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棋子可弃

锦城法租界小洋楼花园,小花园楼内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

正值戍时,两个穿着灰布衣的小厮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聚在花园墙角的烛光下嗑瓜子聊家常。

“又落雪了,这鬼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眼看就要过年了,一年下来攒下来点工钱,拿回去给我家那口子置办点年货,再给长得快的孩子买点布料,哪还有钱给自己买。”一个小厮愤愤地吐出几个瓜子壳,然后原地看天骂着。

“就是说,昨儿个在园里扫雪,差点没把老子指头给冻掉了。”另一个小厮附和道。

“扯到过年,你说说阿财那小子急啥,怎么不多留几天再会老家。赶着赶,那可是两个月工钱没了啊。”

“约莫是家里有急事吧......话说咱们跟他平常处得那么好,怎么回老家连说都不说一声呢?早上起来,坑头就已经凉了,连行李都收拾得一干二净。”小厮想起那天早晨睡醒后朦胧记得的场景。

“不对,我咋记得,阿财走之前那晚就没回来睡觉吧。”

“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啊。”俩小厮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绕糊涂了,面面相觑。

“总不能是出什么事了吧?”待他们还想深究下去的时候,顺着花园小路远处便走来一个面目可怖的独耳男人。

俩小厮怕被发现偷懒,赶紧噤声躲到暗处去,等到男人走远,才敢快步小跑回大厅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独耳男人才走出几步便停住脚,转头朝小厮匆匆逃离的方向看去,脸上一片阴沉险恶。

他从踏进花园时,老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独耳向来是厌恶且看不起人界。在他眼中,生人,胆小如鼠,又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做个美味的猎物,一无是处。都不用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取其性命,嗜其血,啃其骨。

只不过,近来风头太紧,主人命令他们低调行事。毕竟普通人类不足为惧,招来几个武功高强的难缠降魔师、除妖师,也尚且能对付;但如果引得天界的注意,就不好办了。

独耳忍住心头躁动的杀戮欲望,继续抬脚往前走,还有事情要办呢。

跟着他的脚步一直去,穿过破败的石拱门,走到花园后侧深处。这里是佣人、小厮严令禁止不能踏及的区域,眼前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水泥塔楼,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人,均是眼睛微凸,黑眼圈厚重,面色灰白。

他们朝独耳点了点头,然后帮他推开塔楼的木门。屋里的装潢和摆设,像是个私人会客室,和正常的屋内置物并无一二。

只不过当独耳径直走到楼梯后面,用力拉开一个铁把,伴随着石头摩擦地面的声音,一扇沉重的石门被打开,黑乎乎的门里头通向一条弯曲的楼梯,只有墙上的燃烧蜡烛台,能照亮一点景象。

独耳自然地下来一层楼梯后,入目赫然是一个个监狱样的牢笼,里面都关着人,多则五六个,少则一两个,且看起来都是大约是桃李花信的年纪。

她们不是互相依偎在一起,就是倚在墙边,胸口仍在起伏喘息,均是昏昏沉沉,不清醒的状态,但又不像是疯癫,对突然出现的独耳男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独耳靠近一间牢笼,伸进去随意抓起手边一个姑娘无力的手,然后掀起她手臂上的衣裳。只见正常应如藕般粉嫩的皮肤,现在青一块紫一块的,最糟糕的位置甚至有发黑的趋势。

他有些不满地皱皱眯了眯眼睛,然后将女人的手掷回地上,闷闷啪的一声,女人竟然也没有喊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几个壮汉从楼梯处出现,领头的那位肩上还扛着一个蜷动不止的不明物体,正被结实的麻袋包住。

“申哥。”他们看到独耳也在,马上毕恭毕敬地打了声招呼。

“嗯。”申梁寻用鼻子应了一声,脸上的不满更加明显了。

壮汉们暂时没察到他的异样,选了一个人少的牢笼将麻袋扔在地上,然后解开

了绑紧袋口的绳索。

一个姑娘的头从里面漏了出来,她手脚被双双绑住,睁着害怕的眼睛,在努力说着什么,嘴里被塞了布团,所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壮汉们没有搭理她,只是朝牢笼外的桌子走去,提起桌面上的一个小箱子转身,回到姑娘的牢笼前。

姑娘也开始转眸朝四周滴溜了一圈,才明白她身处一个昏暗阴冷的地窖中。她被绑在背后的手,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去却碰到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姑娘躺在地上。

不对,她继续朝旁边看去,不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她完全被看在眼里的一切吓傻了,更加疯狂地蠕动着,喊叫着。

此时,壮汉已经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针头,然后又将针头放入一个装了液体的小玻璃瓶中,吸取完毕,朝小姑娘走去。

傻子都明白针管里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所以小姑娘即使一只手臂被生生拉住,她仍是奋力做最后的挣扎。

摇晃中,壮汉一直找不到位置下手,逐渐失去了耐心,一个巴掌朝小姑娘扇了过去,力度之大,对方顷刻失去了意识,红色手印显在脸上,鼻尖渗出了一道血迹。

壮汉顺利地将镇定药剂注入姑娘体内,完毕后收拾了物品和箱子走出去,将牢笼像方才一样插上大锁。

“你们身上怎么会有如此臭的气味。”申良寻默默地等到壮汉们把事情做完,才冷漠出声问道。

“哼。”壮汉们嗅了嗅自己,又闻了闻对方身上的味道,却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比十天半个月不洗澡还臭上百倍,惹得他们都有些恶心干呕起来。

“申哥,抱歉。不晓得从哪里沾了这味道,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连带洗澡水都被染得臭味熏天。”壮汉们困窘地说到。

“呵。”申良寻篾笑一声问道:“我问你们,前天下午你们出去抓人,是真的无功而返,还是另有隐情?”

壮汉们心虚地对了对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只有领头的那个说到:“回申哥,是真的没抓到人。早前一直盯着的女学生,恰好前天放学有人来接,就没敢下手。”

“哦,是么?”申良寻把眼睛停在一个躲在领头壮汉后面,看起来些许脸色慌张的男人身上,“阿明,你来跟我说说,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阿明为难地看了眼同伴,犹豫了一会,咬咬牙心一横,便把前天下午绑架辛奕延,却被人半路截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们都被晏子毓施了清除记忆的法术,只记得绑人后驾车逃离前,紧接着便是被晏子毓绑在大树下的记忆,中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还庆幸着晏子毓没有经验,绑住他们绳子上的结竟是个松散的活结,才让他们很快自解,在警署的人到达之前成功逃走。

“.......”申良寻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到,“我早前是不是跟你们说过,千万不要对我撒谎。”

“申......”领头的壮汉约莫还想说点什么求情。

只感到一阵黑影从他们面前闪过,下一秒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心口位置已经是空荡荡血淋淋一片,而申良寻已经站回来刚才的原位,本来就可怖的脸庞,此刻幻变成了豹的模样,长出尖甲的右手掌占满鲜血,正握着一个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壮汉们在身体坠地,最后一丝气息离开之前,也没办法想明白。像他们这种小混混无论谁给他们绑人伤人的要求,只要有银票子拿,什么道德伦理、良心悲悯都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先前不过以为申良寻要年轻小姑娘,只是有钱人家的恶习趣味罢了,谁知道他们不过也是随时会被取了性命的棋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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