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和江念正式共事的日子没过几天，程诚发现自己似乎看错了人。
他本以为江念这个人虽然在硬件条件上差了点，但既然进得了未来次方，多少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再加上江念刚来那几日干活时一副拼命三娘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上班会摸鱼偷懒的人。
正在发呆的江念忽然察觉到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抬眸十分真诚地笑了笑，“程队，请问我可以下班了吗？”
程诚啧了一声，委婉道：“江医生，你那边的工作有没有什么需要队里帮忙的，我找人陪你一起。”
江念嘿嘿一笑：“程队你可真是太客气了，现在一个失踪的人都没找到呢，还没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程诚噎住，一时间摸不透对方究竟是不是在阴阳他们刑事一队的工作效率，片刻后才问：“那不知道江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问题正中江念下怀，她想了想，“程队长，需要我帮忙找人吗？”
“你？你怎么找？”
“我可以进入游戏找。”
程诚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忽然有人推门而入，程诚还没来得及发问，来人面色惊慌地喊道：“程队，不好了，义体质检厂出现严重暴动，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程诚面色微变，一把拽起还坐在椅子上满脸茫然的江念，“江医生，穿上防弹衣，跟我们一起过去。”
江念反应几秒，已经被人套上了防弹马甲，一路生拉硬拽地上了轮车。
程诚全副武装，一边提高车速一边和报案人沟通，“现场情况怎么样？”
江念坐在一旁，听到对面语气急切地回答：“我们安保队已经全员出动了，但场面根本控制不住，员工已经完全失控了。”
程诚语气凝重，“有多少人？”
“有四百人。”
除了一脸状况外的江念，整车人闻言都变了脸色，甚至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多？”
“……这么多，咱们这点人能行吗？”
江念扫了一眼，他们这一行约莫有二十四五人。
好在倒是也有人有种盲目自信的乐观。
“怕什么，反正我们有审判者，来多少人都不怕。”
这话一落地，其他人像是都吃了颗定心丸，纷纷摸向自己腰间的“审判者”。
气氛才刚刚缓和，一直沉默的江念忽然幽幽开口问：“审判者的开启条件是什么？”
“当然是监测到变异就可以直接启动清理了，这有什么难的。”
江念抬眸看了眼回答她的小年轻，“对，说得不错。”
她眼神扫过面色凝重的程诚，“那你们怎么就能确定，这些人的失控是变异导致的？”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接茬，声音里带着分不清是急切还是恐惧的情绪，“那还能因为什么，义脑的稳定性可是百分之百的，不因为变异因为什么。”
江念叹了口气，见程诚脸色越发差了，才不咸不淡地说：“算了，管它是什么，到那儿再说吧。”
她说得轻巧，车里其他人却都开始惶惶不安地猜测起来，直到程诚清了清嗓子，愈来愈吵的讨论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有突然人大着胆子呛了江念一嘴，在“你一个校医，在这里胡说什么。”
江念笑笑，“我也不过就是随口提醒一句罢了，你们何必如此入脑入心。”
安全局对武器的依赖是老毛病了，偏偏又从不愿意在这方面做投入，否则也不至于别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才临时让黑纹队二十几个倒霉蛋去送死。
就连现在大规模使用的审判者，也是因为当年夜都之战结束后，哈希派人偷走了江时月留下的基因植入技术，安全局担心哈希会卷土重来，才潜心研究几年，搞出了这么一个专门针对基因变异者的武器。
江念想到这儿，神情不自觉冷下来，基因变异尚且还有得治，安全局这个德性十年都没改，才是真的麻烦。
程诚一路沉默，一直到轮车提示目的地即将到达时，才突然问道：“江医生，如果我们这次遇到的真的不是变异，你觉得会是什么？”
走到门口准备下车的江念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懒洋洋的，“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
程诚一怔，“什么？”
“你们用的义脑确实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性，但他们的可不一定。”
“但工厂每天都会对员工的身体情况进行检测，如果义脑有异常肯定能提前发现的。”
江念声音很低，说不清是在给程诚说还是在给自己说，“可惜你们知道的，他们恐怕也都知道啊。”
程诚脚下一个趔趄，本来还想再追问两句，江念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往前看。
义体质检厂位置偏僻，周围鲜有人烟，所以安保也属于较低级别，除了不到三十人的安保队之外，就只有主要用于巡逻的电子守卫了。
这会儿，工厂门口的电子守卫已经全部被砸坏了，几乎每个关节的连接处都在往外呲啦呲啦地冒着火星子，有些电子守卫的太阳能电池板已经被扣掉，大片大片的电路裸露着，随时有直接爆炸的可能，电子锁看着倒是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
但看起来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门后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双眼空洞的员工，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器械，正在争先恐后地涌向出口的方向。
瞳孔明明没有方向，脚步却又出奇的一致。
坚守岗位的安保中有接近一半的人已经失守，有的是被人咬掉了手指或者耳朵，而有些更倒霉的，已经被钢管或者别的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拿起来当做武器的条状物捅了个对穿，祭旗似的高高挑起。
饶是见惯了火拼场面的江念，见到这一片混战的场景，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实在是太低估失去知觉的人的战斗力了，安保人员会觉得痛，所以会躲，但被切断神经的义脑载体不会觉得痛，他们几乎没有弱点。
空气里冲天的血腥气搅得她胃里直翻腾。
程诚倒退半步，率先拔出武器下发指令，“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他们，审判者，启动！”
江念摇摇头，一边叹气一边慢慢后退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