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好好的庆功聚会，被林齐耍酒疯的小插曲搞得不欢而散。
曦苑安抚着一群受惊的学生，提前结束了聚餐。在酒楼门口和学生分开的时候，看了下腕间的手表不过才晚上七点多，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她一一目送社员们道别离开，最后才转过身子看晏子毓和被他抱在怀中的林齐。
一下子收了两个醉客，还得把他们安全送回家，可真让曦苑头疼。
晏子毓双手不得空，抱着林齐还提着她蹬掉的鞋，只能朝曦苑努了努嘴巴，轻轻抬了抬右肩膀，示意她去自己口袋里掏车钥匙，一脸理所当然。
曦苑不情愿地摸到他的口袋，伸手进去，隔着薄薄的口袋内衬，就是晏子毓的皮肤，她甚至能够摸出他略微强壮的大腿肌。
这动作着实有些怪异.....
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除了自家哥哥和爹爹，还没和其他男人过分亲密，正儿八经的恋爱也没谈过一次。
“虽说我是个男人，说这话显得矫情，但是你可别摸错了位置。”晏子毓淡淡的话音从上方传来。
曦苑：“........”
三人一前一后朝停在路边柳树下的别克车走去，到了车边，曦苑先帮晏子毓开了后车门，他把林齐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上，然后关上门自己上了副驾驶座。
“你干嘛坐这来，快去后面照顾着点林齐，她待会要是吐了怎么办？。”曦苑看晏子毓开门上来，便要他回后面去。
“啧，我又不是她家的老妈子。”晏子毓皱起眉头。“况且比起醉酒的林齐，我更不放心你的车技吧。我今晚是开不了车的，但总归要在旁边帮你帮帮关。”
“切，瞧不起谁呢？”
晏子毓对曦苑接下来的话，充耳不闻，闭上眼睛赖在副驾驶座不愿动了。
“你不要装醉好么？”曦苑用车钥匙戳了戳晏子毓的胳膊。
他不动，曦苑继续戳戳。“喂，听到没有……”
连戳几下，晏子毓实在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出其不意地抓住曦苑作乱的手，威胁到：“你再不开车，就换我来。”
曦苑懒得跟他计较，抽回手把钥匙插进车头一转，缓缓启动了车步，引擎开始工作，车里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为了照顾林齐，不熟练地避让街上拥挤的人潮，曦苑以一种均匀的龟速向前开着。她抬眸瞥了眼后视镜映出的林齐，毛绒绒的黑发，像只沉睡小兽乖乖地侧躺着皮质海绵车座上。
真是个小可怜。什么梁祝，罗密欧与朱丽叶，其实隐射地不仅仅是她自己，也隐射着林廷和李佩云。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必要的世俗条框，所谓的门第之见就那么重要吗？或者说是金钱权势就那么重要么？”曦苑不免生出感慨。
“人与人生来性格迥异，经历不同的境遇和变迁，想法和是非观自会不尽相同，不喜欢不理解，远离就好。若是过分深究，徒增烦恼罢了。”
“哼，我倒是忘了，你晏子毓分明也是顶层云端端上的一员，就没有你要不到的姑娘。门户登对与否，两情相不相愿，在你看来不过是“何不食肉糜”的问题罢了。”像是突然找到了出气口，曦苑就把目标转移到了晏子毓身上。
无辜被怼，晏子毓都被气笑了，“你可真是不讲理。”而后他又淡淡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我要不到的姑娘。”
话一出口，曦苑知道她又任性了。晏子毓受过情伤，她又不是不知道，蠢脑子！
其实很多次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晏子毓面前她总是会没由来地耍小性子，就像熟稔的亲友，但分明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年。
“对不起。”
“有些事注定不在人为，在天意，你别跟着掺和了。”晏子毓继续说。
“你整天讲这些话，真的很像个小老头子。”
“……”晏子毓一时语塞。
可不是，他就是一个活了几百多的老头子，那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不过是他漫长而无趣的人生中悟出来的而已。
一阵无言后，曦苑发现后座传来的平稳气息，有了微小的变化，便再次看向头顶的后视镜。
林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笨拙地撑起来身子，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林齐，感觉怎么样？会不舒服吗？”曦苑关切地询问着，林齐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倒她的酒醒了几分。
“唉，齐儿，你这样让你哥哥看见，指定是要心疼死的。”
“苑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最近我阿爹对我大哥和佩云姐的事情，已经有了松口的迹象。也不枉我和林思吹了那么多的耳边风。”沉默了半天，林齐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
曦苑听完林齐的话，却不知该不该为林廷开心，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齐儿……”
“我注定不是朱丽叶，如果最后一定会闹得你死我活的话，那我一定会放弃。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我没办法在我爱的人里面做选择题。”
这是林齐在舞台上说出朱丽叶临死前最后一句台词的时候，心里同时做下的决定。舞台上那一刻她眼里积聚的泪花，并不是高超的演技。
“即使阿爹同意大哥的婚事，也绝对不可能在同意我和李佩森在一起。”这对林家来说，完全就是不能承受的双重打击。结果，林齐一早就看清了。
门当户对重要还是真情重要，这个问题曦苑自己都没想明白，她当然也开解不了林齐，而副驾驶座那位刚才还一堆大道理的‘小老头’，并没有打算再次解答的意思。
沉思了一会，本来想先将林齐送回家去，再送晏子毓的曦苑，忽然把方向盘一打，车子转了弯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嗯？”一直安静做旁观者的晏子毓，不明白曦苑此举的意味。
眼看回家的路越走越远，林齐也不解地望着曦苑，“一身酒气，你回去跑不了一段家法伺候。来我家住一晚吧，让小厮上你家通报一声就好了。”曦苑答到。
“那今晚谁照顾我？”晏子毓闻言说到。
“嘘！”曦苑伸出手指嘘声，打断晏子毓的插科打诨。
林齐缓缓地点点头，双臂抱膝一头扎进去，将所有的啜泣埋进细密的衣间，缓冲成闷闷的低响，只留下颤抖的肩膀。
锦城夜幕初临，四周街灯高挂，人声鼎沸。可在某些人心里，这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深得压着人喘不过气。
别克车是晏子毓的，曦苑把晏子毓送回了家，她和林齐就只能够招了辆黄包车回孙府。
隔天，晏子毓从外面回到公馆，刚一下车，就看到倚在石墙边上，无聊玩草的林廷。
难不成昨晚林齐醉闹凤语楼的事情，已经传到他哥哥耳朵里了？
“晏先生。”
“林探长，怎么会在这？”晏子毓看着迎上来的林廷问道，余光撇见不远处的大树后一个男人正和树下卖李子的小贩假意交谈着，但实质一直不时瞧向他们这边。
林廷往四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了看，“晏先生有空的话，可否找个安静的地方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