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贾家事(四)

薛家人在贾府住了下来,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母便到贾母处或与贾母闲谈,或到王夫人处闲谈。宝钗则每日与黛玉迎春姐妹一处,或看书下棋做活计,倒也十分乐业。唯一让她感到不适的人就是贾宝玉,来京城之前就已经听母亲和哥哥说过,自己这个衔玉而生的表弟的性子,见到本人之后,薛宝钗觉得,表弟的性子比哥哥和母亲说的还有荒诞几分,一个男儿家不像哥哥那样用心读书,只喜家在内宅厮混,给女儿家伏低做小。但凡是长得好看的女子,不管是主子丫头都能在他的身上讨便宜,姨妈家的三个姑娘和林家姑娘罢了,毕竟是亲姐妹,他屋子里的那些丫头与他也是没大没小的,完全不顾主仆之分。若说他性子好吧,对他的奶妈妈却是格外的严厉,说出来的话也是痴话,女儿未出嫁之前是明珠,出嫁之后就成了鱼眼珠子。更让薛宝钗不满的是贾宝玉对哥哥的纠缠,哥哥在贾家的私塾读书,很得姨夫的器重,这本来是一件喜事,贾宝玉缠着哥哥不放,他又不喜欢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己不争气就不要拦着她哥哥上进。每日苦哈哈地跟在哥哥的身后,惹得老太太姨妈心烦,哥哥没少因为这个表弟挨姨夫的板子。

贾赦是贾府袭了爵位的大老爷,但他住的地方并不在荣禧堂,而是在荣府中花园隔断出来的一处院落。正房厢房游廊虽小巧玲珑,却不似贾母所住的那般轩峻壮丽,也不似荣禧堂那般轩昂壮丽。

贾琏跨进父亲住的院子心中发愁,父亲是个好色的,他的屋子里面养了许多盛装艳丽的妾室丫头,做儿子的本不该质疑什么,可薛蟠不一样,他是自家亲戚又不是养在府上的那些小厮可随意玩弄。二老爷盯他又盯得紧,父亲想请他来喝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薛蟠若是真的在父亲这里有所不妥,老太太第一个就会撕了他的皮,更别提自家的媳妇儿了。

贾政是个读书人为人迂腐,虽然教子有方治家有法,但族大人多,照管不到所有。他又是个不喜欢以俗务为要的,下了朝不过是看书着棋而已,馀事多不介意。现任族长乃是贾珍,他是宁国府的长孙又袭着祖上的爵位,一族之事皆在他手。贾政让薛蟠到贾家的私塾去读书,却不知道薛蟠一进贾家的私塾,就被许多人暗中盯上了,总是找借口约他吃酒赏花,甚至有想引诱想与他欢好之人,其中以贾家子弟贾代儒之孙贾瑞为甚,薛蟠都以贾政之名巧妙的躲了过去。贾琏多少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十分感激薛蟠给贾家留颜面,没将那些肮脏事是给拆穿,贾珍与贾赦让贾琏约薛蟠出来吃酒,贾琏皆帮薛蟠推脱了过去。

贾莲被他的老子狠狠的打了一顿,太医来了之后对王熙凤说,贾琏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能下地。他一走,整个消这个消息就立刻传遍了整个贾府,贾母更是派自己最得力的丫头鸳鸯亲自来瞧。鸳鸯来到王熙凤的住处,见到贾琏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心中也是一惊,不知道大老爷发的什么疯,好好的将自己的儿子打成这个样子。

鸳鸯将王熙凤的陪嫁,如今已经是贾琏屋里人的平儿,拉到一旁问道,“大老爷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将琏二爷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亲生的儿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若是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打成这样,那才叫不冤,二爷和二奶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我和我们奶奶听到二爷被打的消息,连忙赶了过去,大老爷已经将我们二爷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就连大太太都惊动了。若不是大太太拦着的话,只怕大老爷要将我们二爷活活打死呢”。

“你和你们奶奶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打成这个样子”,鸳鸯诧异的问道,“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总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大老爷才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平儿赌咒的对鸳鸯说道,“若是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那才叫不冤,大老爷三天两头将我们二爷叫过去,不是打就是骂,从来就没有一次被打得这么惨的。我们奶奶问了二爷,二爷也说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才挨了他父亲的一顿板子,差点连小命都丢掉了”。

“当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才会打成这个样子”。

平儿气道,“我陪着我们奶奶嫁到这个府上来,你何时见过我对你撒过谎,你是老太太面前最得意的人,就凭着老太太,我也不敢对你撒谎,何况,还有咱们姐妹俩的情谊在”。

鸳鸯连忙给平儿赔礼,“我的好姑娘,我心里面也是着急才说错了话,你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老太太听说,琏二爷被大老爷打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才派我来问。你们若是知道原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我也好回老太太,能让老太太安心,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老太太总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才能评一个谁对谁错”。

“我和我们奶奶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惹得大老爷动这么大的怒气。老太太若是问起来的话,你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老太太年纪大了轻易动不得怒,我们二爷和二奶奶就是怕老太太动怒,到现在都不敢到老太太面前回个话。若是老太太真问起来,你就对老太太说,儿子挨老子的打天经地义”。

鸳鸯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能这么说了”。

晚间到了掌灯时分,鸳鸯伺候老太太梳洗,老太太便问起鸳鸯今日去王熙凤那边的事情。

“你这个小蹄子,如今也跟我学会撒谎了”,老太太不满的说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大老爷将琏儿打成那个样子,整个府上都知道,琏儿被抬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少用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样的借口来糊弄我,他老子是从我的肚子里面出来的,什么样的德行我知道。琏儿是个好孩子,虽然不像珠儿那样上进喜欢读书,也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可他那个老子偏偏是个糊涂虫,三天两头的寻儿子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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