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和狐狸

离开小镇之后,?桔梗花开,我来到一座有海的城市,这里没有椰子树,也无天海一色,马路上的汹涌似浪翻滚,景色往往比海好看。可这儿风带着甜味,海鸥从远方来避冬,不知是否嗅到空气有布朗尼的味道。

第一年,我觉得有些孤独,孤独中还带着初生牛犊般的勇气,常常看见路上走的动物脸上带着冷漠,我也学着挂上冷漠,这样我便觉得很新奇。遇到狐狸的时候我正坐在海边,背后是忙碌的街道,前面是忙碌的海浪,他看着远处,我心想大家是不是都将表面的肤浅的心事拿出来分享,而在心底深处的情绪都付诸于沉默不语的事物,譬如天,譬如海,或者一场无法回应的展览,再或者酒。

在过马路的时候,“嘿,那只小兔子。”我被叫住,转过头一看是狐狸。

他向我跑来,微微喘着粗气,穿着白绿相间的T恤,通身棕红色的毛发,额前的发丝有些许汗水,我发现他的眼睛又亮又细长,眸中坚毅。这时绿灯亮起来,他刚好跑至我身边,我们并肩过了马路,他伸手把手机给我,询问我的电话号码,并没有问刚刚在海边我为何一直看向他,我把我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去,他接过去按了保存便要跟我告别,没有多余的话语,随后我们便朝不同的方向各自离去了。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当天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之后几天也没有。

过了半个月左右,我两只手拎着从超市采购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经过十字路口,看到马路中央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这时他也看到了我,他微微一怔,我双手拎着东西,一时不知如何打招呼,他目光在我的双手停留片刻,向我点了下头,就继续工作,原来他是指挥交通的警察,穿着深蓝发黑的制服,带着相同颜色的帽子,在马路中央站的笔直,眼睛依旧明亮,我走出几步,回头向他看了一眼,在林立着高耸建筑和川流不息的城市里,有些刺眼。晚上我收到了他的消息,他向我解释本该当天就打声招呼,可是工作繁忙,又有别的事情耽误,所以就忘了,我表示没有关系,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闲暇的时候我们就去靠近海边的咖啡厅坐着聊天,或者去一家他推荐的餐厅,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位置。我们年龄一样大,论起来他还比我小上几个月,只是他早早的来到这座城市,举手投足间都比我成熟。他很贴心,比如时刻让我走在人行道的里侧,提醒我注意交通安全,当然可能跟职业有关;记住我说的话,如果这次我想吃栗子,他一定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提着一兜热乎乎的栗子;会将我头顶吹乱的毛发理顺,再拍一拍;仔细的准备约会。他总是让人有安全感,慢慢地想要依靠他。不工作的他,或者说是完全放松下来的他,风趣幽默,常常把我逗笑,我调侃他果然是只狐狸,善于伪装,两幅面孔,他假装生气,把蛋糕放下,沾着奶油的手往我的胳膊上蹭去,我笑话他这是什么恶趣味。熟悉之后我也开始放肆,故意假装不小心使劲坐在他的尾巴上,他托着脑袋睥睨笑着说:“你这只小狐狸。”

第一次从这座城市回兔子村的时候,狐狸陪我去到车站,一路上我想说好多话来填满这即将分别的时间,却抓着他的手一路无言,他也没说什么,偶尔看看窗外,偶尔看看手机,他握着手机看的时候,大拇指总爱在上面轻轻的晃动,这证明他在想些事情。

是上午,日头很毒,他把我送到车站,把行李递给我,帮我别过耳边吹乱的碎发,抱了抱我说:“等你回来。”我还想说什么,可是感觉下一秒马上就要哭出来,我便点了点头,去到候车的地方。

站台上明晃晃的,我低着头看行李,这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我点开信息。

“抬头看。”——狐狸

隔着四条铁轨的对面站台,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冲我摆摆手,胳膊伸的笔直,笑的明晃晃。

我好爱他。

这是就是初恋,如果我有一块很爱的草莓蛋糕,我将毫不犹豫的推给他。

记得有次做了一个梦,梦见月亮成了浴霸,我站在月亮下面,淋湿了一身,当时却觉得莫名的有些悲伤。

后来狐狸去另外一座城市了,那是个一年四季都温暖的城市,我们相距很遥远,远到一年只能见两次,平常我们就只能通过手机来联系,分享有趣的事情。每天早起问候,睡觉前晚安,我把这些琐碎的习惯,看成一种标准,然后变得脆弱,我身上雪白的毛发渐渐变得有些泛出褐色,如果狐狸今天忘记告诉我吃了什么,我将神情恍惚。我觉得生病了。

我的兔子妈妈曾经哄着我讲过一个睡前小故事,说的是一只小兔子背上行囊独自去旅行,这是只勇敢却又有些迟钝的兔子,在旅行的过程中她遇见了另外一只灰色的兔子,这只兔子告诉她灰色的毛发耐脏,她便把自己毛染成灰色。后来又遇见一只狐狸,狐狸很聪明也很狡猾,在任何事上都不会吃亏,兔子就去找会魔法的婆婆将自己变成狐狸,并学着狐狸将自己的心变得精于算计。然后这只小兔子回到了家乡,可是爸爸妈妈都不认识她,将她关在门外,被风吹被雨淋,她不停地哭,泪水将身上的魔法洗掉,雨水将灰色冲刷,她又回到了那只雪白的小兔子,满足的吃着胡萝卜,从此幸福的生活。

“妈妈,为什么她想变成灰色的兔子和聪明的狐狸?”

“因为这是每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要经历的挫折呀。”

“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挫折呢?”

“因为心里藏着一个宝物,要去寻找。”

在叶子都落下来前,我决定去找狐狸。来到他的城市,气温很高。

“嘿,小兔子,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为什么?”

“我的心很难受,我认识了一只可爱的狐狸,我不想伤害她,可更不想伤害你,我没有对不起你,不,对不起。可我不想再这么困扰了。”他站在我的面前,眉头紧紧蹙着,我看他却像陌生的一般,看得出他非常痛苦,可彼时我的内心,也下了一场大雨。那是一段连续阴雨的日子。

记得他见到我的时候还有些震惊,为什么我的毛变得发出褐色,可我没告诉他,因为他,我要开始一场寻找的旅行。

嗯好像也并不全是因为他,准确的狐狸更像一个开关,开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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