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贾家事(五)

“老太太心如明镜”,鸳鸯奉承道,“这件事情奴婢打听了,二奶奶和平儿也不知道大老爷那天是怎么了,突然将琏二爷打成那个样子,等她们赶到时,二爷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大太太在那苦苦的哀求着,若不是大太太在那边拦着,只怕大老爷真的能将琏二爷给活活打死。我寻思着,兴许是真的动了怒气,才不管不顾的将琏二爷打成那个样子”。

老太太心思一转对鸳鸯说道,“他那是在打他的儿子吗,他那是在打政儿的脸是打给我与政儿看的。这孩子一出生就抱在了先老太太的手上,我跟他之间的母子缘分实在是薄,等到先老太太过世,他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贾母想到那些陈年往事心中仍是有几分恨意的,“他自小就和我不亲,他心里是恨着我的,恨我不该偏心政儿,恨我不该宠着宝玉。明儿一早,你到库房去找几根上好的人参,给琏儿和凤儿送过去,对凤儿说她和琏儿受委屈了,老祖宗心里都记着呢”。

第二天,鸳鸯就在贾母的库房里面找了几只上好的人参,给贾琏送了过去,又对着王熙凤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二奶奶,老太太说了,这几天你就在自个儿屋子里面,悉心的照料琏二爷。管家的事儿,就让二太太先料理,这是老太太的原话,横竖都是一家人,二太太又是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先将二爷的伤养好了才是正理”。

“还是老祖宗疼我们”,王熙凤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我正想着跟姑妈说呢,二爷被大老爷打成这个样子,我料理家事实在放心不下,正想着去回姑妈,不想老太太竟然想到了,到底是老太太,还是心疼我们的”。

“琏二爷是老太太的亲孙子,被大老爷打成这个样子,岂有不心疼的。大老爷太糊涂了一些,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就舍得下这么狠的手,若是打坏了或是哪里打出病来,岂不是害了二爷,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鸳鸯走后,王熙凤就到内屋去瞧贾琏,见贾琏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更恨的还是她的公公贾赦。贾琏是他的亲儿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带着平儿赶过去的时候,贾琏只剩下半口气了,若不是大太太在那死死的拦着,他非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打死不可。

贾琏趴在枕头上冲王熙凤笑道,“鸳鸯走了,你也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的,又不是第一次被我那个老子打了,以后挨打的机会还多呢,你要是现在流泪的话,一年的眼泪都流不完”。

“你少糊弄我”,王熙凤怒道,“我流这么多眼泪还不是因为你,昨儿老太太就派鸳鸯来问,你为什么挨打让平儿糊弄过去了。你今天非跟我说清楚了不可,大老爷为什么叫你打成这个样子,你少拿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句话来唬弄我,大老爷一向不管事,只在自己的屋子里玩小老婆,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操心。到底是为什么打的你,你今天非跟我说清楚了不可”。

贾琏心里苦,他老子为什么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表弟,这句话贾琏是不敢说出口的,说出去了他都没脸见人了。他的亲娘死得早,现在的大太太是他的后母,是个贪财,只知道往自己怀里搂银子的。他们这一房在这个府上,别说老太太了,就连府上的下人也极少有人看得起他们的,背地里都说,这个府上幸好是二老爷做主,若是大老爷做主的话早就败了,他自小的日子就过得苦,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娶了如今的媳妇儿又是个掐尖要强的,夫妻俩的感情虽好,但也没少在一处拌嘴,若是让媳妇儿知道了自己爹那种龌龊的心思,岂不是要找自己拼命。

“你倒是说呀”,王熙凤气道,“大老爷为什么打得你,你好歹告诉我个实情,将来老太太在问起来了我也好回话。你别以为昨天,平儿唬弄鸳鸯的话,老太太就真信了,老太太耳不聋眼不瞎,不过是年纪大了有些事不想理罢了,真问起来什么事情不知道。二爷,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不是吗,你在大老爷面前吃了这么大的亏,若不是知道原因的话,你以后再吃大老爷的亏,我也好让老太太护着你一些”。

王熙凤的性子向来强势,因为这个没少与贾琏在一处拌嘴,忽然之间在贾琏面前服软,贾琏还有些不知所措,还没张口就想钻到地下去,这话该如何跟自己的媳妇儿说。

就在此时,平儿打起帘子进了屋内,对王熙凤和贾琏说道,“二爷,二奶奶,薛家大爷来了,说要来瞧二爷呢”。

“蟠弟来了”,贾琏忽然慌了起来,“二奶奶,我的好二奶奶,你到外面去会会蟠弟,就说我如今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有什么事情等到我的伤好了再去会客也不迟”。

王熙凤随着平儿到了外头,去见来瞧贾琏的薛蟠,她疑惑的往前走。贾琏这次挨打,打得实在是有些奇怪,王熙凤让平儿去探她公公屋内的那些妾室们的口风,隐约的知道,贾琏这次挨打跟她的表弟薛蟠有关系,她忽然之间好似有些想明白了,待见到穿着长衫神清气爽的薛潘,她的脸色忽然一白。

王熙凤强颜欢笑的说道,“表弟怎么亲自来了,打发一个下来就可以了”。

薛蟠好似无视她的强颜欢笑说道,“本该昨日就来看琏二哥哥伤得如何,只是姨夫要检查我和宝兄弟的功课,拖到今日才来,凤姐姐该不会怪我吧。这是铺子里面最好的伤药,还有这几支人参,是家母托我给琏二哥哥送过来的,说是给琏二哥哥补补身子”。

王熙凤强颜欢笑地将薛蟠送来的东西让平儿收下,对于贾琏如何被打伤的事只字不提,问了几句上课的事情在贾府住的如何,客套话说完薛蟠起身告辞,王熙凤让平儿去送,平儿回来之后,见王熙凤脸色煞白地坐在椅子上,慌得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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