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夏轻尘出宫后不久,宫中忽然出现了一名绝美的少年。

绝艳的容颜,单薄纤细的身子,眉眼之间一丝勾人的浅笑,与夏轻尘截然不同的张扬与魅惑,成了宫中一道靓丽的风景,取代夏轻尘,成为宫中热门的话题。更重要的是,他拥有轻尘欠缺两样东西:青春的活力与健康——截然不同的脸,截然不同的性格,很快迷住了皌连景袤的视线。

于是,他有了一个非常动听的名字——容怀。没有人清楚他的真实来历,但他很快被证实出身一户名声寻常的士族。于是他也很快拥有了一个空有虚名的官衔,名正言顺地在宫中随驾,并且住进了太液池上,闲置已久的流光阁。相似的经历,相似的过往,种种迹象表明,主上另结新欢,夏轻尘失宠了。

一时间,冷香净苑的门庭,冷清了不少。夏轻尘养病在家,看着生徒一空的庭园,忽感一阵莫名的冷清。

“少傅,焰儿做得好不好?”皌连景焰像只小猫一样趴在榻边,用手推揉着夏轻尘的腿。

“嗯,观察细微,陈述分明,提点也颇为实际,是篇不错的时论。”夏轻尘放下手中的卷纸,欣赏地看着面前的皌连景焰“小王爷对城南的市集体会颇深,明天我就让沈大人看看这篇文章,以资参考。”

“谢少傅”皌连景焰伏到他腿上蹭着“少傅,焰儿喜欢听你讲治世之道和格物之理。焰儿觉得,少傅主张的大教化民之政,是皇朝未来的希望。”

“哦?焰儿身为皇族,难道不认为,庶民受教会动摇他们遵从的品性,失去敬畏与安分之心?”

“嗯……”皌连景焰摇摇头“焰儿反而认为,民之心性乃由教化养成。不教之民,乃为愚昧,不知尊卑,不顾廉耻。反而是知书识礼之人,安分守法,举止有度。”

“嗯,你说得很对。有民不教,是为胡狄,坐享天时与地利,独拥钱财与物产,却不知善用,不辨利害,以致富而不强,终为先祖所灭。而教之不化,是为蛮夷,纵有盖世理念,却无能吏贤臣,以致强而不富,最终只能选择冷酷与残杀。皌连皇朝之所以傲立于世,威服四海,除了国土肥沃、兵力充足之外,更因为有善守善统的良臣虎将守卫,以及子立国以来不断完善的吏制与法度。要维护和推动这个体系,需要更多优秀的人选。开放举试,设立公学,即使这会使庶民不甘于自己命运,但这种竞争,恰恰是朝廷统纳天下人才,善加利用的前提。”

“既是如此,为什么司马大人,还有东南雨地的士家不赞同少傅的观点?”

“唉……人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才能改变的。”夏轻尘摸摸他的小脑袋“但是,如果小王爷这个年纪的人能够接受我的观点,那未来就会慢慢改变。”

“焰儿要是能立足朝堂,一定会推行少傅的观点。”皌连景焰胸有成竹地说。

“哈……”

“焰儿,少傅身体不好,不要一直缠着他。”皌连琨系着白围裙,一边用帕子擦着洗净的手,一边走了进来

“父王……”皌连景焰不满地撅嘴看了看他。

“下去。别让少傅累着了。”皌连琨沉着脸说“翠娘给你做了点心,让司棋领你去吃。”

“哼……”皌连景焰不满地撅着嘴,从榻上爬了下去,跟着司棋走了出去。

“觉得如何?”皌连琨脱下身上的围裙扔到一边,然后靠近他坐下。

“小王爷很聪明……”

“我是问你身体如何?胸口还疼不疼?”

“已经……没事了……”

“焰儿是个顽皮的孩子,只有你讲的课他还能听进去一点儿。我带他来,是想让你训导他,你却夸得他更加自满了。”

“小孩子需要的是鼓励,这样他才有进步的动力。我上学的时候,就是缺少……”说到此处,夏轻尘突然顿了一下,他自问,怎么忽然间想起那遥远的从前了?

“怎么了?”皌连琨担忧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

“看看本王刚种下的木兰”皌连琨手一抬,命人打开窗户,一株小小的玉兰树,已经被栽在花园中了,叶子稀少的枝头还没有开花“普通的白玉兰,不是什么珍稀的品种。但却是从本王与主上当年共同栽培的树种上,嫁接得来的。待你身体痊愈,能在庭园中走动的时候,它就会开花了。”皌连琨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本王的心意,就长在那一树繁华之中。每日你上朝经过,本王的爱意就会随着花香一起,亲吻你柔软的嘴角。”

“你……你……”夏轻尘一时脸涨红到耳根子。普天之下,所有追求他的文人墨客写来的情书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皌连琨调戏他的肉麻。

“哈……脸红了,真是好纯真的反应。”皌连琨优雅地笑着,就像在欣赏对面美丽的风景。

“王爷!”

“哦……恼羞成怒的样子也非常可爱呀。”

“琨!”一团白烟从夏轻尘煮透的头顶冒了起来,他万分窘迫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哈哈哈……能看见少傅大人如此纯情的一面,本王……”皌连琨贴到他耳边“荣幸之至。”

“啊……”夏轻尘一把捂住瘙痒的耳朵。

“呵呵……不逗你了。”皌连琨扳过他的肩“今晚太子白日礼,你觉得身体如何,还能出席吗?”

“我不想去……”

“也好,省的看见那个贱人。”

“嗯?”

“主上今天要让容怀列座上席,本王可不想坐在这种鄙贱低俗的人对面。”

“他将我的位置,安排给了他……”夏轻尘神色暗淡地低下头去。

“无尘,他让你伤心了。”皌连琨勾起他的下巴“他的心变了。可本王的心仍旧在你身上啊。”

“你南王府的娈童,只怕能住满十个流光阁吧。”夏轻尘不为动容地说道。

“无尘”皌连琨眼露惊喜“你在吃本王的醋了?”

“才不是……”

“为了不辜负你当年一声‘大叔’,本王早已阅尽繁华,对你情有独钟啊……”说着,皌连琨抓起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

“你……”

“哈……既然我们都不想去。不如就一同休病,忘了那无聊的宴席,出去透透风如何?”

“嗯?”

“来吧,本王可不忍心看美人忧郁的模样。跟本王一同游山玩水去。”皌连琨说着,一把扯开他身上的薄被,牵住他的手扶他坐了起来“别担心,你要是累了,本王可以抱着你。”

“才不要……”

“哈哈哈……”

中州西南边境之外,金沙滩濒临失守,守军退至落魂口之下。

赫炎苍剑独自坐在营中,用丁香油擦着手里的弯刀。他身后的不远处,挂着一张完整的人头皮,已经刮净了骨肉的空皮壳,晾在树荫之下,慢慢风干。那是他第一个战利品,杀掉的第一个人。

“怎么了?”赫炎苍弘走到他身边问道。

“没什么……”

“你上回的表现,我非常满意。”赫炎苍弘托起他的脸,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明白我为何让你打头阵吗?”

“嗯……”

“头一回杀人的感觉,谅必很难忘却。看见性命在自己的手上流逝,才能体会活着的珍贵,在战场上,一瞬的失败,就会让自己失去性命,你明白吗?”

“阿长……我不想杀人……”

“你在替敌人的性命惋惜?”

“嗯……我在想,为什么西苗的生存,要以剥夺性命为代价?”

“敌人的性命值得同情,族人的性命就不值得珍稀吗?”赫炎苍弘严厉地说。

“阿长,除了征战,难道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吗?”

“小剑,我记得战争是你一直期盼的荣耀。”

“以前是……但是……”

“但是你没有预见死亡?”赫炎苍弘蹲下来“那你从小狩猎习武时不也见血了吗?”

“那不一样!以前杀的是禽兽,现在是活生生的人呐。那天我割了张天良的首级,将他脑和肉挖出来时,觉得恶心。”

“敌人与禽兽有何不同吗!”赫炎苍弘怒道“如果你见过中原人如何对待自己的子民,他们又是如何对待西苗的俘虏。如果你见识过他们的酷刑,你就会觉得,一刀砍下他们的头,是最慈悲的杀戮了。”

“阿长……”

“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整理好你的心情,皇朝的主力就要到了。我不想看见自己的弟弟,像女人一样优柔寡断。”赫炎苍弘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大帐。

“是……”

落魂口上,平南大军终于到来,浩瀚阵容镇住落魂口双--峰地势。如同高耸的城墙一般,固若金汤。

“你为何自请前来?你这一走,谁来照顾大人?”萧允站在东岸山峰之下,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树林。

“为名为利,为了今生不再寄人篱下。我会证明自己,不输任何人。”阮洵紧按腰上的宝剑,冷漠地说“你呢?你不也是为了私心而来。就连剑师,只怕也是另有所图。”

“不论是何种目的,此战非胜不可。赫炎苍弘,不能留。”

日落西斜,残阳似血的密林中,忽然有了**。窒闷的空气中透来一丝压抑的沉闷,忽然间,号角声起,西苗大军乌云掩日一般黑压压扑了出来。

“举旗!”萧翰一声令下,黄底帅旗高高扬起。落魂口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同时搭弓上弦。萧翰一步登顶,扬弓一箭,嗖一声扎入西苗前方的土地,大军就此止步。

“哼,皇朝就派来了你吗?”赫炎苍弘傲立于前锋,手中画戟往地上一扎,双脚用力一蹬,翻身站上马背。赤红马身腾起半空的时刻,他拉弦扬弓,一支铜箭射向峰顶大旗。

“嗯!”萧允眼光一寒,凌空而起,抽剑急挡。然而技差一步,铜箭擦身而过,射向旗杆。就在入木瞬间,凌剑师一拍马背,踩着旗杆飞步上天梯,背上铁剑出鞘,一剑抵住迅猛来势。火花迸射瞬间,只听一声沉喝,赫炎之箭被挡了下来,凌依依披风一卷,将箭反手掷出。十字剑印随即挥出,将一支羽箭劈成四支,反射向赫炎苍弘。

但见赫炎不疾不徐,勒马回身,一戟回拨。破竹声中,箭摧羽折,飞散成烟。

“嗯?神铸一脉的剑师,让人敬佩的对手。”方天画戟背向指出,赫炎低垂的眼皮微微睁开。

“赫炎小儿。此战败,你留下兵器。”剑师站在高处,傲慢地一指。

“哈哈哈哈哈哈……”赫炎苍弘发出张狂的笑声,飞扬跋扈的气势震动整座关口“珍稀的宝物,属于有资格拥有的人。你有资格吗?”

“偷铁之人,死来啊——”剑师一声大吼,提剑冲出阵营。同一时间,后方萧翰将令一指:

“刀斧手列队,准备冲锋!”

有很多亲留言问结局的事情。圣卿就在这里集体回答一下。

轻尘的结局嘛,嗯,不是悲剧,保证不是悲剧。圣卿可看不得美人孤独落寞啊~~呵呵呵~~(九王爷式地一笑~)

至于别人嘛,嘿嘿,不可说,不可说~说多了没有悬念了,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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