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外 千羽传

千羽,千翼长,逸剑仙,千逸剑仙,青逸剑仙...江湖上有着太多关于千羽的称呼了,而关于千羽的传说事迹依然也是数不胜数,即便是如今已经淡出江湖,但这些响亮的名号和传奇事迹仍刻在在每一个江湖中人的心里,哪怕是从未见过其人的,也能如雷贯耳,历历在目。

“翼长。”屋内,一位看上去颇有些年岁,但仍然刚健硬朗的男人正站在千羽面前,若有所思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知谭大人此番忽然回京,是有何要事?”身居庙堂的千羽与身在江湖的他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副处变不惊,萧闲淡然的模样。

“你知道的...”那被称为谭大人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说道:“鲍信迁御史中丞一事,为何不肯告诉我。”

“何人为御史中丞,何人为镇北将军,何人为司空...亦或是...”千羽走到谭大人身边,随手抽了把椅子坐下,继续道:“亦或是何人为廷尉,皆有陛下圣心独裁,我告知于谭大人,又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些日子的辛苦白费了吗?”谭大人的面色稍稍有些严肃,看样子多少有些愠怒了。

“呵呵...”千羽笑了笑道:“均田制、余粮制,如今又来个科举制...谭大人这几番新政,哪一个不是直指士族豪绅的眉头?”

听完千羽的话,谭大人有些沉默,紧接着,千羽继续说道:“这新政,固然是好,但若是谭大人你因此丢官丧爵甚至丢掉性命...这新政再好,又有何用呢?”

谭大人被千羽两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才干笑两声道:“哈哈...我年过半百,竟还没有你一个二十有五的江湖中人活得通透...”

“只是...即便如此,又当如何?”谭大人稍稍踱了两步继续开口道:“如今国库空虚,百姓罹苦,门阀垄断,又有强敌环伺,国之不复,何谈我项上人头,更何谈我一廷尉之职?”

谭大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让千羽不由得有些哑口,良久,千羽才无奈地笑了笑道:“罢了...我一江湖散人,便随着谭大人,再胡闹些时日吧。”

说着,千羽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只留下谭大人一人孤单地站在那里。

这谭大人,名叫谭逸林,是朝中廷尉,然而整日里却做些他一个廷尉不该做的事情,这一年来,朝廷通过的新政皆出自谭逸林手中,朝中反对声音甚多,先前提到的御史中丞鲍信便是其中的一个。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平身——”

朝堂之上,群臣朝拜,天子李宪高坐殿头,朝臣起身之后,李宪便坐在了龙椅之上。

“陛下,臣,廷尉,谭逸林,有新政五条上奏。”就在群臣之中还淅淅索索才站稳身时,谭逸林便从文班中站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上前。

“哦?廷尉才回京不久,就又有新政了?”李宪高坐,抬了抬眉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谭逸林。

群臣之中有几人朝着谭逸林投去怨毒的目光。

“说说吧,什么新政。”李宪稍稍坐端了身子问道。

“禀陛下,臣有科举新政五条,已易九品中正制。”谭逸林说着,便打开了手中的竹简。

谭逸林还没有开始念他的新政内容,群臣之中便议论声四起,更有是有人直接站出来反对。

“谭大人,这九品中正制,乃是先帝钦定继用前朝的选官法,岂是你说改就改的?”此时,文班之中站出一人说道。

“狄大人,这天下已非前朝的天下,乃是大顺的天下,难不成狄大人想要...”谭逸林如是说道。

“这...我也没...我...”谭逸林虽然没有说完,但那所谓狄大人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谭逸林是在说他想要复辟前朝,这种罪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谭大人此言差矣,九品官人法虽是前朝选官法,但却是先帝钦定,难不成谭大人想违抗先帝遗旨吗?”文班中又站出一人来说道。

“黎大人,如今寒门学子无缘仕途,多少英才不仕,这损失,难道要由黎大人承担吗?”

“谭大人...”

“好了好了,廷尉还没说他的新政内容呢,你们一个个只听个名字,就已经这么多反驳论词,让廷尉把话说完。”李宪皱着眉,不想再听那些朝臣争辩,不耐烦地说道。

天子出言,群臣们这才安静下来。

谭逸林见周遭无人说话,这才开口念道:“陛下,臣所拟科举制,凡五条,其一,各县、郡、城设考试院,朝廷统一设试,每年一考,其二,县试名列前茅者,可进郡试,郡试名列前茅者,可进城试,城试名列前茅者,可进殿试,其三,殿试设于朝中大殿,由陛下亲临择选人才,其四,凡有徇私者,罢其官职,终身不得入仕,其五,凡有舞弊者,终身不得科考。”

谭逸林说罢,群臣便又开始议论起来。

“陛下,臣,苏沛,以为谭大人新政可行。”群臣之中站出一人,乃是司空苏沛。

“陛下,臣以为,此新政仍需商榷,望陛下圣断。”说话之人乃是御史中丞鲍信。

“陛下...”

一时之间反对者甚多,支持者亦不少,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大殿中央。

“陛下,臣以为谭大人所奏新政可行。”说话之人正是千羽。

千羽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而天子李宪也吞了口唾沫,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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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了一点。

整个和安殿上的气温似乎都降了几分,立在和安殿两侧的鳞爪卫,纷纷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雁翎刀上。

“...哈哈...千将军来啦...”李宪坐在龙椅上,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声音也少了几分威严:“朕...不是...不是说过,千将军可不必上朝吗...?”

“陛下。”千羽进了大殿,该有的礼节是一个不少,但丝毫没有缓解和安殿内的气氛,反倒更加凝重了。

“臣只是以为谭大人新政可行,当然行与不行,都交由陛下圣心独裁。”

“呃...好!朕...朕考虑考虑,退朝吧!退朝...”

“退班——”

大内总管林晏的一声退班,李宪便赶忙从龙椅上走下朝着殿后走去,似乎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和安殿外,司空苏沛与廷尉谭逸林,二人和千羽并排走着。

“哈哈哈,翼长,半年前这大殿上的一闹,陛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司空苏沛笑着说道。

“呵呵...苏大人,又不是我闹的,但没想到...”千羽笑了笑说道。

司空苏沛与千羽的交谈引起了谭逸林的注意,他恰好对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疑惑不解,而半年前,他恰好不在京城,固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嗯?半年前发生何事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谭逸林有些好奇地问道。

“哎呀...这事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苏沛摇着头,倒是吊足了谭逸林的胃口,转言道:“不过...谭大人,你那新政,我觉得还有些地方可以再改改。”

谭逸林听罢有些欣喜,扬了扬眉头道:“那...司空大人,咱改改?”

“...改改!”苏沛与谭逸林四目相对,点了点头,两人便先一步而去了。

要说千羽半年前究竟在这和安殿上做了什么,说来话长,倒也可以长话短说。

江湖上传言逸剑仙千羽,有一把灵剑,此剑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唯有用时,青光四射,锋芒乍现,没有人能活着见到那把灵剑的真正模样。

这个传言,不光是江湖中人深知,而是小到市井黎民,大到豪门贵胄,都有所听闻,但许多没有亲眼见过的人,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江湖传说,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半年前,天子李宪六十大寿之时,大赦天下,宴请群臣。

正当酒过三巡,和安殿上一派热闹之时,忽有一人飞身上前,欲行刺李宪,当时明处暗处的鳞爪卫皆近前护驾,然而都不是那人对手。

眼看皇帝就要一命呜呼,霎时间和安殿内青光四射,行刺之人倏然倒地,身首异处,而四下看来,群臣皆慌乱而逃,唯有千羽一人静坐席上,饮酒自遣。

自那以后,皇帝赐封千羽为镇北将军,且免其早朝,朝中大臣见了千羽也纷纷绕道。

“也就是说...那个江湖传说是真的?”谭逸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司空苏沛再次问道。

苏沛摇了摇头道:“当日我虽在场,但刺客行刺之后,我便趁着慌乱逃出了和安殿,我也没有亲眼见到...”

谭逸林似乎有些感到扫兴,但紧接着,苏沛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看得真切,那和安殿中的确是青光四射...那场面...我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谭逸林若有所思,也明白为何李宪会惧怕那千羽三分了,要知道,武官不得戴兵甲进殿,除非皇帝特许,或者是武官大捷归来。而千羽,却有着那么一把无形的灵剑,这是其一;其二,那行刺皇帝的刺客,就是众多鳞爪卫高手都拿他不下,而千羽仅在瞬息之间便取下那刺客的首级,完事后还能坐在那里,饮酒自得。

也就是说,当日千羽可以瞬息之间取那刺客的首级,就可以瞬息之间,要了那皇帝老儿的性命,这如何能不让人忌惮?

“罢了...来,改新政。”谭逸林道。

“对对对...改新政,改新政...”

说着,两个脑袋便凑在一起,改起了新政。

有了司空苏沛的帮助,谭逸林的新政改起来可谓是如虎添翼。

“陛下,臣有新政七条上奏。”

“陛下,臣有新政八条上奏。”

“陛下,臣有新政十二条上奏。”

“陛下...”

就这样,新政的条目越来越多,谭逸林上奏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在早朝时,皇帝用膳时、外出巡游时、去猎场狩猎时,谭逸林都不放过,但这番新政,却迟迟没有被通过。

一处阁楼之中,一位两鬓稍稍有些斑白的站在那里,望着窗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男人回过头来,看到来者,有些惊讶道:“翼长?你怎么来了?”

千羽走了两步,站在那男人身旁,稍稍行了一礼,道:“回京许久,还没来过阁中呢。”

这里是灵剑阁,位于京城西面的险峰一剑削上,那男人就是灵剑阁的当任阁主闻人临泉。

“灵儿怎么样了。”千羽不经意地问着,然而眉宇间也能看到一丝少有的忧愁。

闻人临泉没有说话,只是在那摇了摇头。

“这京城...恐怕要不安定了...”闻人临泉遥望着窗外的山景,喃喃道。

“哦?阁主身居山野,却能把握朝市动向?”

“哎...不是这个...”闻人临泉摇了摇头,自窗边走回屋内,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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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看了看闻人临泉,稍稍寻思片刻,脸色微微一变道:“他回来了...?”

闻人临泉转过身来看着千羽,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京城之中,正值早朝之前,谭逸林换上了朝服,手中又拿着几卷竹简,看样子他那新政又添了些条目。

“车马可已经备好?”谭逸林检查了一遍浑身上下,似乎没什么遗漏之后,便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然而没人回应,谭逸林有些疑惑,这廷尉府中有不少下人,他这个廷尉说话,怎么会没人应答呢?

“车马可已经备好?”谭逸林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

疑惑之下,谭逸林打算推门出去看看,然而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两三把长刀直指谭逸林,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谭逸林一惊,手中的竹简也散落一地。

“鳞爪卫奉命搜查廷尉府,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为首那人喊道。

谭逸林心中顿时闪过几个人的面孔,心中对此事多少已有些眉目。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了鳞爪卫的声音:“严大人!找到了!”

为首那名被称作严大人的鳞爪卫转过身去,不远处的鳞爪卫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递给了那严大人。

严大人拿起书信看了看,便将其收入怀中道:“将逆贼谭逸林拿下!”

“逆...”谭逸林瞪大双眼,他完全不知道这些鳞爪卫从自己府上搜出的那封书信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那上面究竟写着什么,竟然会将自己打为逆贼。

还来不及思索,几名鳞爪卫上前将谭逸林押住,朝着府外押去。

灵剑阁中。

“你说什么?谋逆罪?”千羽看着眼前的那人,眉头微皱,神色中不经意地流露出震惊与担忧。

“翼长,千真万确,我一大早就看到廷尉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谭廷尉也被鳞爪卫带走了。”那人继续说道。

千羽连忙起身,正打算往门外走去,但又停下了脚步。

“段大哥,我再拜托你一件事...”千羽想了想说道。

“翼长但说,我定全力以赴。”段大哥如是说道。

“好...听着...”千羽点了点头,走到段大哥身侧耳语着些什么。

京城内,天子宣布辍朝五日,群臣们纷纷摸不着头脑,而有些大臣想去后宫面见天子,但被一一拒绝了。

“今,于廷尉府中搜查,有廷尉谭逸林私通北齐,欲意谋逆的铁证!鳞爪监将于今日午时,将逆犯谭逸林处斩!”京城之中,人员最为密集的广场之上,一名鳞爪卫手中拿着一张文书高声念着。

“今,与廷尉府中...”一边念罢,又念一遍,一遍复一遍,直到满城皆知。

清晨抓人,午时处斩,鳞爪卫果断,没有给谭逸林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午时已至,押送谭逸林的囚车朝着广场行进,谭逸林已经换上囚服,带着镣铐站在车内。

广场上,刀斧手已经准备就绪,行刑官坐在台上,而谭逸林则被押送至行刑台上,被两名鳞爪卫按下,跪在了断头台前。

“午时已到,斩了。”行刑官见谭逸林已被押来,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直接拿出了桌上的令箭扔了下去。

刀斧手豪饮一口烈酒,吐在砍刀之上,高举大刀,就朝着谭逸林的脖颈处砍去。

谭逸林紧闭双眼,心中郁积着愤懑与不甘,临死前,他的脑海里,尽是新政、亲友、还有他的爱徒安阳起。

破空声传来,伴随着铁器相交的清脆响声,没有一丝痛感,谭逸林有些奇怪,他睁开了眼,只见那刀斧手的大刀就落在他的眼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插着一把长剑。

“杀!”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号令,只见四周跃出一众蒙面侠士,台上鳞爪卫也剑拔弩张,两拨人立马交战在一起。

“哎...何必呢...”谭逸林虽说私立逃生,但还是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思索,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拽住了他的衣领。

谭逸林整个人腾空起来,只见拽着他的那人正在街道两边的房屋上朝着城门的方向飞跃,身轻如燕。

“撤!”正在与鳞爪卫交战的一众侠士中有一人大喊道。

闻言,劫法场的侠士们纷纷撤出战场,朝着四方散去,让鳞爪卫一时之间不知该追向何方。

城门外,谭逸林被那人抓着,身后也有不少武人跟随,永宁门外的一片空地上,那人将谭逸林放下,他正打算揭开面罩,却听闻一道道破空声传来,只见漫天的箭雨朝着他们袭来。

“保护谭大人!”

说着,十几名侠士便纷纷挥舞手中的兵器,清脆的打击声传来,箭矢被纷纷击落。

片刻,箭雨停息,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况,不远处近百名鳞爪卫弓弩手整装待发,还有上百名鳞爪卫带刀护卫手持雁翎刀,杀气腾腾地朝着这边看来,为首那人看上去一身正气,沉稳老练。

“这...”谭逸林看了看不远处的鳞爪卫,估摸下来大约有两百来人,而这边的江湖侠士,只有寥寥十几人。

“谭大人,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谭逸林身前的那人压低了声音,让人听不出来他究竟是谁。

只见他孤身一人朝着数百鳞爪卫走去,右手向着身侧一探,一把晶莹剔透的青色长剑凭空闪烁,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接下来的场面,谭逸林毕其一生也无法忘却。

一时之间,青光四射,锋芒乍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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