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还在睡？”
“殿下昨儿晚宴上酒喝的多了些，”唐枝把沈清苏带到偏殿：“睡得也晚，这才睡得久了些。”
“可需要给大殿下备些点心？”
“不必了，你下去吧，我等他醒。”
屋外暖意融融，天光晴好，在南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沈清辞是被踏雪蹭醒的，软乎乎的头拱着沈清辞的下巴，让人的心也软的不行。
“…踏雪，你怎么又上我的床？”
“喵呜～”
沈清辞没睁眼，抬手揉了揉踏雪的肚子：“你委屈什么，被吵醒的又不是你…”
唐枝听见了动静敲门问道：“主子可是醒了？”
“嗯～”初初醒来的嗓音低沉喑哑，“给我梳洗。”
唐枝把水送进屋里，拧了帕子递给沈清辞：“大殿下在外厅等着主子，素诚正在陪着。”
湿帕子被覆在脸上，沈清辞半仰着头，未尽的水珠顺着沈清辞的手腕往下滑，微微打湿了袖口。
唐枝给沈清辞把发丝梳上去，扣了一个白玉发冠，看上去正经的很。
“来了多久了？”
唐枝取出外袍给沈清辞穿上：“一早就来了，看上去也不着急。”
沈清辞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眼踏雪：“等会儿把它带外面去晒晒太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踏雪掉毛越来越严重了。”
唐枝挂起帐幔答应着：“知道了，小厨房里给主子温着粥。”
沈清辞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径自出了门。
日光洒在庭院里，没有夏日阳光一般刺眼，倒也让人觉得舒服。
素诚在外厅门外守着，也没让人通传，只摆了摆手让素诚下去便进了屋。
“兄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对上沈清辞含笑的神情，沈清苏有点恍惚，皇帝的寿宴自己不在场，自从沈清辞回来后自己还有见过，最后一面还是在上京的时候。
如今再见，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仿佛离了上京之后，沈清辞就少了点人气儿。
“兄长怎么不说话？”沈清辞弯着眉眼把茶水推到沈清苏面前：“盯着我瞧做什么，脸上有东西？”
“啊…没，没有…”沈清苏收回视线：“自打你回了南都我们还没见过，我今日过来瞧瞧你，你还有什么缺的东西就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这里挺好的，我也不缺什么，兄长现下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我也不好打扰兄长的。”
沈清苏看着沈清辞被茶水升起的雾气氤氲了的面容，颇为担忧：“我今早瞧见顾云时的那个下属也跟着来了南都，你把他留在身边，会不会…不太妥当？”
沈清辞侧目，茶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沈清苏：“哪里不妥当？兄长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他是谁的人。此事可大可小，还得请兄长替我保密才是。”
“那是自然。”沈清苏点点头，有些犹豫：“那你和顾云时…你们…”
“兄长会不会管的有点多了？”沈清辞眼里流淌着笑意：“宫里人多眼杂，兄长说这些不怕隔墙有耳？”
“也是，阿辞，你长大了，”沈清苏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也是能自己考量的，不过你既然已经回了南都了，还是不要跟他有太多牵扯，毕竟你们二人身份都特殊…”红尘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兄长--”沈清辞打断了沈清苏：“我什么身份我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打算。”
沈清苏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清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辞，你还记得你说过你和顾云时只是各取所需吗？”
“你没有发现一旦涉及顾云时你便不同于平时的平静吗？”
沈清辞哼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即便我在南都，没有他，我过得也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我背靠顾云时，便是皇帝，又能奈我何？有这样一个靠山却不好好利用，那我不是傻吗？”
“只是利用？”
“兄长如今还是该把心思放在朝政上，我这等小事还是不劳兄长费心了。”
沈清苏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清辞，把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你起的晚，也没有用饭，我就不留下来扰你了，日后要少饮酒。”
“那我送送兄长吧。”沈清辞起身，一路把人送出了宫门。鹂儿捧着一个小巧的瓷盅候在不远处，见沈清苏走了才上前：“主子，这是小厨房给您温着的粥。”
“嗯…”沈清辞接过瓷盅，鹂儿把小盖子拿开，沈清辞微微抿了一口：“等会记得吩咐人把院子里的菊花给清理了，栽些别的，我不喜欢菊花。”
“是。”
一群宫女太监热火朝天地清理院子里的菊花，虽然很好看，可是沈清辞看到就不喜欢。
沈清辞把空了的小盅随手往扶栏上放着，唐枝背靠廊柱笑眯眯的：“属下觉得这位大殿下对主子还是挺好的。”
“是对我挺好的，”沈清辞拂了拂衣袖：“对其他人亦是如此。
“殿下，陛下传召。”素诚走到闭眼假寐的沈清辞身侧低声道。
沈清辞抬手遮了一下阳光，眼睫震颤，眼睛里盈盈润润的，像是盛了一汪水似的。
“那就走吧。”
传话的小太监走在前头，沈清辞晃着步子跟在后头，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后妃。
沈清辞站在御书房外等着通传，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天气就已经转阴了，微风吹过，扬起了沈清辞散落的发丝。
“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沈清辞从廊下回过身，冲着小太监微微点头，进了门顺手把门合上。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咳咳…”皇帝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沈清辞没有客气，拱了拱手便直接坐下了：“父皇唤儿臣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咳咳，你想去翰林院吗？”皇帝手里的笔都没有放下，眼神也不曾分给沈清辞。
沈清辞抬眸打量着皇帝，在心里盘算着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翰林院里都是一些新秀，大多是寒门子弟出身，从各地的书院中选取的人才，便是入了仕也比不得世家大族出身的纨绔。如今把自己塞进翰林院，是怎么个意思呢？
在皇帝把眼神投过来之前收回了视线，沈清辞低垂着眼睫，软着嗓子道：“都听父皇安排。”
皇帝似乎早就猜到沈清辞会这样说：“那你明日便去翰林院吧，太傅亦在翰林院，朕知你身子骨弱，你就去给太傅帮帮忙吧。”
沈清辞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从椅子上起身谢恩：“儿臣谢父皇体恤。”
“嗯，”皇帝提着笔：“那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直到出来书房的门，沈清辞才低低地笑出声，屋外绵延着细密的雨丝，素诚有些担心：“殿下没事吧？”
沈清辞侧目：“没事，能有什么事？”
素诚把披风给沈清辞披上：“殿下且等等，我已经差人回明安宫拿伞了。”
“嗯。”
应了一声后沈清辞便不再说话，嘴角却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怪不得皇帝把自己弄去翰林院也不怕自己会搞出事来，原来是因为先生在翰林院，想来是皇帝也知道如今南都也只有先生才能管住自己了。
呵，真不愧是皇帝，哪怕都说他昏庸无道、无才无德，那也是个皇帝，能当上皇帝的人，怎么会没有手腕和心计呢？
自己终究还是看低了皇帝，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呀。
思虑间唐枝撑着一把油纸伞来了，手中拿着那把沈清辞钟爱的梅花伞，素诚接过伞撑开，护着沈清辞走进雨中。
“明日我要去翰林院，记得早些把我叫起来，先生也在翰林院，要早些去给先生问个安。”
素诚点点头：“我记下了。”
沈清辞瞧着脚底的路，梅花伞遮挡了视线，以至于沈清辞听到声音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抬眸时便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贵妃。
沈清辞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笑来：“贵妃娘娘。”
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面上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十三回了宫，怎么也不去本宫那里瞧一瞧，烨儿可是十分想念你的。”
沈清辞握着的手紧了紧：“想来贵妃娘娘打理六宫琐事，定然忙的厉害，我还是不去讨娘娘的嫌了，至于八皇兄，我已经见过了，相谈甚欢。”
贵妃面色如常：“是吗？本宫还有事，就不陪十三多聊了。”
沈清辞往旁边侧过身：“那清辞也不多叨扰贵妃娘娘了。”
贵妃身后跟着的婢女们微福了福身，紧跟上贵妃。
沈清辞伫立在原地，微微偏头看着已经走远的贵妃，有些愣神。
直到看不见人了，沈清辞才回过身，轻言道：“走吧。”
素诚站在沈清辞身后欲言又止，最终咽下了蹦到嘴边的话，一路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