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依然垂着头不敢抬起，心里想着那个圣仙宗主独女的身材着实不错，小爷定会再次光顾。
可柳沁沁偏偏会读心之术，而且造诣极高，顿时勃然大怒。
在紧闭的门窗外，能够清晰听到某人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翌日，离恨天身上的伤将将好了大半，柳沁沁推门走了进来。
离恨天害怕得赶紧起身，抱着被子缩在床角，急忙喊道：“母神大人，孩儿知道错了，不要打我了！”
柳沁沁面无表情，说道：“你出生几年还没有学习修行之道，如今时机已到，该学学了。”
离恨天说道：“御剑术不是吗？”
柳沁沁道：“那是剑技，法与道是不一样的。”
离恨天恍然大悟说道：“所以那位老先生是母亲找来为我开道的吗？”
柳沁沁点头，说道：“如今老先生怕是不愿意这般做了，娘来教你吧。”
离恨天将信将疑道：“母亲您真不是来打我的吗？”
柳沁沁闻言捂额道：“不是。”
……
……
母子二人走进一处只有极少数族人能够进入的一片虚境。
一路上离恨天始终距柳沁沁有好几步远，显得极其心有余悸。
柳沁沁不悦道：“你离我这般远做什么？我是你母亲，难不成还真的会害了你不成？只不过打了你一顿，竟如此恐惧。”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哪成想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离恨天泪流满面，跪了下来。
柳沁沁再欲喝斥。
离恨天抢先开口，泣道：“我不知道做那样的事情会让母亲这般生气，以前您顶多喝斥孩儿两句，只要孩儿认错态度诚恳也就此罢了，却未曾想过孩儿那般所作所为酿下的后果。让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母亲能生那么大的气，自然是孩儿做得不对。所以在开道前，请求您废了孩儿的先天道身，只求您不要再生孩儿的气了。”
柳沁沁看着儿子伤心欲绝的模样，颇为心疼，蹲身将其扶起，拿出手帕轻拭其脸上泪花，温言道：“说什么胡话，先天道身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怎么能废掉呢？你别怕，总能想到法子压制住你体内的邪火的。”
离恨天道：“那若是没法子呢？”
柳沁沁微微语塞。
离恨天又道：“不管如何，母亲不能打我了。”
柳沁沁温声哄道：“好，再也不打你了。”
离恨天破涕为笑，一把抱住母亲说道：“我就知道母亲大人最好了。”
柳沁沁笑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委实孩子气了些。”
离恨天道：“我本来还是个孩子啊。”
那倒也是，不管表现再如何像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他如今也还不满四岁，就算他拥有前世记忆，可那些记忆绝大多数只有铁笼和老狗，根本不能算做一个两世为人的怪物，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与年龄不大相符的孩子。
那些记忆都是阴暗的，所以今世的他再如何意气风发也显得有些懦弱，而这种懦弱深入骨髓。
柳沁沁不懂为何逍遥不羁的离人王与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族圣女所生的孩子会有如此不堪的性子，但再如何想不通，终究是自己的孩子，纵然性子稍差，其他方面却是极好的。
重归于好的母子二人还是如往常那般亲近，柳沁沁借机授意，说道：“修行，只有意志足够坚定者，才能够走到最后。”
她打开一扇门，迈入里间。
离恨天跟了进去，心想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这里有一座地牢，不知母亲何意。
柳沁沁继续说道：“而欲将踏上此路者，首先得学会一件事情。”
离恨天问道：“何事？”
柳沁沁指着牢里的一位女孩，说道：“杀人。”
离恨天看了一眼母亲所指之处那位眼神落寞极其无助的女孩，像极了曾几何时的自己，同情感油然而生，却又惊讶母亲所言，不可置信道：“您是让我杀了她？”
柳沁沁道：“是的。”
离恨天问道：“所犯何罪？”
柳沁沁道：“她是离族人，穿的却不是白衣，自然是因为她没有资格穿着。她的体内没有灵脉，自然不能成为一名修行者。神州里不允许有凡人存在，离族更不允许有。这，便是死罪。”
离恨天不解说道：“送她离开神州便是，何必杀了？”
柳沁沁将牢门打开，亮出了一把匕首，寒芒极甚，绝非凡品，递了过去，说道：“杀人以证道心，是极其庄严而神圣的事情，你是离族少主，所用之物自然不能普通。”
离恨天没有在意这把匕首的品级，看都没看一眼，更没在意那些自然，因为他觉得很不自然，说道：“母亲是不与我讲道理了？”
柳沁沁说道：“杀人以证道心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道理。”
离恨天低下头，许久许久才再次抬起，语气坚定，说道：“我不认同，也不同意。”
柳沁沁将牢门关闭，里面的人便无法再次开启，语气冰冷说道：“不管你认不认同，你不杀了她，便无法走出这里。”
离恨天道：“母亲，您会失望的。”
柳沁沁意味深长道：“我的孩子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她便离开了。
那扇门一关，外界便无法看见，因为这里是虚境。
离人王迎面而来，说道：“神州不是不允许凡人存在，而是因为凡人根本没有办法在这充满浓郁天地元气里的地域生存，离苑那孩子没有灵脉却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自然不会是普通人。明知道天儿怕血，却还要跟他说什么杀人以证道心的鬼话，还真是喜欢胡来。”
柳沁沁微微一笑，说道：“什么都瞒不住你。”
……
……
离恨天在地牢里足足待了近月才被放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唯有那个女孩知晓，所以待离恨天离去时，她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移开眼睛。
女孩自然没有死，只是衣衫有些破，当离恨天再也无法压制体内邪火时，地牢门开了，所以未有后续。
柳沁沁道：“既然你执意不杀她，自行领罚吧。”
离恨天应下离去，心想母亲说什么永远不能出来之类的果然都是假话。
数日后，伤势渐好，柳沁沁把他带到另一处地牢里。
柳沁沁指着一牢门里的人道：“这是黑尸宗余孽，是邪魔外道，罪死之人，你杀了他，便是除魔卫道，是极大的善事。”
离恨天看都没看那个脸白得像是将要病死的人一眼，终于忍不住说道：“母亲，修行就一定要杀人吗？”
柳沁沁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是的。”
离恨天咬了咬牙，双手紧握，手中那把寒芒极盛的匕首迅速碎成数块，碎块砸在地上，发出极为痛苦的声音。
一直低着头的他忽然抬起了头，眼神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怒意，说道：“那我不修行了。”
语罢，转身而去。
柳沁沁目送儿子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嘴角出现一抹转瞬即逝极淡的笑意。
……
……
离恨天的天赋冠绝天下，即便是不修行，体内的天地元气也会自行攀升甚至破境，他喝水时能破境、吃饭时能破境、睡觉时也能破境，是以数月后的四岁生辰宴时便已经破了六境，入了转轮。
这是普通修行者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身为离族少主，生辰宴自然极为盛大，不仅有各国使节来访，各大宗族也派了人过来，甚至神虚里的人都来了很多位。
那位曾经送给离恨天惊虹剑的炼器大师欧冶子这一次又送了他一柄名唤敛光的短剑，依旧是上上品的神兵。龙族最强大的那位神更是抽了自家九位真神境的一缕魂魄渡在了离恨天的右手之中，这份礼甚至比欧冶子的敛光还要来得贵重。
但离恨天不知其重，只要是礼物都照单全收。
生辰宴后数日，莲池有异，稀宝现世，众宗族派出年轻子弟出门历练，离恨天代表离族前往，可是苦于没有经验，迟迟不肯出发，其母深感头疼。
修行界奇人异事数不胜数，各种天才争先斗艳，天地奇物自然也是如此，是以莲池所生异象虽是罕见，也没有哪位大宗族的绝世强者出手争夺，一般只做晚辈试炼之用。
这种事情早已经屡见不鲜，但离恨天自出生以来从未去见识过。他对于未知的事物向来有极大的恐惧，当初便因为身体里多出的那些天地元气险些吓死。
柳沁沁轻推开门，看着在自己房间里踌躇不安的孩子，温声道：“天儿，你为何还不去莲池呢？”
离恨天想了很久，才糯糯道：“天地奇物出世，动静还不小，那一定有很多人去，说不定那些人也会出现。”
柳沁沁好奇道：“哪些？”
离恨天想到见着自己就要硬拉着自己和他们比试的五个家伙，颇为害怕，使劲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大哥比我更加合适。”
柳沁沁摇了摇头，说道：“就这件事情而言，没有人比你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