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主仆间

余志虽有情绪,但是依旧保持了惯常的清醒克制。

他饮完那杯酒,便不再打算续杯。

心中的疑问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他的家庭也是要自己努力保护。

想到这一层,他便不能好像李喆一样,可以一言不合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余志起身,缓缓走进书房,点燃了一株沉水香,打算窝在书房,养足精神后,看后半夜的美股走势。

天色幽暗,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玻璃窗。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书房的门半掩着,余志痛苦地闭上眼睛,隐隐约约听得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传来。

余志心里微微激灵了一下。

心想着:终究妻子陆雅瞳还是在意自己,在意这个家!这不,自己撂下狠话,她就乖乖回来了!

余志佯装在沙发上眯哒,这里也是他晚上休息的地方。

自从女儿出生加上后期做美股,他就后半夜必须起来亲自查看,怕惊扰孩子和妻子的睡眠,慢慢就习惯在书房补一觉,再后来就习以为常在这里睡觉。

他和妻子的主卧,现在对他来说,只会在特定的日子里,回去一次半次。

想起来还真是悲哀!

余志兢兢业业在中天证券工作十数年,一手将中天证券打造为S市最大的私营证券,又如何?

中天证券姓陆又不姓余!

于公如此,于私余志也不见得讨好!

岳父陆敏达是典型的潮汕是商人,用人会用到极致,看事情永远只看结果。

倘若在公司余志有事情做得不给力,达不到陆敏达的期待,一样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咆哮。

经历这些年,余志渐渐感觉吃力,尤其是妻子陆雅瞳最近的状态……

自己努力赚钱买豪宅,给予妻子可以频频去到法国看香奈儿的高定又如何?

她的心意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有过片羽时光也好!

余志努力从惠州打拼到大城市,从一路勤工俭学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稳扎稳打十几年,自己心里何曾有过真真的归属感?

到头来,看似一对璧人,内里却是各怀心事!

余志不是意志容易消沉的人,摩羯座的他是典型的工作狂人,对于生活更爱用行动去证明爱、去疼惜家人,可能唯一的确定就是不太会甜言蜜语。

在中天,余志工作起来铁定是雷厉风行,中天上下无一不是心服口服。

但……他早先目睹妻子在拍卖会上的那个眼神,可是他至今都没有被她那么温柔娇媚的眼神滋养过。

就是这内宅扬火的烦闷让他快憋得炸裂,犹如一记惊雷已经将他的生活信念打得溃不成军。

最可怕的是,这事情还未有眉目,拿不到确凿证据,余志目前能做的就是按耐住性子,坐困愁城。

“笃—笃—笃”

明明知道书房没有关门,敲门声却起来了,余志很不习惯妻子这般客气。

“进来!”

余志有气无力地应着。

书房的灯被打开,余志觉得刺眼难耐,遂虚眯着眼睛。

“先生,之前我去干洗店取衣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这是太太为了挑选的礼服,方便你们一起参加学校活动!”

保姆梅姐提着干洗好的晚宴礼服进来,畏首畏尾地站在余志两米远的地方,她微微低着头盯着余志的拖鞋,就像做了亏心事,完全不敢看余志的眼睛。

夜风从阳台刮过,楼顶的水晶灯在琳琅作响。

大抵梅姐一早进来就已经看到了书桌上那半瓶咖啡豆,自然回避余志的眼神。

余志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风拂乱了茂密的粟色头发,浓眉星目加上刀削般峭然的轮廓,暗黑的眼眸如同一潭幽冷的冰渊,冷冽的同时,还带着鹰一般的审视。

梅姐捧着干洗袋,不由得发出微弱的沙沙之声,连同手也在微微颤抖,几乎大气不敢出。

余志冷眼一瞥,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示意。

“先生,这衣服我……我放回衣柜吧?”

终于梅姐还是鼓起勇气,征求意见处置手上的衣衫。

余志用眼角余光示意了案几上的半瓶咖啡豆,眼角溢出一丝邪魅和鄙夷。

梅姐显然已经意识到早上情急之下,自己那点拙劣的说谎技巧是不能瞒过男主人,她把头垂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直视书桌上的玻璃罐子。

即使如此,看情势也难逃男主人的诘问。

果不其然!

“晚上我看到橱柜放咖啡豆的玻璃瓶,明明还有挺多豆子,早上为什么要撒谎还说太太一早出门是为了购买新的咖啡豆呢?”

余志脸上的表情凛然,说话也还是慢条斯理,但是字里行间满是幽然惊心,寒透彻骨。

“我……是……”

梅姐支支吾吾,眼圈渐渐泛红。

梅姐年长余志几岁,原本出自梅州市郊县务农人家,丈夫早先是陆家一任司机,离职后自己驾车在山路上遇见泥石流,连车带人滚进河谷。

留来陆家知晓,听闻她老实巴交,就去梅州接她来陆家做了帮拥。

梅姐辗转来到陆家做事,在西洲出生后,被陆太太唐宛如指派过来照顾余家,做了住家保姆,一做就是近十年。

她做事勤勤恳恳尤其还不会多言多语,但也没有那股子伶俐劲儿,算是中规中矩。

余志料想得到,妻子陆雅瞳既然知道自己所为之事有悖于伦理道德,自然不会仔仔细细说与梅姐所知。

起初梅姐一定也是蒙在鼓里,最多一知半解,就算余志问出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余志向来是见不得女人流泪的主儿,即便这人只是住家多年的保姆。

退后一步,他所在意的事情,此时此刻就好像沉于水底的冰山,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何必急于一时。

余志微微敛起眼里那些剑戟锋芒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无尽的夜色,兀自道:

“你搁下衣衫,先下楼去忙别的吧!有的事,你无须讲,我也会知道!我已经察觉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和雅瞳过话,我和她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不然,你儿子的工作可能就不能在中天下属单位落实!”

余志属于人狠话还不多,但是对人要威逼利诱,这还是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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