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庭园

暮之庭坐落于西新宿八丁目駅的繁华美食街中。

作为一家传统和食料理店,其沿袭着传统日料中「料亭」的经营模式和特色,即预定套餐,封闭包间,环境幽雅。以及高消费。

不过其实事到如今,真正传统的料亭已经不多见了。

受困于其自恃高级、客源封闭的特性,料亭这个昔日日料餐厅中所谓的「高级代表」在历史的洪流中大多都已经饿死或被迫转型了。

在现今发达社会,传统料亭的路并不好走,没有网络流量的持续曝光或者死忠顾客的鼎力支持,料亭很难持续发展下去。

与之相对的,是以开放式厨房、明档烹饪为特点的「割烹」店逐渐占据了主流。

在这种情况下,有识趣的经营者便会改变经营模式,将私家料理店变更为当下发展势头迅猛的割烹店,并以「割烹」名之。

而这种由衰落料亭中途改道改造而成的料理店也渐渐成为了如今割烹料理店中的主流。

到了如今,料亭和割烹的界限已经很难界定,成为了类似于“儒皮法骨”的情况,很难说谁取代了谁,只能说这是两种模式在时代发展和社会风潮下逐渐统合归一。

而暮之庭便是这种时代风潮下的产物。

天边飘着细雨。远处拂来微风。

进洗浴室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最终还是没有达成。

冲洗掉身上的异味后,换好干净衣物裹着羽绒服,本打算回屋和老爹唠嗑一会儿然后躺下睡觉的林屿被清水黎介拦在了阳台上。

霓虹灯光在弥散的烟雨中显得朦胧,街头偶尔传来汽车辗过水坑发出哗啦的响声。四面八方竖立着高楼大厦,在钢铁与玻璃所环绕的美食街的边缘,这座历史悠久,颇有韵味的日式庭院在细雨中显得超然。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不要去远月试试?”

清水黎介搭在栏杆上挤眉弄眼。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换上了常服,此时才刚刚八点,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呼呼大睡,至少在林屿印象中,清水黎介从没起这么早过。

“我倒是无所谓啊。如果远月真像你说得那么好的话。只要老爸不介意的话,我都可以。”

林屿往手心哈了口热气,白雾一时蒸腾可很快又消散在了冷风里。

他裹着棉衣,望着外面只套了一层宽松针织衫,提着冰啤酒点着手机,优哉游哉搭在栏杆上面色自然的清水黎介满是羡慕。

话说日本人在抗寒这个天赋上的加点似乎格外的高。

除了网上盛传的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穿着超短裙踏着雪的少女外,就连本地孩童也是露出双腿任风吹,一副不怕冷的姿态。

抗寒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种族天赋和文化被烙印在了这个民族的血脉和精神里。

除了本地人的日常穿着外,前段时间他还亲眼参观了一场所谓的“会阳祭”。数不清的人只穿着兜裆布,赤着身子聚集在街道上迎着冷风争福,让当时隔得远远裹成一团的林屿觉得自己与环境格格不入——因为满大街就他一个人裹着毛巾穿着羽绒服。

收回发散的思维,清凉的雨水滴在脸上,林屿揉了揉,酥酥麻麻。

体感气温约莫是两度,在冰点徘徊,这还是正在降雨的温度,等雨停后估计会降至零下。这在东京历年二月的平均气温中也称得上是低温了。

与同纬度的其他城市相比,东京的气温其实并不是多么寒冷,以其临海的地理位置而言,冷气流会被海洋气流削弱中和,这就使得东京基本上拥有与国内南方城市相近的气候温度,但今年似乎恰巧遇上了极端天气,导致温度直接跌向了历史冰点。

低温加上上东京惊人的空气湿度,两者结合所带来的破坏力远不是区区温度计可以衡量的,冷风迎面吹来当真是要穿过皮肉直接刮骨一般透彻。

这让自幼长于天府的林屿很难受,在他的印象中此时应该已经开始升温了。

可眼前寒风正凛冽,天色凄凄,怕是得等彻底入春才能有几天明媚日子了。

话说有事为什么不去房间里谈,非要出来吹冷风啊。林屿心中怨念。

“臭小子!你以为远月随随便便就能进啊?”清水黎介被他无所谓的态度逗笑了,低声骂道:“怎么说也是日本料理界的最高学府,就算你是天才,嘴巴也给我放尊重点啊。”

大叔吐槽了一句,接着又展示了手中手机的聊天界面,他刚才一直在捣鼓的东西:

“不过,你想要的监护人的首肯,我似乎拿到了哦。”

林屿凑近一看,聊天框中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OK的表情符号,而消息的发出者正是自己老爸,看时间是8:41,一分钟前,刚出炉,正热乎。

“所以说清水叔你就那么希望我走吗?”

虽然内心并不抵触甚至是已经接受了去远月上学,可从清水黎介提出建议到拿到自己老爸的首肯,期间相隔也不过才半个多小时而已,离他入学似乎就只差一张入学通知了。

如此迫不及待的安排让林屿很难不怀疑大叔是不是早就打算联合老爸把他卖了,所以他盯着聊天框中的那个熊猫头像忍不住吐槽。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那你为什么笑得那么明媚啊喂!你这样让我很难相信你不是想卖我啊喂!

躲过少年尖锐质疑的眼神,清水黎介打了个哈哈,顺势将话题引入了下一阶段:“所以,快去换套正式点的衣服吧,一会儿出躺远门,带你提前看看学校,顺便,拜访下管事的,给你通通关系,免得到时候你才艺不精被刷出校门。”

“看学校?现在就去?”直接无视掉最后一句挑衅,林屿抬头与大叔对视,疑惑发问。

“这么匆忙吗?”

“越早安排好越早安心嘛。”清水黎介伸了个懒腰,将饮尽的拉罐捏成一团,转身向楼下走去,一边摆手一边催促:“赶紧去换衣服,我在后门等你,去世谷田,早一点去还能赶上一顿午饭,其余的废话路上再说!”

一个转角后,大叔彻底消失不见,只留林屿一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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