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只影向谁顾

中秋如期而至,场上却空了一大片,看起来颇有些凄凉。那些禁足的自不必说,如苏才人和董才人这样有伤在身不宜保驾的自然也没有来,掐指算算竟然只剩寥寥几人。

霍才人和蒋才人纠结了好几天到底还要不要穿新做的那身衣服,最后还是霍才人咬牙拍板,这个时候不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穿,于是两个人便盛装打扮出席了夜宴。

一人奏琴一人鸣瑟,琴瑟和鸣余音不绝可绕梁三日。

独孤晟带笑看着鼓掌叫好。“这才是宫中的富贵气象!赏!”

珠宝首饰源源不断的端上来摆在两个人面前,把两个人看得惊喜异常。

秦瑶眉头一皱觉得十分不妥,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寒德妃笑了,说“怎么如今这宫里还能这样邀宠了吗?唱唱歌弹弹琴就能得赏,岂不是和伶人一样?”

两人面色一僵,喜色瞬间就消散,呆站着没说话。两个人紧紧地倚靠在一起,像互相攀附的菟丝草。

独孤晟指着两个人说“她二人琴瑟奏得极好,你不是也听见了吗?有什么可讥讽的?要是不服你也来一个,寡人也赏你一份就是了。”

寒德妃瞥了他一眼,根本连动身的意思都没有。“我可不愿意做让人观赏取乐的玩物!”

独孤晟依靠在扶手上忽然低声笑了,让听见的人都心慌。“怎么在你眼里为寡人献艺就这么不堪吗?”

寒德妃也笑了,眼睛里却如冬月一样寒冷。“献艺本来没什么,图个热闹有趣罢了,不过是不喜欢这种被人赏赐,鼓掌叫好的样子,我又不是卖艺为生的戏子,何必如此!”

眼看场上氛围越来越僵持,仍旧站在中间的霍才人和蒋才人都缩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此时唯有彼此是唯一依靠。

秦瑶打了个圆场,让两人先回自己位置上休息。“不过是自家玩闹,何必这样说呢,国君只是见她们出彩,格外看重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寒德妃仍旧是笑,自斟自酌道“原来是我想多了,我自罚一杯,算是赔罪!”

独孤晟的探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满口饮下杯中酒,看着她们遥遥举杯,和睦又亲近。

宫里的事情哪里瞒得过太后,不过几天时间太后就知道了宫里这一连串的禁足,受伤事件,连声埋怨王后治理不当,要王后来请罪。

萧襄贵妃劝了几回也没用,太后心意坚决派了燕嬷嬷亲自来接王后。“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些紧要的事情要和您谈谈。”

秦瑶在里间换衣服,隔着帘子问“太后这几天都见了谁,说了些什么?”

“只和襄贵妃说了些闲话,别的人哪里能见得着太后呢。”燕嬷嬷恭谨道。

也许是长期煎药的缘故,太后宫中的药味经久不散,混合着檀香,变成一股朽败的味道。寝殿里一片沉寂,连地上掉了一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沉闷而绵长的呼吸声从厚厚的帷幔后面传出来,然后是布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咳咳!”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虽然很用力但胸口的浓痰卡在喉咙里就是不肯出来,任凭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燕嬷嬷站在帘子边轻声说“太后,王后来了。”然后抬高手掀开厚厚的帘子,从这里能够看见太后倚靠在高耸的迎枕上很虚弱的样子。萧襄贵妃坐在床沿手搭在太后背上摩挲,姿态亲昵。

太后强撑着向秦瑶道“王后,你可知罪!”

秦瑶眉头一跳,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秦瑶并没有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反而站直了身子规矩地请。“妾身见过太后。”全然不把太后的诘问放在眼里。

太后拍着床榻质问秦瑶“你好大的胆子!把这后宫治理成这副模样,竟然还不来请罪!你真以为这是你的天下吗!孤还没死呢!”

秦瑶站直了身子,抚平裙上的皱痕,理顺禁步的流苏,自己找了个看得清太后的椅子坐下,眼神在太后和萧襄贵妃之间打了一个来回。“淑妃和修嫔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却还犯这样大不敬的错,也难怪您这么生气。只是气大伤身,你还是多保重为好,不然国君可又要担忧了。”

萧襄贵妃手上不停,焦灼地为太后顺气,一双秀眉紧紧皱起。“太后!”

任凭她两个如何一唱一和秦瑶都只做不知,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们。

萧襄贵妃服侍着太后喝过水后,太后又重新打起精神道“你这个王后做的很不好,根本没有国母的样子!”

萧襄贵妃托词躲了出去,床榻上的太后双眼闪着精光,一心要把秦瑶拉下马,可惜秦瑶并不是会轻易退让的人,她握住中指上的戒指缓慢地转了一圈,再抬头时神色平静。“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言。”

“孤会让国君废了你的,你得意不了几天了!”分明是才从中风之中好转的人,怎么会这么有精神呢?一番质问不说,还要这样咄咄逼人。

秦瑶走近太后行了半礼,姿态恭谨,可说出来的话却含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太后如果想看两国重燃战火,生灵涂炭,大可废后!”

帷幔后的萧襄贵妃被这直白的话吓得没有回过神,被掀帘而出的秦瑶抓了个正着,秦瑶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心里翻涌起厌恶。“手伸的太长就一定会被抓住,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终究不会成功,这么浅显的道理宏景侯没有教过你吗?”

阔步而出的秦瑶在宫门前与独孤晏撞了个正着,独孤晏似笑非笑道“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秦瑶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不笑并不代表不高兴,笑也并不意味着开心。”秦瑶漠然道。

独孤晏往旁边让了让,直到秦瑶走的都看不见影子了才挑一挑眉毛,转头进去。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让人不能不多看一眼,以前可真是小看她了。说得出这样的话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庸碌无为只懂得家长里短的寻常女子?她身上恐怕有更多值得探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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