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
别灵看着面前这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脚下的土地铺满青草，溪边一排杨柳随风拂动柳梢，在溪水对岸则是连片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开得繁茂又烂漫。
别灵抬头眺望，过了这广阔的花草平原，更远一点则是巍峨连绵的雪山，光是凝视着它，就能觉出一股圣洁的气息。
再仰头——嚯！这天蓝得可真干净！
别灵完全被这地方的美色折服了，但司铮说这里是他的洞府。
别灵琢磨片刻，不敢确定地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芥子空间？”
司铮赞赏道：“不错。正是芥子空间。”
得到肯定回复的别灵，对司铮的身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别灵曾经在论坛里，看到某位匿名人士说过“芥子空间”一类的东西。
那人说自己是湘西薛家现任宗主，还放了自证——几只立在棺材里的飞僵和一个几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毛僵。他说“芥子空间”听着玄妙，其实好些天师世家都世代传承着此类宝贝。
不过，这玩意儿只传嫡系或宗主，其他人想见一面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也是因为他觉得大家都不够格，装完逼，立马就遛了，也不给大家发个图见识见识芥子空间到底有多牛逼。
此时，别灵上下打量司铮。
司铮约莫二十五六岁，现在就当上宗主怕是不大可能。所以，他其实某个天师世家的嫡系子孙，还是较为受宠的那一个，否则他怎么能拿“芥子空间”这样的宝物来当卧室用？
别灵有个优点——喜欢求证。他直接问司铮：“司总，你家世是不是很厉害啊？我听别人说，芥子空间都是古老一点的世家才有。”
混沌一族不仅厉害，还特别古老。
所以司铮心安理得地回答：“当然，我的家族算得上天下闻名。”
我去……这么厉害的吗？
别灵忍不住问：“可以透露是哪一家吗？”
司铮摇摇头：“不说。说了我怕吓到你。”
别灵：“……”行吧，我现在都在颤抖了。
“那老李究竟是你的亲人，还是……”别灵继续问。
司铮：“他跟别人说我是他亲侄子，其实他是我跟班。”
虽然李启成是修炼成精的龟，可在混沌面前，它再多几千岁，也只有当跟班的命。
阴差阳错，司铮明明答出的句句是真，反而让别灵将他误以为是知名古老世家的嫡系少爷，是一条非常粗壮的金大腿。
如此一来，别灵更是不解——大佬究竟看上我哪儿呢？
把疑问揣进心里，别灵在原地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一个类似房子的东西。
“我们睡哪儿？”别灵问。
这四周就只有柔软的草地，司总总不会席地而眠吧？
等等，别灵眉头一皱，他听说芥子空间可以随主人心意随意收放，那司总搞幕天席地这一出……
他不会一上来就想打野战吧？他刚才看着不还挺纯情的吗？
别灵审视一般地看着司铮，觉得对方不愧是大佬，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司铮赫然意识到，他竟忘记自己平日里都是化作原型在草地里打滚，滚累了就随地摊着。
可别灵是个人，总不能也似他这般在草地里翻滚吧。
“你等等。”司铮说完就出去了。
别灵也没跟上。他还挺喜欢这空间的。气候宜人，风景优美，就连拂面的风都带着花香，让人有种回归自然之感。
司铮出去后，直接吩咐老李：“你去搞个床来。”
老李惊了：“你让他进空间了？”
司铮：“当然得进空间。人世间还有哪里，比空间内更安全？”
老李恨铁不成钢，又不敢发火，只能嘀咕道：“据我对人类的了解，最能给他们安全感的是被窝。”
“……真的？”
司铮疑惑，被窝这东西怎么会给人安全感？不过这几百年来，他从没有主动去了解过人类，因此也不知道老李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你把空间收了，让他睡你原来的房间吧。”老李说，“那张床又大又舒服，他一定会喜欢。”
司铮不是人，他一直不喜欢原房间那逼仄的感觉。但老李对人类观察已久，很有发言权。
老李继续劝说：“而且他住那间房，你就又可以独占空间了。届时你想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他不在，你还轻松自在。”
司铮一想：对啊！他又不敢在别灵面前暴露自己不是个人。
尽管司铮自觉自己的原形威风凛凛，但之前还债时，总有债主被他的原形吓到，甚至有人被吓死，害得司铮只能苦等对方到下一世，才把债给还清。
这么多前车之鉴下，司铮已不敢再在债主面前，轻易暴露身份。
司铮再回到空间时，别灵正席地而坐，晒太阳。
“别灵，”司铮叫他，“我们换间房。”
别灵点点头，跟着司铮穿过黑雾。但司铮没有往其他地方走，而是又拉着他，穿进黑雾。
这次芥子空间里的场景没有出现，呈现在别灵眼中是一个装修精美的卧室，约莫40平米。门的正对面是一扇宽大的落地窗，窗户右侧是一个淋浴间，做了干湿分区，但玻璃是透明的，根本遮不住任何视线。再旁边往下，则是用水泥和砖石修葺，用蓝色马赛克贴墙，做了一个约莫六平米的土耳其式浴缸。左侧是一排金丝楠木衣柜，屋子正中间则摆了一张约莫3米宽、4米长的大床。床的四角立了柱子，灰色轻纱床帐罩在其上，让床上的白色床单若隐若现。
这其实是一间装修简洁中透着明朗和小清新的卧室，却被这过于巨大的床衬出了几分欲。
别灵一见这床，就隐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他这时候大方起来，脱得贼快。
“我来之前洗过澡了。”别灵耳朵红得像染了朱砂，根本不敢看司铮地爬到床上躺下，用胳膊遮住眼睛，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司铮对人类的身体毫无感觉，别灵要是能长两翅膀，他可能还会有点兴趣。但他一见到别灵这行为，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怎么跟遇上的第800位债主、第2762位债主……第3218752位债主等49685位债主的行为有点相似啊？
以上债主，司铮给钱还不够，还要求司铮“作陪”。
呵，区区凡人，也敢染指本尊这等天界第一猛兽？
因此，之前数万次同类情况，司铮都是直接把人吞了，等他下辈子老实点，再还债。
可别灵是最后一个债主……
还是司铮等了六百年，才等到他魂体稳固，又等了近一百年才等到他重入轮回，又寻了他二十来年，才终于遇见的债主。现在若是吞了，以现在地府排队人数，他怕是得等上两百多年，才能等到他步入轮回。
对于司铮，两百年不过弹指一瞬，但眼瞅着这是最后一个，两百年的时间就变得有些折磨人了。
罢了罢了，若你要求不过分，本尊便忍你一忍。
若是过分，那就不要怪本尊忍无可忍。
司铮冷冷地看着别灵，且看他要作何打算。
别灵浑身抖得厉害，他竖着耳朵听，司铮没传来半点声响，但也没有任何表示。
又等了片刻，别灵忽然觉得有些尴尬——难道司总不喜欢这么直白的调调？
别灵将胳膊放下来，抬眼去瞧司铮，却见对方隐藏在黑雾中，看不清神色。
气氛已经尴尬得别灵想抓紧脚趾，给自己抠出条地缝，好钻进去了！他明白自己可能没做对，但他也是第一次下海，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暗潮汹涌？
又等了一分钟，司铮还是没动静，反而缭绕在他身周的黑雾越来越浓。别灵直觉不妙，赶紧扯过被子，将自己紧紧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司铮，说：“我、我要睡觉了。”
司铮终于出声：“真的？”
别灵：“……”
你这么问，究竟是希望我睡，还是不睡啊？
别灵非常无语，他搞不懂这位老板的心理，因此只能揣测着“嗯”了一声，再紧盯着老板下一步的动作。
司铮语气冷淡地说：“那你休息吧。”话落，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别灵这下确定，司总不喜欢这个调调。看来以后不能用寻常老板的思路来揣摩司铮。这个大佬就不爱走寻常路。
不过，我难道得从纯情入手，慢慢来？
司铮走出门后，黑雾猛地发散出去，瞬间占满整个屋子。
把坐沙发上的老李吓得差点现出原形，连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司铮怒火汹汹地说：“这土狗竟对本尊有非分之想！”
土狗？是别灵吗？
老李“啊”了一声，感觉震惊，他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别灵有这意思。
“你是不是弄错了？”老李问。
司铮咬牙道：“本尊都遇见几万次了，怎么可能分不清？”
老李嗫嚅了一句，声音小得司铮都没听清。
于是，司铮更生气了，喝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老李赶忙摇手表示：“没什么！没什么！您息怒！您息怒！”
老李其实想说，据他所知，那几万次里至少有一半以上，都不是司铮想的那样，但往往他还没来得及劝说，司铮就把人给吞了。
思及此，老李面色一白，忙问：“别灵呢？你没给吞了吧？”
司铮几步走到沙发上坐下，不高兴地说：“没吞。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老李不禁松了口气，他劝道：“老板啊，其实……”
司铮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你不用劝了。本尊已决定，只要他不做出过分的事来，本尊就不会要他的命。但要本尊同他灵肉交缠，那是绝无可能！”
毕竟是最后一个债主，且虚与委蛇忍个几十年，他就死了。
“那他应该不会做的。”老李看人挺准，他其实真没看出别灵对司铮有那方面的想法。
司铮听他这么说，气得扭头冲回芥子空间。他心里还忍不住腹诽：哼，区区土鳖，你懂个屁！本尊的皮囊，谁看了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