力量吗?真神奇。”

系统破口大骂,“爱你妈的个头!那是老子偷来的止痛剂,你个傻逼!”

冉央:“……哦,好嘛,知道了。”

冉央能感觉到,他抱着的那个人正在渐渐地恢复生机。

冉央摸了摸林郁的睫毛,真得好长,像小刷子一样,划在手心还很舒服。

眉眼,鼻尖儿,一直到嘴唇,脖颈,锁骨,衣服撩开是他最喜欢的腹肌…………

系统慢慢地感觉到了不对。

“……亲爱的,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还准备来一局吧?”

冉央幽幽的说,“你怎么知道的哦?”

系统:“…………”

见了鬼了,这满脑子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系统跳脚,“这特么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再说了,硬得起来吗?!”

“好嘛好嘛。不来就不来。”冉央低头,吻了一下林郁的嘴角。

他本来想温情一点儿,但想起今晚生火的遭遇,还是温情不了,他狠狠地咬了一下林郁的嘴唇,血流出来,但下一秒就被冉央吮了回去。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血,不能浪费。

冉央又亲了一下林郁的眼睛,手指像以前撒娇的时候一样,在林郁手心里挠了挠,“郁郁,再见哦。”他轻声说。

应他的只有满室火光。

洞口被冉央用柴火堆着封了起来。

晚上警察没有找来是因为系统在帮忙,现在自己走了,系统肯定会放着不管,他总不能让自己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系统,谢谢你。”冉央说。

系统愣了一下,他就从来没有见这倒霉宿主这么正经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刚想干巴巴地鼓励一下,就见这宿主甚是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好的身材和爆发力,临走不来一局实在是可惜。”

表情极其欠抽。

系统:“…………”

呸!

滚犊子!

他就不应该同情这倒霉玩意儿。

洞口封完之后,天已经亮了,冉央脸色苍白跟外面的雪差不多,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口子,大的小的,深的浅的一层覆着一层,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

不要让林郁看见他这个样子,忒丑,印象忒不好。

他要当林郁的白月光,还是那种贵气逼人永远的小少爷。冉央美滋滋地想着。

就算以后,林郁再找人了,那人肯定也没自己帅气。

他自私得很,他要永远压在林郁心底里。

“系统,你不会在驴我吧,哪有什么狗屁悬崖?”

冉央嘟囔着。

“我都爬了二三十分钟了。”

系统哼笑了一声,“你往右看。”

冉央偏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啊?”

系统微笑,“刚才有只蜗牛从你面前爬了过去。”

冉央:“…………”

冉央嗔道:“系统,你真坏!”

系统:“给老子爬!”

冉央一脸唾弃,“你骂人?!”

“还有更难听的你要听吗?”系统吼道,“向左!”

“哦!”冉央转了个方向,手脚并用的往左边爬,他小腿被割了太多次,皮肉外翻得厉害,深可见骨,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爬过之后,没多久大雪又将痕迹覆盖,就算将雪拨开也没有任何血迹。

冉央手指甲已经被扒得翻了起来,他揪根儿枯草叼在嘴里,面不改色地将翻起来的指甲扯了下来。

唉,没有疼痛真是一件美丽的烦恼呢。

系统笑了声,“要不给你恢复痛觉?”

冉央:“……统统,你看,已经到了,现在跳崖是吧我跳了哦。”

系统:“…………跳吧,跳吧,赶紧的,快点儿!”

冰天雪地的,冉央吸溜一口鼻涕,他能听见自己惊恐地吼叫声,冉央努力闭紧嘴巴,不然那也太难看了,明明是自己寻死,可临到了还是怕。

正在降落的时候冉央被抽离出了这个世界。

又是纯白的系统空间。

冉央死狗般趴在一片虚无里回血,刚才的眩晕感还在,太操蛋了,他需要缓缓。

“系统,我能休息一下吗?”他拖着调子问。

“亲爱的,白日梦该醒醒了呢。”系统说。

冉央强行架起来,在无数的碎片中选世界,他看见一个少年被很多人围在一起,几乎是众星捧月。

“就这个了。”冉央说。

特别符合他的气质。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开口,“你确定?”

冉央:“…………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没有,去吧。”

还没等冉央反应过来他就被推了出去。

“妈的,肯定有坑儿!”尖叫声在空间中一层一层的回叠加,最后消散。

林郁听见有人哭,哭声很近,好像就在耳边。

哭得很大声,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阿司……”林郁声音沙哑的说,“别哭。”

但并没有人应他。

“周司……周司……”林郁强撑着睁开眼睛。

周围没有人,只有一堆已经被烧完了的柴火。

柴火旁边有个罐子,里面有很浓的血腥味儿。

………

林郁踉跄的站起来,他手抖得厉害,脸上布满了泪水仍不知道,只是疯狂地去凿封住洞口的柴火。

手指刮到粗糙的墙壁上流出猩红的血迹,跟那罐子里的一样。

林郁怔了怔,最后将手放进了嘴里。

手上还捏着一块白色的布,是从冉央身上撕下来的,上面用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好好活着哦,郁郁。”

他让他好好活着。

林郁蹲下,胳膊抱着膝盖,第一次像个孩子般哭了出来,“骗子,骗子!”

外面寒风呼啸,雪还在下。

林郁走了出去,地上的痕迹几乎都被掩盖。

他敛着眼睛,吹了一声口哨,没一会儿一只苍鹰从远处飞来。

林郁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

苍鹰在底下徘徊。

这是林郁第二次给人敛收尸骨,第一次是他亲人,第二次是他爱人。

林郁将冉央衣服盖好,遮住了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他知道这小少爷爱漂亮,如果不给打理好,肯定又不高兴,一张嘴定是会说个不停的。

“你啊……”林郁神色温柔地给他拢好头发,“阿司,记得等我……”他说。

燕镇最近把守严密,听说是有杀人犯逃了,街上经常有警察在巡逻,通缉令贴了满城。

说是燕镇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奇怪的是,这通缉令有两张,一张男像,一张女像,关键是看相貌还是同一个人。

听说还是周家的六姨太。

“周宅不是昨晚一把大火全烧光了吗?”

“不就一个宅子,周老爷那么有钱在盖一个不就行了。”

通缉令上的人虽然是周家六姨太,但并不会影响到周家。

有一个小巧的人影从围在通缉令前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几个转身便进了一条破烂巷子。

走一步,身形便高大一分,最后完全变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日月照相馆大门紧闭,只有门边两盏灯还亮着。

林郁敲门。

丰老板开门就对上一张阴郁的脸,那双凤眼里的神情比之前哪次都要可怖。

他打了个哆嗦,“林先生。”他说。

喊的是通缉令上的姓。

林郁垂眸看着他,“我来拿东西。”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沙哑得不成调子,像是被无数砂砾磋磨过一样。

丰老板点点头,“周少爷确实在我们这里放得有东西,他说是给你一个惊喜,不过还没有做好,现在要拿吗?”

“要不让周少爷亲自过来一趟?”

林郁没有说话。

丰老板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个木质的盒子。

木是快好木,就盒子可能称不上一个盒子,边角都是粗糙的木刺一看就是没有做过手艺活的新手,盖子勉勉强强能盖上。

盖子上面还刻了一朵姿态奇怪的花,旁边写着桂花。

他们是在那个时节遇上的。

盒子右下方写着“送给郁郁”字很小,还用墨水浸了一遍,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林郁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红色的小本本,本子上面写着。

“结婚证?”林郁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小豆芽菜从门缝儿里伸出一只脑袋,看着门口这个浑身死气的男人说,“那小少爷说了,在他们那边,结婚就是成亲的意思。”

“有了这个结婚证,就代表在法律认定了你们。”小豆芽菜挠挠脑袋,“虽然我不知道法律是什么,但,这个证儿是小少爷花了心血的。他刻的时候,明明手都受伤了,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可蠢了……

最后一句小豆芽菜在心里找补道。

“你翻开,里面还有你们两个人的照片。”他说。

照片上穿着白色正装的青年挽着旁边的人,仰着嘴角,连衣摆都是嘚瑟的。

两个本子上面都有名字,写着林郁……冉……

林郁眼睛一花,原本的“冉”字变成了周。

林郁,周司……

没有错,但他总感觉少了一下什么。

林郁收了盒子,“谢谢。”他说。

五年之后,战争全面爆发,战火累积到了燕镇。

炮火声全天的响,燕镇的百姓人人自危,几乎是死的死,跑的跑,没几天,这里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周老爷遣散了一众丫鬟仆人,剩下的两个姨太太分了家产之后也被他送走了。

就只剩下二姨太太和一个老管家。

今天是燕镇码头最后一天开放。

之后这里就会成为一个驻军地。

周老爷的行李箱里除了生意往来票据,就只剩下一张照片。

照片很大,是张全家福。

那个时候,他两个儿子都还在。

如今,周老爷摸了摸照片上两个青年,一个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一个不知去向,不知生死。

“老爷,再不走,船就要开了了。”旁边的老管家提醒道。

周老爷站在码头上,回头望着燕镇,“走了啊,阿四。”

脚才踏上船,头顶上又再次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是飞机!

敌人的飞机。

码头上的人开始慌乱了起来,一窝蜂地往船上涌,而船上的人在拼命地叫喊着,“开船,快开船!”

周老爷被处在惊恐情绪中的人群挤到一边,手中的照片掉在地上,被踩了一脚又一脚。

“阿四!”周老爷扔了行李箱,想过去捡,但每走一步就被人群给推开,照片离他越来越远,周老爷倒在了地上。

头顶是一阵阵射击的声音,有新驻扎的军队过来。

周老爷看见有个穿制服的男人停在照片那里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弯腰将照片捡了起来,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

男人将照片交给他,但他没有看到男人的正脸。

只是低头看照片的时候,发现照片上面有水迹。

“你刚才去哪里了?”队友靠近问道。

林郁没说话。

队友也不勉强,这人从参军的时候就是这样儿。

虽然很厉害,枪法很准,但是就是有点儿太贪生怕死了些。

也不是贪生怕死,就是怕流血,特别怕。

谁让他流血,他能当场杀了那个人。

一边杀还一边哭,并且浑身颤抖,那样子可怕极了。

最后,听长官说应该是什么恐血症吧,但奇怪的是,他不恐别人的血,就只恐自己的。

那人摇摇头,世界大了,真是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按理说,军队到了一个新的驻扎点,可以适当的改善一下伙食,稍微庆祝一下。

但是,今天,还留在燕镇的人早早地就都关了门。天一黑,街上什么人都没有。

“这都怎么回事儿啊?连买卖都不做啦?”有人站在街上一脸诧异。

“小声点。”同伴说。

“为什么?”

“今天是七月半,鬼节!大晚上的人肯定都早早回去睡了,谁还做买卖,也不怕收到的冥币?!”

“哦,仗打得多了倒是忘了这个。”那人和同伴一起往回走。

路过一家荒宅的时候,无意中瞟到里面有火光。

“诶,里面怎么光亮?”

“对啊。”同伴也是一脸惊讶,“听说这里之前是有钱人家的大宅子,好像姓赵还是姓周来着。”

“然后,有一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起火了,人倒是没有烧死,但是,之后这个宅子就没人住了,也没人修,时间一长就废在这里。”

“还有人说这里经常闹鬼!”

“闹鬼?”那人笑了起来,“我打仗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鬼,今儿我就见识见识。”

同伴拉都拉不住,两人只好一起从断墙上翻了进去。

两人转了好久才看到发出光亮的地方。

可以看得出来,当年住这宅子的人是有多有钱。

离火光越来越近,两人渐渐发现是有人蹲在主厅外面烧纸,火盆旁边还摆了一个小盒子,盒子上面放着两个奇怪的红本本,不知道干嘛使得。

“林郁?”那人走近,惊讶地喊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那人问道,“难不成你以前是住在这里的?怪不得你对燕镇这么熟悉呢。”

林郁没说话只是往火盆里面添纸钱和金元宝。

纸钱被折成了许多花样,有青蛙,有小鸟儿,还有花……

“这倒是稀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那人准备用手去拿,但被同伴拉住,强硬地将人一把拽走了。

“干嘛啊?”

同伴靠近低声说,“你没见到林郁哭了吗?”

“哭?怎么可能?”那人不信,但看见同伴一脸认真不似作假的表情,又不得不信。

他……会哭吗?

“都是人,谁不会呢……”同伴回道。

“小骗子……给你折了好多青蛙,你喜不喜欢?”林郁手上拿着纸钱还在翻转,“你要是喜欢,今晚就来我梦里吧,好吗?”

“你走了之后……我一次都没有见到你啊……”林郁折完一个丢进火盆,火焰摇曳映着满是泪水的脸,“你是不是怪我了?”

“你说让我好好活着,我就活得好好的,一次都没有让自己受伤,我就怕……怕你不回来找我……”

泪水滴到纸钱上,很快就将纸钱浸透了。

男人背脊弯下去,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你不是说想看着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吗?我这几年走了许多地方,连国外也去了,还去了你读过的学校,学校墙上有你的照片。不过,我觉得那不像你,你照相都喜欢笑的,那个人却冷着一张脸,跟你一点儿都不一样。”

“我见过许多好玩儿的东西,你回来,我一件件讲给你听。”

“哦,对了。”林郁说,“我今天看见你爹了。”

“你爹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身体好得很,你放心吧。他上船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你的照片呢。他也很想你,你个小没良心的是不是也没有去看他。”

他笑了声,“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谁都不看总好过谁都看了,唯独没有看我。”

“我没有告诉你爹,你的尸体在哪里。”林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也放在木盒子上,瓷瓶里装着骨灰。

他胳膊抱着膝盖,哭得泣不成声,“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太想你了。”

偌大的周宅只听见男人如孩童般“呜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周司,你为什么还不来看看我?”

“你只笑,你只用对着我笑就行了。”

“我求你,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男人哀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空荡的宅子里。

火焰将所有的纸钱都吞噬了个干净,什么也没留。

十二年之后,战火熄灭,敌人被驱逐出境,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政权建立。

燕镇被重建,和隔壁三镇合并改为燕市。

时代发展日新月异,但不变的是人们的好奇心。

他们总是喜欢对一些猎奇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比如重建都没有推到的那个荒宅。

听说,荒宅荒了二三十年,里面还闹过鬼,之前闻名全国的疑案燕镇无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在这里住过。

市政府也嫌弃这块儿地风水不好,重建之后那块儿地也偏,索性就没有管他了。

暴力,恐怖,颜色是吸引成年人的三大法宝。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为了一个年轻人冒险的好去处。

只要有朋友或者死党来燕市,就一定会带他们过来,渐渐地,这里居然还成为了燕市的一块儿“地标。”

“这里真的有杀人犯住过?”有人轻声问。

“那还有假。”燕市的本地年轻人说道,“我爷爷那里还有当时的通缉令呢。”

“在警察愁眉不展的时候,还是他举报的,因为曾经在街上看见过凶手用刀。好家伙,那薄薄的刀片在五个手指中间来回翻飞,就跟玩儿杂技一样,别看那刀薄,但是人手劲儿大啊,一刀下去,直接割动脉,血放干咯,才开始换刀剁头。”

“而且,我爷爷还说,当时那人男扮女装,在这宅子里给人当姨太太,还跟这宅子里的小少爷是一对儿呢,当时我爷爷在街上碰到他们,不知道他们俩儿是闹矛盾还是怎么的,那凶手眼睛通红一片。”

“那个时候就兴两个男人在一起了?”其中一个小姑娘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跟着附和,“对啊,你说得也太玄乎了,那个时候封建得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再说了,男扮女装给人做姨太太,那不结婚当晚就能被人戳破啊。”

“你这故事也太多漏洞了吧,你爷爷骗小孩儿呢这是!”

“不过,你爷爷还挺潮,知道现代人都喜欢这个。”

“嗨,谁知道呢!”本地的年轻人摆摆手,又继续说,“不过没多久,这宅子就发了火了,那玉人儿似的小少爷也不见了踪影,他们都说是被那凶手杀了。”

“不可能吧,他们俩儿既然是一对,那为什么还有杀那小少爷呢?”女人摇摇头,“我猜肯定是小少爷和那人一起走了,然后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小姑娘激动了起来,“嗨呀,我要把这个写成小说,娇气美人儿少爷受and武功高强侍卫攻。”

“别忘了,按规矩来说,那人是小少爷的小妈。”旁边有人提醒。

小姑娘一蹦三尺高,“那更香了好嘛!绝美小妈攻!谁不爱?!”

路过的中年人摇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又过了五年,国家飞速发展,网络开始普及。

上面什么都有,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新闻不用再买报纸,电脑上一点就知道了,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

最近,一部小说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是网络上第一次出现以两个男人为主角的小说。

一个是富家小少爷,一个是男扮女装的姨太太……

网上有人追捧,有人骂……

林郁关了电脑,看着桌在上的黑白照。

上面的青年望着自己,嘴角扬起,像是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林郁取了眼镜,揉了揉眼睛,随后伸手将照片拿了过来,手指摩擦着青年的脸。

“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都在放鞭炮。现在鞭炮的花样多了,不再是那几种,我瞧见大院里的孩子都在放那种一拉就能飞天上去的炮仗。”

林郁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喜欢玩儿,所以我买了很多回来。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周先生,二十二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一次呢?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回来。”

“回来带我走。”林郁抱着照片喃喃道。

外面万千火光齐亮,但是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咚咚咚……”门被敲了几下。

“什么事?”林郁坐在椅子上问。

“林先生,您今晚有个日程安排。”外面的人隔着房门说道。

他们都知道,这位林先生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房间。

“什么安排?”林郁问。

“是照相机械博览会,先生。”外面的人说。

林郁这才想起来,他点了一下青年的额头,“你看,我都已经这么老了,还经常忘记一些事情。”

“不过放心,知道你脾气不好又爱哭,我肯定是不会忘记你的。”

当初打完仗之后,林郁就退伍了,他没再干这个,容易流血。

他开了一家小公司,几年内,公司渐渐做大,他可以有休息的时间。

但他很少休息,除了过年这几天。

其实这次博览会他没必要去,但是为了休息时间减少,林郁给部门经理放了个假

这个博览会也是奇怪,非要开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林郁一身黑色大衣,宽肩窄腰长腿,一出场就收获了全场人的目光,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冷了些,一身从诸多战场中洗礼出来的气息,一般人不敢上去搭讪。

公司项目负责人一看来的是对方公司的老总,当即站了起来……

非常热情地开始介绍,这次博览会不光有未来智能方面的东西,还有过去黑白照相机,不过那些都是收藏家喜欢的东西。

负责人看见林郁起了心思,连忙将林郁请到了那个展位。

这个展位跟其他的不同,主要是以黑白色调为主,展位旁边还点着两盏琉璃灯,一盏上面画的是嫦娥奔月,另一盏是后羿射日,顶头上写着“日月”。

青年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郁郁,你看,我是嫦娥,你就是那月亮,因为我会永远奔向你啊。”

林郁猛然转身,他旁边除了一脸惊恐的负责人,其他什么也没有。

不是,都不是那个青年。

正当负责人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展位里出来了一个男人,男人瘦高瘦高的,又黑,一头脏辫,身上衣服五颜六色,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彩虹。

弓着背的时候可以看出来弹跳力极佳,就是一基因突变长快了的猴儿。

那猴儿本来吊儿郎当的,但一见到林总就整个人不会动了,连眼睛都不眨。

指着林郁“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从喉咙里憋出来句,“小少爷呢?”

他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还说,“我之前见到过周老爷,他说小少爷跟你在一起。”那黑猴儿在林总前后左右来回窜,一边窜,一边说,“诶,怎么没有看到小少爷呢?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吗?还是你没有带他来?”

负责人为那黑猴儿捏了一把汗,倒是胆大,也不怕林总生气。

“他那么笨,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啊?你都不着急?你不是挺在乎他的吗?”

…………

负责人感觉自己错了,这黑猴儿前世估计是八哥儿成精。

还有旁边的林总,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盯着墙上的一张黑白照发愣,眼尾一片红…………

负责人也望了过去,当即也怔在了原地。

因为那墙上挂着的正是林郁的照片,还有……一个青年。

青年长得漂亮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你笑,像弯月牙。

青年挽着林总的胳膊,而林总则偏头,看着青年,眼中带着……无限……温柔。

负责人感觉自己无意中撞见了一个秘密。

这个青年是不是就是黑猴儿口中所说的小少爷。

好像也只有他能担得起这个称呼。

“这个是我当初留的底片,嘿嘿嘿,林先生你不会怪我吧?”黑猴儿笑着说,“对啦,小少爷还有个东西在我这儿,当初你走得急,我忘记给你了。”

林郁猛然回头,看着小豆芽儿菜。

“哎呀,林先生,你怎么又是这副神情,那小少爷都给我抱怨多少回了,说你一沉起脸来就忒吓人。”

黑猴儿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是绒面的,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了。

小豆芽儿菜摸摸鼻子,“其实我平时都放在家里的,只是这次要出差好久,家里还有孩子,我寻思着还是带在身上安全。”

“林先生,你快打开看看,小少爷就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儿吗?”

就在黑猴儿那张嘴“叭叭叭”的时候,林郁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

“对啦,当时小少爷是说要向你求婚来着,唉,他还给逼着不要让我告诉你……”

小豆芽儿菜还在说着。

但旁边的负责人已经惊呆了,因为他看见那个一向严肃不笑,气势强大的男人无声地哭了出来,满脸的泪水。

“小骗子!”负责人听见杀伐果断的林总哭着说,“我好想你……”

小豆芽儿菜也停了下来。

“林先生……”他轻声说,“小少爷是不是……离开了?”

…………

七月十五。

网络上又再次因为一条新闻沸腾了起来,新闻上写震惊一时的燕镇无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主动自首了。但没有披露凶手的名字和长相。只写着,凶手要求死刑,并在七月十五鬼节这一天行刑,不是枪毙,而是最难受的注射。因为凶手说,他不能流血。

网上的人行动力极强,没一会儿就翻出来了关于燕镇杀人案的始末,始于一个姓萧的商人…………

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

林郁带着手铐和脚链被绑在了床上。

注射的抽拉杆渐渐推入,窒息感扑面而来,极致的疼痛使得林郁浑身青筋暴起……

几分钟之后床上的人渐渐失去了神智,眼睛闭上的一瞬间,林郁像是看见青年对着他笑。

他摩擦着手指上的戒指。

七月十五的晚上,鬼门大开。

“周先生,你应该来接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完结了,下个世界见。目标人物大概是外表好看温柔善解人意,实则黑化疯批的心理医生。

全文架空。

博览会的话,应该不会在大年三十……

死刑注射的话,大概也会有不同,因为执行人都不是专业人员医生不能执行死刑,无法保证注射的药物能够顺利到犯人血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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