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纵有南墙

接连两日,国君都叫了霍才人和蒋才人伴架,新宠粉墨登场怎么能不给赏赐?当季的瓜果,华美的首饰隔三差五地往南忧殿送,每一样都一式两份,恍若双生。

头上手上身上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复杂。进了宫的女子没有人不愿意得宠,可未必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得宠,说来着实有些屈辱。

寒德妃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走进来,掩着嘴笑了。“这不留神看还以为你们两个事一对双生姐妹呢!可真是越来越像了!”

殿中空荡荡的早就没了两年前的热闹景象,当初虽然前两排的椅子也空着,可口至少后头还站着许多人,可如今别说坐着的只剩萧襄贵妃、焦良妃、、寒德妃、林琪嫔四人,就是站着的也只有胡月昭仪、姜才人、霍才人和蒋才人四个,这样看来实在是凄凉得不成样子。

手中的软玉触感温凉,精心雕琢的牡丹花在日复一日的抚摸下越来越圆润,一点棱角都没有。“这对芙蓉并蒂的簪子是国君特意命人从库房取出的,今天就赏给你们了。”

金碧辉煌的簪子落在手里沉甸甸的,竟然是足金!越级赏赐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好生留着谢恩就是,可今日却有些不同。谢恩之后王后并未让两人起身,反而让巧娘念了一段旨,册封两人为昭仪。霍才人的封号是娥,蒋才人的封号是英。

秦瑶曾经就封号去找过独孤晟,直言这两个封号很不妥当,直白得就差直说她们两个效法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根本算不上什么好封号。

独孤晟一心看奏章,落笔如飞,转眼间就已经批复完,直到这时才终于看了一眼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的秦瑶,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

“让礼部重新拟两个封号吧?”秦瑶走近两步,还想要再争取一下,独孤晟合上看了一半的奏章两手搭在桌子上,曲着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她们献艺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会有今天。”

“你这是在鼓励她们去猜测你的心思吗?”

几步之遥的距离并不算远,可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走近一步,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久得秦瑶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她扶了扶腰刚准备再说两句,就看见独孤晟不耐烦地转过身。“不必多事!出去!”

当殿内重新恢复平静,转过身来的独孤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差一点就要失控,差点前功尽弃。翻开刚刚合上的奏折,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写了一个“准”。

“先前月昭仪的册封礼也还没有办,过两天挑个好日子,就一起办了。”秦瑶道。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胡月昭仪低声问身边脸色发白看起来随时要倒下的姜才人。

姜才人捂着胸腹看起来十分不适。“大概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有点恶心。”说着突然觉得一阵难以忍耐的恶心,扶着椅子干呕。

胡月昭仪心念一动。“你会不会是有了?”

话不多说,医丞很快就来了,姜才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算一算宫里如今有三人都有了身孕,算得上另一桩喜事。

秦瑶此时心绪却有些复杂,她已经越来越不明白独孤晟的打算,他似乎在有意控制着哪些妃子有资格生育,那些他不肯的人即使一直侍寝也很难有身孕。可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控制前朝吗?

因为姜才人有孕,秦瑶大手一挥,连姜才人也一起册封,这下子还能够参与每日晨会的妃子们就没有低品级的了,也省得在新人进宫前在专程大封六宫。

独孤晟听说姜才人有孕的消息时完全没有惊喜的样子,只是让人按着份例赏赐,甚至没有去看过姜才人。

数日后几人在坤宁殿行了册封礼,胡月昭仪晋封为胡月修媛,姜才人为姜秀昭仪,霍才人为霍娥昭仪,蒋才人为蒋英昭仪。除胡月修媛移居眠柳殿正殿外其他人仍住原处。

与后宫的空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朝的主事人已经大换了一批,先国君时的老臣几乎都已经被换了下来,不是自行告老就是削爵罢官。提拔上来一大批名不见经传的士子。不知是朝堂上,就是街头巷尾也议论纷纷,动作之大可称得上朝野震动。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正值盛年的国君是否打算将自己父亲遗留下的一切全盘清洗,开创出一个完全有自己掌握的盛世江山?

不论人们怎样猜测,朝臣的更迭在一种势不可挡的氛围中稳步开展,独孤晟高举着唯才是举的大旗,笼络了一大批怀才不遇的山人。此举使得都中世家大为不满,纷纷上奏士子娟狂不堪大用,恳请国君收回成命,恢复荫功。

独孤晟高坐在朝堂之上,冷眼旁观底下人声鼎沸几乎闹市一般。“荫功并非全然不用,只是仰仗着祖上荫功便目中无人,如此不学无术之徒如何能够称作国之栋梁?”

任凭底下喧闹如市井独孤晟自屹然不动,朱批御览,一道道旨意飞往各处,开启一个和从前孑然不同的时代。

寒德妃单手提剑迎风而立,束发的带子被风吹起,满身萧索。“什么时候了?”

“酉时二刻。”近墨将手腕翻转提起水壶,凤凰三点头。

手里的剑冷得人心里发凉,寒德妃掩住落寞,回身取茶。“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春风拂面,滚水高于壶口,用壶盖拂去茶沫儿。“才学的。”

近墨伸手拿过寒德妃手里的杯子,换了一杯新茶。“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以身犯险。”

“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上好的冻顶乌龙果然不同,比那些茶叶梗好多了。“昨天就到了。”

已经开始收东西的近墨脸上多了几分怜悯,口气也变得柔和。“回去再说吧。”

一直闷不做声跟着近墨往回走的寒德妃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生怕……

近墨从密匣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寒德妃,上头用东女国的文字写着她苦苦探求了许久的真相,勉强看完,近墨已经将一只锦囊塞到寒德妃手里。

锦囊很轻,却很重。

寒德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身疲惫,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难过。“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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