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凌晨两点，三界公司所在大厦的31楼及以下，一片黑灯瞎火，32楼及以上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老李作为天城分部法定代表人，名义上的老板，正带着别灵熟悉公司各层楼的用处。
在32楼电梯入口处，别灵终于见到了三界讨债有限责任公司的大门。它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看着气派又庄严，就是此时的入口处，站着好多鬼。
别灵诧异：“……怎么这么多鬼？”他觉得此刻见到的鬼，比他之前几十年见到的再剩以十，都多得多。
“都是来办业务的。”老李将别灵带进门内，介绍说，“既然是三界的名头，那肯定不是只给人办事。”
进门之后，是块立着的阴沉木牌子，上面书写着——三界讨债·阴间大厅。
别灵好奇环视，跟他预想的不一样，这里乍一看不像个公司，像个行政服务大厅。
整个厅利用承重柱子来进行规划，划分出好多个办公区。别灵抬头看上头的LED灯牌，分别是托梦区、报案区、就业区、临时救助区等，看着还挺全面。
“那给鬼做业务，你们收费吗？怎么收费啊？”别灵忍不住问。他比较俗，就关心钱，毕竟穷了这么多年，深刻理解没钱的苦。
老李笑着说：“当然收啊，不过我们人间和阴间另有一套货币兑换系统，由天地银行主导。”
天地银行？
别灵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原以为印在纸钱上的银行名称是瞎编的，没想到人世间还真有这家银行啊。
“那三界除了人间和阴间，还有一个地方是哪儿啊？”
老李：“是天界。但从创立之始，我司就没有承办过天界的业务。据说是因为人间灵气越来越少，近百年间无人飞升，所以才没有接到此项业务。”
别灵点点头，对天界的事情不感兴趣。
飞升之事，听起来就像个传说。
闲聊间，他俩沿着安全楼梯走到了33楼。
这层楼的结构虽然跟楼下一模一样，但不管是办公人员，还是前来办理业务的人员，都比楼下少了十分之九。
别灵抬头看门牌，是一块用玉石做成的石碑——三界讨债·妖魔厅。
到了这一层，鬼魂特有的“托梦”业务没了，变成了妖魔独有的“化形登记”，主要是为化形后的妖魔办理人间身份证，方便他们在人类社会谋生存。
据老李介绍，这一层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上门办事的，基本上都是妖。别灵便好奇打量在场的妖精，发现他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颜值上头要略胜一筹。
老李介绍说：“一般年中时，这个厅都不忙，要年初和年尾才会忙。到时候来办理临时救助的妖魔会特别多。”
别灵奇了：“怎么都变成妖魔了，还需要临时救助啊？”
这时，司铮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法治社会，谁敢作怪？不怕被打回原形？”
别灵一听到这个声音，脸就红了，耳朵发烫。他扭过头，看着司铮臭着脸从门口走进来。
睡了一觉后，司铮换了身衣裳。现在穿着蓝色宽松休闲衬衣、牛仔裤、小白鞋，看着比别灵更像男大学生。加上他气质出众，明明是很简单的款式，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贵气，甚至让人产生看一眼赚一眼的感觉。
别灵不禁有些羡慕司铮的颜值。他要有这颜值，一定要靠脸吃饭。
司铮进来后，大厅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像被人按下了音量减小键般，只能听见零星的话音，那话音也低了八度。
别灵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有点瑟瑟发抖的，一时竟有些感同身受——他其实也有点怕司铮。
“走吧走吧，赶紧熟悉下一层，一会儿咱们不是还得出去吗？”别灵善解妖意，扭身往电梯走去。他和老李可以走楼梯，但司大佬一看就不像会主动选择爬楼梯的人。
别灵刚走到电梯口，门就开了。里面的桑桑把自己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等司铮进来后，更是把自己缩成了薄薄一片，看着还有点可笑。
但别灵笑不出来。
司铮一直冷着脸，跟上午签合同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别灵知道是自己惹恼了他。
在司铮走后，别灵捋了捋他俩现在的关系，赫然发现，从头至尾，司铮就没说过“包养”一词，虽然他表现得很像包养——一个月二十万，随便花钱，爱干啥干啥，只要自己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就好，甚至还说过“跟着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但他就是没挑明。
没挑明就等于不存在。
别灵对着一段不存在的关系，供上自己的□□，既显得露骨，又显得格局小了。
司铮这个连搂都不愿意上手的“纯情批”，必然会觉得他败兴。
一捋清前因后果，别灵就知道自己应该放开眼界，不要让经验主义把路给走窄了。司铮虽然在对别灵的好上，一直用力过猛，但他在触碰别灵时，总是若有似无。
既然如此，别灵怎么能用□□来玷污纯情的人呢？
别灵立刻get到自己应该扮演好的角色——他俩不是钱色交易，他俩应该演“同桌的你”。
在“同桌的你”的主旨下，别灵故意跟司铮保持一点距离，开启下一个楼层的参观。
下一个楼层，不是天界厅，而是天城分部其他各部门的办公室，如侦查科、财务科等。
在电梯里时，别灵被老李拉入了微信工作群。他发现群内只有33个人，其中还包括他自己。
[总经理]李启成：别灵是新招聘的总经理私人助理，大家欢迎他的到来！
别灵赶忙修改群名片，并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等他发完，再回头看消息，才发现老李竟是总经理。
“怎么你是总经理啊？”别灵问完，看向司铮，“那司总担任的是什么职务啊？”
司铮臭着一张脸，直接瞪了别灵一眼，说：“你管我什么职务？”
别灵：“……”
这是对“同桌的你”不满意，要更改为“同桌的校霸”吗？要不然他这态度是在干啥？
还好，老李对别灵的态度没有变，依旧耐心解释道：“司总担任的是天师资格评审师，没有出任管理类职务。但大家为了以示尊敬，都叫他‘老板’或者‘司总’。”
别灵点点头，明白了。
大家对司铮的尊敬，主要在于老李管大伙儿，司铮管老李。
说话间，电梯到了。
司铮率先迈出门。他仿佛是在深刻诠释“校霸”一角，出去时还用胳膊撞了别灵。
也不知他有什么怪力，竟撞得别灵踉跄好几步，被老李扶着才稳住身形。
老李盯着别灵的脸，嘴唇翕动，一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别灵便赶紧笑着说：“没事儿。”他直起身，小跑几步跟上司铮，然后偷偷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如何追求校霸”——不怪别灵求助网络，他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校霸。
没想到临时抱佛脚的一搜，还真让别灵搜索出了答案。
——你不知道校霸都喜欢软妹吗？
别灵眉头一皱，“软妹”？！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也不喜欢男的，跟司铮搞这种初中生式的暧昧，总比搞成年人之间的娱乐好。往艺术上美化，他还能说自己是在演戏，拿的全是片酬。
前方走路的司铮赫然停下脚步，还好别灵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才没有撞上去。
……不对，他这个时候应该撞上去。
别灵边在脑子里回忆曾经看过的校园偶像剧，边故作不经意地往前一扑，撞到了司铮的后背。
“你……”司铮怒火三丈地转头。
别灵赶紧后退一步，跟小媳妇儿似的站在一边，用无辜的眼神望过来，道歉说：“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这个套路在偶像剧里层出不穷，但偶像剧里的男主若是喜欢女主，都会因为女主的道歉，而选择“算了算了”，或者因为这动作而羞红了脸。
偏偏司铮不按套路来，只见他走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别灵，一字一顿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投怀送抱。告诉你，我，你不配！”
别灵：“……”
等等，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别灵一时也有些糊涂了，但司铮已经凑到跟前，他也不好意思沉默以对，只能软下语气诚恳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我吧。”
司铮：“……”
司铮快气死了。他觉得别灵肯定是说谎了，但不管是说谎，还是贴他的后背，都没有够到死刑的标准。
这使得司铮忍得越发牙痒，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却又不能吞。
有气没处撒，司铮郁闷得到处找茬。
从电梯出来后，第一个科室是侦查科。
凌晨两点半了，侦查科大门紧闭，全员不在岗，但门右侧的人员情况栏上，却标识的在岗。
司铮往常都不会管这些情况，毕竟公司开了这么久，大家都习惯了不去搞门右侧的标识，反正门开着，人就在；门不开，电话联系呗。
谁知道今天司铮会有火没处发啊？
司铮冷着脸吩咐老李：“拍照存记录，标识在岗，人却不在的，全按旷工处理。”
老李点头应了一声，摸出手机来拍照。他用指纹解锁手机屏幕，解开后显示的页面，恰好是工作群的消息记录。
司铮眼睛尖，一下就看到老李发的信息后面，只有别灵的[抱拳]。他更生气了。
我不想理他，是因为他不自量力，居然敢肖想我。
你们又是什么毛病，居然敢不欢迎他？
司铮双标得理直气壮。他摸出手机，平生第一次在微信工作群里发消息。
于是，当其他人收到新消息提示，打开微信查看记录时，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大跌眼镜。
司铮：怎么？都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