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霞披照(51-54节)

51.阿柱决绝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日渐暖和起来。不仅暖和了树木、河流、坝提和禾苗,也同样暖和了阿柱的心房。

一天天的,阿柱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口里的调皮话多了起来,就连走路的脚步也矫健有力起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必阿柱已走出了那片难堪的阴影,想必他的女朋友已回到了校园,想必两人也重新开启了互帮互学、你情我侬的新人生……”田堘望着阿柱远去的充满朝气的背影,心里暗想。

“想什么呢?”东哥打断了他的思绪。

“呵呵,没什么。”田堘拾掇着碗筷,含糊地回应着,但还是心有不甘、满怀期待,于是问道,“哥,我看这些天柱哥的状态好多了,是欺负他女朋友的罪犯抓到了?是他女朋友回来上课了?还是……”

没想到田堘这么一问,东哥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愤怒道,“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她也没有来上课。”

“怎么回事?”东哥的回答有些出乎田堘的意料。但他知道,东哥和阿柱经常在一起,形影相随,一定了解阿柱和事件的内情。

东哥平和了语气,告诉田堘:事后,阿柱和他女朋友联系过。他女朋友哭着说他们发过誓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但晴天霹雳、突遭横祸。只怪两人有缘无分、有花无果。让阿柱忘记她,开始他的新生活。东哥的讲述,让田堘唏嘘,也让他感动。他似乎看到阿柱站在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女朋友面前,肝肠寸断、泪如雨下,并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劝导道,“我们说好的,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这不是你的错误,我要和你一起面对。”

“她是不可能回来上课了。”东哥摇摇头,叹口气,“听她平时关系要好的同学说,她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以泪洗面,神情恍惚。怕黑夜,怕见人,甚至是轻微的一点响声,她就会惶恐不安、抱头尖叫……她母亲每时每刻伴随左右,担心一不小心她就会出什么意外。”

“红颜薄命,天妒英才。好可怜的一对母女!”田堘心里像堵了墙,沉甸甸的,又不禁咒骂起那些不务正业、为非作歹的流氓无赖、社会烂渣。“还是让柱哥多过去看看、劝劝。大不了,就把两人的关系向家人挑明了。”田堘建言道。

东哥仔细打量了一番田堘,把几只碗叠摞在一块儿,“不可能了,他俩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女朋友态度坚决还是柱哥……”对东哥的话,田堘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他激动起来,他不相信一直视女朋友为自豪和荣耀的阿柱会走向他不愿意看到的那一步。

“他的事,他自有主见。他也为此痛苦过、挣扎过、纠结过,真难呀……事情过去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东哥抓起碗筷,站起了身。这时候,田堘彻底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也证实了阿柱的选择。

“阿柱怎么能这样做?他不是发誓要和女朋友不离不弃吗?他不是说会关心她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的吗?此情此景此时的离弃,岂不是在小姑娘的伤口上撒盐?岂不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这又会给小姑娘带来多大的痛苦和伤害呀……这样的结局,阿柱是解脱了、释然了,可小姑娘呢?她以后的人生之路同样也很漫长、也会精彩……”回教室的路上,田堘还在不停地沉思着、愤怒着。“天空这么蓝,云朵这么白,树木这么绿,花香这么浓。在这绚丽多彩又充满无限希望的青春年华里,世间的善恶美丑、是非曲直,难道你们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吗?”

52.晚霞披照

在校园呆久了、呆闷了,总想出去走一走,转一转。放放风,撒撒花儿,看看季节的变换,数数岁月的年轮。

这些天,也许是阿柱最后的选择让田堘无语,也许是阿柱的做法让田堘失望,他一直没有什么好心情,甚至不愿意多看阿柱一眼,更不愿意接他的话茬子。

晚饭后,田塍和阿伟、阿雷等几个人一拍即合,你推我挤地打闹着向校门外走去。

雨过天晴。晚霞披照,金光四射;白云悠悠,丝丝缕缕;树木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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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盎然;水清草茂,波光粼粼。河岸边,黄的、红的、紫的小野花娇嫩肥美,散在青青的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像钻石。田野里,小麦郁郁苍苍,一望无际。一列列、一株株在几天的扬花传粉后,争相迸发出即将成熟的丰硕和喜悦。

阿伟走近田堘,蹭了蹭他的胳膊,“伙计,前天那件事,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

田堘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勇敢呀。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接着换了一副语气,“不过,你也真敢那么玩。”

“多亏你的及时提醒。”阿伟像是打了个寒颤,身体抖了抖,“你,好人呀。”

“我,好人。相处了两年,你才知道呀。”田堘翻翻眼皮,不满地瞪了瞪阿伟。

“不是缺乏好人,是我缺乏发现。”阿伟咧起了大嘴。

那天,大概也是下午这个时间。田堘饭后去教室,正见阿伟站在教室前仅有虎口宽的水泥护栏上。他紧咬着嘴唇,凝目聚神,双臂展开,两脚交迭,过独木桥般一点点向前移动着。

“阿伟,你真厉害。”

“阿伟,你玩过平衡木呀。”

“阿伟,不仅姿势优美,动作更像是大鹏展翅。”

“阿伟,你一定有能力走到护栏尽头。”

“阿伟,人如其名,伟大,名不虚传。”……几个同学立在走廊里,鼓励着、怂恿着、赞美着、感叹着。

“这可是二楼啊。”田堘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他想到这里,推开堵在走廊里的同学,走进教室。迟疑了一下,又转身出来。倚着门框,语气平和地叫道,“阿……伟,下来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哦。”阿伟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看田堘。他的浓眉大眼一直盯着脚前的护栏呢。

阿伟压低身体跳下来,走向田堘,“啥事?”

“没什么事。”田堘看了看阿伟额头细细的汗珠和抽着筋一瘸一拐的腿,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微风吹过,凉凉的,很是舒服。

“想必这麦子都能吃了。”阿伟走向地头,扯了两根麦穗,两手扣合,揉在掌心。然后丢掉茎杆,捡除杂物,双掌再次揉搓。接着把麦粒从一只手慢慢丢落在另一只手里,同时还不停地努着嘴吹风。反复几次,麦壳脱离,于是手窝里只剩下了颗粒饱满泛着青色的精华。

“好香。”阿伟把麦粒一口灌入口里,咀嚼着、品味着。“比小时候在野地里生火烧红薯吃可强多了。”

“满满的小时候的味道吧。”阿雷馋着嘴看着阿伟道。

“小时候,除了烧红薯,还挖泥鳅、网小鱼、摘豆秧、偷西瓜……”

“看来咱几个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和体验呀。”田堘感概道。那时候,生活虽然穷了些、苦了些,但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现在让人想起来,还是甜甜的留恋和怀念。

53.岸边晨读

昨晚田堘就计划好,今早上去河边背诵课文。

太阳还没有出,天已大亮。门口的店铺也陆续摆摊开张。他跨过桥,沿着南岸河岸向西跑去。

医护队那边树林森然,寂静安详,掩映在浩瀚无垠的金黄色麦田里。远处的南堤坝高高隆起,也是一道金灿灿,和天际相接,辽远悠长。

田堘沿清河南岸一路向西慢跑了十几分钟,在选定在一棵小树下坐定,打开卷成筒状的英语课本,面向河道,专心致志的哇哇朗读起来……

花草繁茂,河水缓流。田野不时飘来一阵阵清新、浓郁的麦香。

这段时间,东哥天天计算着高考日期,皱紧了眉头,熬红了眼圈,加快了走路的步伐,也提高了吃饭速度。是啊,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常言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不我待,只争朝夕,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同时,附近的村民也开始忙碌操劳,上集赶会,买杈购锨,寻帽找镰,做起麦收前的各项准备。

太阳升起了一杆高。田堘看看腕表,已到了早饭时间,于是他收起书本,踏上了归程。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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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堘看到了一个骑自行车来察看麦情的老农。那老农哼唱着地地道道的家乡戏,走进田间,掐一支穗,剥出一粒籽,放在嘴巴里偏着头咬一咬……

田堘跑到桥头时,想向上提一提腋下的课本,竟发现夹在其间的笔杆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笔帽。“准是在跑步中被颠簸掉了。”他心想。

田堘返身去找。走得缓慢,看得仔细。中间的路面,两边的草丛,他尽量不留死角。但一直走到刚才读书的位置,也没见到笔杆的踪影。

“皮之不存,毛之焉在?”他试图取下夹着书页的笔帽,可一不小心又把纸张撕裂了。田堘心疼、惋惜、生气,抓紧笔帽用力抛进了路边的麦田。“倒霉的时候,喝口水也会塞了牙。”

当他心无旁骛的再次跑回桥头时,眼前一亮,竟发现了藏在草丛中贴着石块的笔杆。“你这个家伙,可真会找地方藏身。”田堘顿时又恼又羞、哭笑不得。“不经意投进麦田里的笔帽,还能到哪里去找呀。”……

田堘进到校园,还在想,“冲动真的是魔鬼。凡事,需冷静,要理智。”

54.路遇阿敏

在中心路上,田堘遇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阿敏。阿敏是田堘的同班同学,过了年刚插班进来的。也许是环境陌生,也许是天生胆小,也许是少女特有的矜持,她走路总是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不远处。在教室里,说话也是低声细语,生怕惊扰了别人。

“打不打招呼?”田堘自问。“打吧,阿敏并没有抬头正视自己;不打吧,正宗同学,恰巧碰上,显得自己太不绅士甚至没有礼貌。”他犹豫着。

“同班同学,朝夕相处,尽管平时交流有限,但来日方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男子汉,还是有点风度吧。”想到这里,田堘向着阿敏开了口,“阿敏,要出去呀。”

“哦。”阿敏看到田堘,脚步顿了顿,神情有些慌乱,“我去我们家菜地。”她望向东南方向的大菜园。

“菜地?”田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家在校园里?”他知道,只有学校教师才有资格拥有这里的菜地。

“嗯。我们这个学期才搬过来。我是随我爸一块儿来的。”

“你爸在这里当老师?”田堘有所预判,但还是问了一句。

“嗯,那个就是。”阿敏指向菜园最西边紧邻中心路的地方。

“是他?”田堘一看,不觉笑了。高而挺拔的个子,瘦而硬朗的身板,“这不是在作背人游戏时,戏言让我们帮忙翻土整地的那位老师吗?”

“你笑啥?”阿敏莫名其妙,有些羞涩。

“没啥,没啥。你快过去吧,趁现在天还凉快些。”田堘没有告诉阿敏原因,一是说来话长,也没什么价值。二是同学们之间的馊事,也不便到处宣扬。

阿敏是教师子女,班里同学并不知晓。她各科成绩也不突出,但她第一次进班时的一刻却真真切切照亮了大家的眼,尽管她穿的衣服和其他女生一样简单朴素,尽管她的表情和其他女生一样带着几分娇羞。那天晚自习时,班主任把她送了进来,“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她叫阿敏。以后同学们在学习和生活上要多给她帮助和关照。”随着老师的简短介绍,同学们把目光投向了阿敏:身材如院里的白杨树,亭亭玉立,不蔓不枝;脸庞如新疆的和田玉,柔嫩光滑,温婉娇美;脖颈如沼泽的丹顶鹤,修长细腻,白皙有光……“神呀!”“我的乖!”几个男生不禁脱口而出。

田堘和阿敏其实以前有过一次交谈。那天,田堘去抱作业。数学老师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对田堘说,“我们班有一个叫阿敏的同学,这次作业做的与众不同。思路很独特,也很清晰。只是方法笨了些,步骤复杂了些。”

“阿敏做题还挺有创意呀。”田堘暗想。

回到教室,田堘把老师表扬的话告诉了阿敏。阿敏不好意思地微笑道,“我才没有什么思路呢,是我爸教我的。”

但当时田堘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粗略地感知,阿敏的父亲可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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