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树见此，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心仿佛也跟着抽痛了一番，他凑过去拉住了永娘的手，紧张地宽慰道：“永娘，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大夫一定会把你医治好的！”
随后，他又扭头沉声问道：“大夫呢，为何还不见大夫过来？”
秋玉露连忙应道：“爹，玉露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秋玉树看着永娘难受的模样，神情有些恍惚，他一边抚摸着那只颤抖的手，一边颤颤问道：“究竟是什么蛇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爹爹，是长尾蛇咬的！”秋玉露顿了顿，又带着几分宽慰之意补充道，“爹爹不要担心，长尾蛇蛇毒并非无解，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
二人闻言，顿时失色，守在一旁的婢女们也纷纷面面相觑，长尾蛇的毒性世人皆知，永娘的这张脸已经变得乌青，只怕她是中毒至深，难以回天了。
“长尾蛇......”秋夫人闻言不由得深吸了口气，低声嘀咕道：“长尾蛇毒虽并非无解，可她的脸色已经成这样了，只怕就算神仙降世，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秋夫人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有力，似在暗示什么，听得秋玉树心头频频颤抖，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zusu.org 茄子小说网
秋夫人话音落下后，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皆知永娘这次九死一生，但都不敢吱声，安静的只能听见秋玉树沉重的呼吸声。
永娘自知自己已经撑不过去了，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秋玉露，随即一脸绝望地摇了摇秋玉树的手，含泪道：“老爷，休了我吧！”
此话落下，顿时震惊四座，众人皆没想到“休书”二字竟会从四姨娘的嘴里说出来，秋府上下，谁都清楚四姨娘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这些年她又是如何享受秋府荣华富贵的。
“休书！”秋玉树闻言顿时大惊，他连忙立起身来，摇头道，“不，我怎么能放弃你？你是沈家的人，你绝对不能有事，我答应过沈瑶的。永娘，你再坚持会儿，大夫很快就要来了，他一定能医好你的，相信我。”
此话落下，秋夫人目光瞬间落回到秋玉树的身上，微凝。
当年，他要收永娘为四姨娘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说她是沈瑶唯一一个从琼州随嫁而来的婢女，主子死前请求照顾好沈家余下的人，之后永娘又被自己酒后乱情，自然应当对她负责。
因为深爱之人生前的一句话，他便铭记了十年，虽说他对永娘只是被诱惑之后的责任之举，无关情爱，但是此时听着他说出这样一番话，秋夫人的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酸涩。
秋玉露闻言，心中也不由得疼痛起来。前生，自己被流落街头之后，听到的最多的词便是“沈家人”，那些如冰刀子一般的流言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
“瞧，她就是沈神医的外孙女，活该！她早就该抛弃了！”
“小妖精竟然妄想勾引三皇子，真不知羞耻！当年她怎么就侥幸活了呢？”
“就是，因为神医误诊，害死了吴某一家，这丫头能活这么久，算是便宜她了！”
“人在做，天在看，沈家人终于都遭报应了！”
“以后咱们见了她，得离她远一点，这种罪人，不配可怜！不配施舍！”
......
前生，寒冬之下，她听着众人对自己的指责、唾骂和疏远，终于明白了，原来娘亲那日带着姐妹二人匆匆离京，是因外祖父惹上了误诊命案，致使沈家上下几十口人，还有琼州外祖父名下的医学院学生均受牵连，无一人生还。
当年事发时，她只知道娘亲急着回娘家，是因为外祖父命不久矣，想急着回家见他最后一眼，却不想是因为外祖父将要被官府斩了头，她要急着回家力证清白。
前生，当她听着这些议论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可能，外祖父常年游离四海，堪称世上神医第一人，他绝不可能因为误诊而闹出人命的。
只可惜，前生自己被逐出家门，无人依靠，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年仅十六岁的自己就算说破了嘴，也不能有人相信的。
如今，上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自然要把握住机会的，至于永娘，哼，她也配称作是“沈家人”？
她若真的把自己当做沈家的人，怎么会放弃和娘亲一起回琼州去争取外祖父的清白？又怎么会在娘亲和姐姐去世后，从不主动去陵园看望她们？
一个贪慕虚荣，冷漠无情的人到死也不配说是沈家的人，就连奴婢也不能算。
秋玉露咬了咬牙，内心的愤恨与苦楚皆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平静地看着永娘做最后的挣扎，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她想要休书你给她便是了，何必这么多废话！”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缓缓进了门，她微微抬着头，摸了摸苍白的双鬓，眉宇间不失当家之人的威严。
她本是不知道永娘的事情的，是回来时见到刚进门的大夫才知道永娘中了蛇毒，命在旦夕，得知此事后，她立马坚定地请走了大夫，明日是秋府和王爷的大婚之日，绝不能发生任何不吉利的事情。
“祖母，您来了。”秋玉露见状，连忙过去换下一旁的丫鬟，伸手搀扶住了老太太。
秋夫人和秋玉树见她过来，也连忙起身行了个礼，安排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母亲。”秋夫人柔声唤道。
“母亲，您怎么来了？”秋玉树见其母亲前来，脸色瞬间变得乖顺，就像一个等待明示的小孩一般。
老太太瞟了一眼已经两眼无光的永娘，冷哼了一声，道：“我不来，难道由着你等着那个女人死去，然后惹怒皇室，让整个秋府为你陪葬？”
秋玉树站在身后，声音忍不住放低了许多，“母亲，怎么会......”
“不会最好。”老太太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朝随行的老丫鬟吩咐道，“去准备笔墨，老爷要写给四姨娘写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