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二十二落 一舞拉丁

她还穿着表演服。紫罗兰色小礼裙,设计简洁大方,颈上戴一条珍珠项链,裙摆缀蕾丝,小腿雪白笔直,肌肉匀称美好。蹬一双黑色圆头绒面皮鞋,粗跟,显得身材柔美纤细。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瞧着唐晓翼,倒叫他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他必须得拒绝,无论是从感性上还是从理性上。

“不好意思,”唐晓翼脸上浮现出一抹恶魔般的狡黠笑容,“我不想跳。”

“行吧,反正我也不会跳pasapasa,”千秋耸了耸单薄的肩膀,扶着手臂,目光投向烟花生气的地方,“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围着篝火在跳pasapasa吧。”

今夜的狂欢,远远还没有结束。

绚烂的烟火,倏地落幕了。

最后一朵烟花开尽了,自天幕孤寂散落。喷泉亦收了势,世界安静下来。远处隐约传来喧闹声,那是学生们和海龟岛居民们围着篝火在肆意玩乐。靳千秋和唐晓翼坐在回归沉默的人工湖边,久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触不到的可惜。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陌生的熟悉的、眷恋的排斥的——你!

那一瞬间,唐晓翼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起身,向千秋伸出了手“陪我跳舞。”

不容千秋回绝,他一把抓住千秋的细腕,强行将她带入怀中。

拉丁。

——原来是拉丁。

千秋被他拉近,贴身热舞。他手掌滚烫,摸过她的柳腰有如火烧,怀抱温暖有力,她靠近时他身上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她离开时夜风吹散了微醺。

千秋想,这不是自己吧,否则为何竟会以为这个唐晓翼是个妖精,眩天惑地,几乎灭顶的诱人。她想提醒自己不可沉迷,然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在向深渊坠落——无尽坠落。

唐晓翼,真的是一个祸害。

千秋要逃开,但唐晓翼不让。他搂住她的腰,把她圈进怀里,又将她提起原地旋转。她轻盈落地,脚尖滑动,转身时下颌抬起露出惊心动魄的精致线条,姿态优雅高贵得好似一只纯白天鹅。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身为芭蕾舞者的习惯……

唐晓翼缓缓脱去皮质外套,随手向空中一抛。他再做出动作时,背心随着他的运动而发生拉扯,勾勒出身体线条。千秋蓦地扬唇一笑,笑容清丽动人,她顿时进入了状态,舞步旋即妖娆起来。

一步一回旋,跳跃,蹁跹,高高举起藕臂,扭动身体,礼服裙硬生生由她穿成了拉丁舞裙。

有时裙摆扬起露出一方雪白大腿,难以名状的性感。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恣意绽放专属于靳千秋的极致魅力。

唐晓翼倏地在她身上捕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与玫瑰类似的张扬眩惑,于暗夜当中怒放的鲜红血色,只一眼,就令人恐慌——是不是,要被它吞噬殆尽?

萧处斋,这毫不遮掩光芒万丈的傲慢气势,又兼得妖媚颠倒之色,世上仅玫瑰帝王萧处斋独有。

唐晓翼的眼眸更黑更深,贴近千秋的柔软身躯,极力想要驱散与她的栀子香气混合在一起的玫瑰香氛。他怎么就没想到,靳千秋居然会对萧处斋心生好感!但仔细想想,不过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萧处斋本身就是精致漂亮的妖物,断不会喜欢一个与他一样的靳千秋。

可惜的是,千秋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万幸的也是,千秋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昏暗当中,唐晓翼危险的眯起了黑眸,默不作声地做着打算——

你说可惜不可惜,她在与我跳舞,在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我能做的,也就是,一点一点的……抹去那个人在她心中的痕迹了。

一点、一点、一点。

——换上我的痕迹。

***

拉丁本就是与性有关的舞蹈。声色男女犬马混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唐晓翼便是个中高手。

当他还是鸦时,他与他的狐朋狗友们(具体点指萧处斋和弗兰朵,洛羽觞这人比较洁身自好,平时除了睡觉就是变装),在夜总会、酒吧、ktv、桌球室夜夜笙歌。那时生活被霓虹灯所充斥,满是酒精、女人、香烟、金钱、权利,他们是全场的王。

萧处斋兴致上来了便占了吧台玩调酒,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在迷离变幻的灯光当中显出绮丽的珊瑚色。

那时他还留着一头杂乱卷发,用弗兰朵的袜带随意地扎着小辫子,翘在脑后,各色酒液被他倒入容器中反复摇晃。一掷而下,装杯便是千金难求的美丽鸡尾酒。

萧处斋最爱的一款鸡尾酒叫做「锦带青冥」,颜色是日本式的清减雅致,上层是浅浅青色,中央薄薄一条朱红,再往下便是淡蓝色,蓝色中又兼含点点粉色。口感似糖果,白砂糖的味道,收尾时方才悠悠逸出一点儿樱花香气。

萧处斋说日本的樱树其实很可怜,被完全的培育成了观赏花的树种,然一年到头也不过那一个月可看看花,连香气都乏善可陈。况观赏樱花期短,不过几日便匆匆凋零散去,落英缤纷也引人驻足欣赏。樱果酸涩难以下咽,即使是物质短缺的狭小岛国也不曾将其勉强作为食物。

唐晓翼以前觉得萧处斋精彩,现在觉得萧处斋可怜。

***

靳千秋转身时,不知怎的项链忽地断了,珍珠们四散开来,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靳千秋连忙弯下腰来捡拾。唐晓翼收住动作,知道结束了。她只允许自己放纵这么久。

一切都结束了,快醒来吧。

唐晓翼看向自己的手。它刚接过她呢。

“非常抱歉。”千秋埋头捡着珍珠,发现似乎没有容器可以装,索性扯起裙摆当作袋子,兜住那一捧晶莹珍珠。她为她的失态道歉。

唐晓翼见她大大咧咧地揪着裙摆,对于可能春光乍泄的事实满不在乎。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怎么重置一回,连智商也给重置没了呢?

他捡起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千秋说了声谢谢便接了过来,在外套口袋里装满了珍珠。她头也不抬的“我回去以后可以把这件外套丢掉吗?”

唔,是地道的靳千秋,连提出无理的要求都“理直气壮”,他也不爱拒绝她的小脾气,自然答应。真是该死的要命的可爱。

唐晓翼认为,觉得她可爱的自己多半也没救了。

千秋披上唐晓翼的外套,任由那股轻飘飘的檀香味包裹着自己,转身离去。

唐晓翼目送那抹纤细身影消失在了树丛当中,在人工湖边坐了下来。

湖畔夜风清凉,他上身只穿了件紧身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冷,只是坐在那里兀自出神,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乔治走到唐晓翼身边坐下。两人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唐晓翼先开了口“乔治,你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一切吗?”

乔治的面瘫脸松动了些许,他陷入了回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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