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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大家正在忙剔这几颗砍下来的树的树枝,汤家大院的汤大队会计披着一件的确良中山装,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来了。

汤木匠和汤跛子都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汤跛子还走过去,把烟袋递给了汤会计。

范猪匠也朝汤会计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汤会计清了清嗓子,一泡痰吐在了树枝上“你要修房子?吴书记知道?”汤会计斜眼看着范猪匠

“狗日的一天都在忙到到处赶场,还没碰到吴书记。你大队会计在这儿,也是一样嘛”范猪匠笑着对汤会计说

汤会计脸色有点不好看“我今天不过来,你就悄悄咪咪把房修了?还有这里的树和竹林畔,也该落实了,才能砍嘛,那个说的这些都是你的?”

范猪匠也收住笑脸,斜眼瞅了汤会计一下,就指到坟堆堆说“我老汉、娘、我婆娘的坟都在这儿,这又是我阳沟后头。我一个单家独户,未必那个还要我和抢这几窝树唛?!”

“你以为包产到户了,啥子都是私人的了?你以为又回到解放前了?”

范猪匠知道汤会计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觉得心里火冒三丈“那你以为呢?还是六几年?你想爪子嘛?”

汤跛子看两人的脖子都变粗了,连忙打圆场“修房子是喜事,不要说僵了,好说好商量,好说好商量”

“商量啥子?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啥意思?你们以为就是把国家的集体的东西瓜分了?记住了,这是新中国,土地是国家的,修房造屋不经过政府允许,就能乱来?”汤会计指到汤跛子,汤跛子只得抠到脑壳,在那里傻笑。

汤木匠停下手中的活,拍拍灰,也把烟含在嘴里“他二爸,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两年赶上国家政策好,大家都在修新房子,只要不是搬地方修,不扩大地基,都可以的嘛。还需要那个批准嘛?”

“话不能这么说嘛。再小的土地庙嘛,走过都要磕个头噻。有大队在,打个招呼,核实一下不行吗?”汤会计越说声音越大“你看,这些柏树不说了,是他们家原来修房的时候栽的,可以砍。但这些杂树呢,虽然在你房子边上,难道就是你的?这颗洋槐树解放前就有了,难道还是你们家的?”

汤会计也不看范猪匠,只是看到汤木匠说。汤木匠一时也有气了“当时包产到户,各家屋周围的,不是都划给各家了?汤家大院子住的家户比较多,后面的树划归哪家比较复杂点,还不是都分给各家的?!”汤木匠想起自己阳沟后面正对到的那颗一抱多粗的柏树,不知咋的,就分给了汤会计,想起这个他就来气。

“这东西是不是那个的,问一下大队,不就晓得了。难道还要先斩后奏?”汤会计指到那颗洋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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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窝树不准砍了,明天到大队问清楚了再说。再说一遍,如果擅自做主,修不了房,不要怪那个日怪啊!”说完,汤会计把烟斗啪的在树枝上一磕,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日你祖先人!”范猪匠朝汤会计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泡口水“妈的的批,老子今天就要砍,看你龟儿子咋办!”

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范猪匠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今天就砍了,管他妈的,我肯信他要把老子吃了”

汤木匠二话不说,就去拿大锯子了。汤跛子有点犹豫,咧咧嘴,吸了一口气“范猪匠,要不等两天嘛,你去跟汤书记打个招呼嘛。这样弄,可能不好得哟。”

“锤子,有些东西不说还好。大队头有几家翻修新房子,给大队说了的嘛?只有新批地基,才会等政府批的。”汤木匠经常给别人修房子,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范猪匠很赞同汤木匠的话,也就更加坚决了。他也拿了麻绳,爬上树,绑好树干,又用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到其他树上,防止树倒下压倒房子。

洋槐树确实粗壮,他们用最大的锯,锯了四五个方向,树还是纹丝不动。不得已,又用斧子砍了很久,才感到树干有些松动。为了防止树突然往房子上倒,他们三人合力把树往屋后的空地上拉。树动了一下,但还是拉不断。范猪匠只得又跑去补了几斧头,没想到树突然朝房子和坟的方向倒去了。范猪匠丢下斧头,就跑回去帮他们拉。树冠太大太重,只听得啪啪几声,房子的一角被枝丫压垮了,而其他的枝丫全部压在了范猪匠婆娘的坟头。

“遭了!松手”汤木匠大吼一声,忙一起松了手中的绳子,免得被拉到阳沟头。

看到轰然倒下的大树,范猪匠有一种不想的预感,他心里一紧,不知道咋办了。

“哎呀,老表,你手上流血了”汤木匠抓过范猪匠的手,随手就撒了一把锯木面在伤口上。

范木匠这才感觉手有点痛,看看伤口不深,也就不去管它了。

汤跛子一瘸一拐的跑去看倒下的树,一边招呼他们过去“挨球,范猪匠,把你婆娘的坟压垮了!有点不祥哦”

汤木匠也过来了,看看坟,不开腔,只是叹了口气。

“硬是砍不得!要不,你到文老表店里买点红纸和火纸来,再杀一个鸡公,祭一下再弄,免得出大事”

范猪匠急急忙忙朝大石坝的副食店跑去。

大石坝的副食店是文老表家的,但常年不在家,平常守店是文老表的婆娘,汤幺妹。看到慌慌忙忙赶来的范猪匠,汤幺妹露出关心的目光“咋个了?你的手”一边起身走,抓住他的手腕,把头凑上去仔细看。“哎呀,这么大一个口子,快点,我这里有酒,搽一下”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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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猪匠开口,汤幺妹就跑进店里,拿出酒来了。

“莫得事,受点小伤。我买点火纸和红纸,急用”范猪匠对跑进店汤幺妹吼道

汤幺妹风风火火的跑出来,不由分说的用酒给范猪匠消毒。范猪匠哎哟叫了一声,引得汤幺妹笑了起来“不是没得事嘛,咋惊叫唤呢”

“本来就莫得事,你一弄,就有事了”范猪匠急迫迫的心一下放松了,顺势用手捏了一下汤幺妹饱满的屁股蛋。

汤幺妹扭动了一下屁股,躲开了范猪匠的手,“规矩点,注意影响”一边说一边继续给范猪匠包扎伤口。

汤幺妹年纪不算小了,皮肤也黑,但脸虽小,五官却生得精致,身材也保持得好,加上爱打扮,咋眼看,不像是农村妇女,到有几分知青模样。实际上,她也算是有一点文化,书还是读到高小的,再加上她没怎么干农村的活路,所以气质上有一点街上居民的感觉。当然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优势的,所以神态上总有些骄傲。

听说范猪匠要修房子,汤幺妹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你不是莫得钱吗?咋想起修房子?莫不是有人给勇娃说媒?”

“我们家这种情况,那个姑娘瞎了眼,会嫁过来嘛?”

“也是。就是我瞎了眼”汤幺妹意味深长的看了范猪匠一眼

“你不瞎,心里比那个都亮堂。你要是瞎了,早就嫁给我了”范猪匠又要去摸汤幺妹的手,被汤幺妹掐了一下

“你呀,是吃了便宜又卖乖。我嫁给你,你要不?”汤幺妹挺身对着范猪匠,眼睛逼视着范猪匠的脸。

范猪匠也凑上前,用手箍紧汤幺妹的腰,用力的在汤幺妹的脸上亲了一下。汤幺妹身上的热气和香味让范猪匠有些眩晕。

“骚牯牛,给老子爬”汤幺妹奋力挣脱范猪匠的手,又用力的在范猪匠的胸前抓了一把,然后匆匆闪进店里。范猪匠痛得很兴奋,但想想大白天的,也就转身拿上火纸走了。

等得不耐烦的汤木匠和汤跛子正在房檐下抽烟,看到范猪匠摇摇摆摆的过来,汤跛子隔到田坎就喊“你龟儿子,去到店里就回不来了,被那个骚婆娘迷倒了嘛?”

“莫说那些,老子包一下伤口,耽搁了一哈嘛”范猪匠辩解了一下,举一下手让汤跛子看。

“哟,汤幺妹还会包伤口,我那天也找他抱一下,哈哈”汤跛子围起手,做出拥抱的姿势

汤木匠见他们没完没了,只得走上去,夺过范猪匠的火纸,就到洋槐树的树墩下,烧了一些,然后又到范猪匠婆娘的坟前,又烧了一些纸钱,并念念有词。范猪匠也走到自己婆娘的坟前,也给婆娘烧了一点纸。看到自己包扎伤口的白布,范猪匠竟然有点羞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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