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习武

院中的侍卫看傻了眼,一时间四周响起许多窃窃私语。

“……长公主,这该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八成是啊,你看都拉扯上。”

“这新来的一天到晚顶着个上坟脸,长公主看上他什么了?”

“脸啊……”

那些人说了什么,顾璟浔听不见,但惊蛰却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握紧拳头。

顾璟浔却还搭着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道:“你不愿离开侯府,我只好自己过来找你了,教我武功怎么样,师父?”

那声“师父”尾音带了钩子,爬山虎触角一样攀到心墙,惊蛰险些没站住脚,心扑通扑通差点没从胸膛蹦出来,便是第一次听她喊“蛰哥哥”,他都没有过这样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们这样的角度,在外面的人看来,就好像顾璟浔亲上了惊蛰一样。

演武场内顿时一片哗然,清晰可听见此起彼伏地吸气声。

侍卫们只听说这位长公主殿下四处留情花名在外,但光天化日之下这般孟浪,还真叫人开了眼。

门口的霜降呆得跟个木头人似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忙去将院中的侍卫驱散。

容越撇着嘴,有霜降在旁,也不敢太嚣张,自顾自低嗤道:“不知羞耻。”

他话音落,那榕树下同顾璟浔站在一块的青年忽然看过来,眸色沁凉,夹冰带刺,直瞧得人脊背生寒。

容越一僵,见那青年弯腰拾起地上的树枝,忙跑到一边,规规整整扎起马步,眼神都不敢乱飘了。

霜降走到顾璟浔身旁两步远处,舌头都有些打结,“殿,殿下?”

顾璟浔这才收敛了那一脸花痴的表情,轻轻扬眉,“怎么?”

霜降一噎,朝惊蛰看了好几眼,原本是观察他的表情,可擅勘如他,竟然都没能瞧出来惊蛰现在是什么态度。

因为,青年好像在发呆。

霜降:“……”

这个时候正主不说话,叫他可怎么好。

眼瞧长公主还在等他回话,霜降只好代惊蛰婉拒道:“荆祈粗人一个,恐怕教不好殿下,殿下若是想习武,属下派人……”

他话还没说完,顾璟浔便摆摆手,直直地看向惊蛰,“可是我就想让他教。”

她仰着脸,带着笑,抓住惊蛰手里树枝的另一端,轻轻扯了两下,“你愿不愿意教我啊?”

惊蛰拾起不久的树枝,险些再次从手中脱落,他薄唇轻启,“我不……”

手背轻痒,是顾璟浔顺着那枝杈,轻轻翘起食指挠了一下。

“……好。”话到嘴边临时拐了个弯,惊蛰吐出这个字时,嗓子都带着哑。

一旁的霜降猛地抬头,满脸不可思议。

这长公主殿下该不是什么妖精吧,不然那一向冷心冷情的青年,此刻怎么跟被摄了魂似的。

惊蛰明明不是那等会为美色所迷的性子,渠门这些年,霜降就从来没听说过一点他的韵事。

霜降怎么也想不明白,惊蛰为何会答应顾璟浔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照往常,他不该是摆着一张臭脸直接把人扔出去吗?

他都准备好了帮他收场,他却答应了。

这边顾璟浔听了惊蛰的回答,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了,便朝一旁呆若木鸡的霜降道:“劳烦林统领同侯爷请示一下,就说我想和容越一块习武。”

霜降:“……”

这哪是请示,这跟通知有什么区别?

霜降一边不停地朝惊蛰眨眼,结果那青年此刻就跟个石头似的,只顾盯着顾璟浔看。

要不是那表情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异常,他都以为这是个假的惊蛰。

正主已经色令智昏,他还能怎么办,只好低下头应是。

顾璟浔便又吩咐他们都回去,人一走,她直接抱住惊蛰的胳膊,头靠到他肩膀上,声音甜的发腻,“师父,我们从哪儿开始学啊?”

刚走到门口的霜降脚下踉跄,险些被台阶绊倒,他回过头,见那长公主居然毫不知收敛地将人抱上了,有一瞬间想要自戳双目。

都这样了,惊蛰居然没把人掀翻,莫不是待在侯府安稳闲适,把那身为杀手的警惕都待没了?

霜降带着人出门,在演武场外多安插了几个暗卫,这才匆匆跑去找容长樽禀报。

演武场中除了隐在暗处的影卫,只剩下顾璟浔惊蛰和容越三人。

那扎着马步的小公子白眼快翻上了天,碍于惊蛰的威视,一句话也没敢说。

惊蛰将黏到身上的姑娘提溜开,手里的树枝快要捏断,默了半晌,他道:“想学武功?”

顾璟浔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青年便用树枝指指容越旁边的空地,“过去,扎马步。”

顾璟浔:“……”

她又拽着青年手里的树枝摇晃,“有没有不扎马步的功夫,要不你教我舞刀吧,用这树枝代刀。”

她又补充:“我觉得手把手地教能学得更快。”

那水汪汪的眼儿,甜津津的声音,若是换成旁人,怕是她说想要人的命,对方也会心甘情愿给她。

惊蛰手里的树枝,咔嚓捏断了,他呼吸稍滞,用手里的一截断枝指着容越旁边,又重复了一遍,“过去,扎马步。”

顾璟浔撒娇地表情一僵,心跟那被折断的树枝一样,蔫答答掉到地上。

一旁的容越一脸幸灾乐祸,顾璟浔瞪了他一眼,不死心道:“那里太晒了。”

惊蛰瞧着她那吹弹可破的白皙面庞,沉默片刻,往茂密的梧桐树下一指,“这里。”

容越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不甘示弱地喊:“师父,我也晒!”

惊蛰瞅了一眼没搭理,见顾璟浔已经颠颠跑到树下,他犹豫片刻,便走到两人中间,一言不发地也扎起马步。

等容长樽和容书年得到消息赶到演武场时,就看见三人并排扎马步的诡异场面。

容越看见容书年,欢欢喜喜地跳起来喊:“姐,姐!”

院中又热闹起来,顾璟浔见人来了,便趁机起身,可惜她腿抖得不行,这一站差点往后栽个屁墩。

眼前黑影闪过,那不远处的青年,势如疾风,稳稳当当地将她扶住,等她站稳了,又立即松开手,退了两步远。

容长樽看着三人,视线在惊蛰身上停顿,“你愿意教殿下武功?”

惊蛰抿唇不语,手里那半截树枝也快给他握断碾碎。

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他以这样的身份留在侯府,不能再节外生枝,不该叫顾璟浔牵扯进来,容侯爷在给他机会,叫他自己选择,只要他开口,顾璟浔总不能驳了容侯爷的面子。

可他此刻就如海滩上搁浅的鱼,无力甩动尾巴,即便张着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久,惊蛰点了一下头,那轻轻的一下,却好似有万钧重。

他便是拒绝了,顾璟浔也会有旁方法留下来,所以他推不推脱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惊蛰如是告诉自己。

她既然说要习武,那他便如练容越一样练她,她娇生惯养身弱体软,兴许哪天受不住辛苦,就再不敢来了。

顾璟浔的传言,容长樽也是听过一些的,只是他不好置喙,且听容书年的描述,这位殿下也并非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至于她怎么心血来潮要来学武艺,容长樽也没想太明白。

现在一个要学,一个愿教,他还能说什么,也只能应下来,吩咐府里的人不准将这事儿外传,又同容书年安排,叫她回去问问顾璟连的意思。

容长樽扫了容越一眼,又朝惊蛰道:“今日你早些回去,下午不必再练,让容越与他姐姐说说话。”

惊蛰抱拳应是,抬步离开演武场,未曾朝顾璟浔看一眼。

他这样的表现,更让容长樽有些看不懂。

这青年,既不畏权贵,也不似趋炎附势,且独来独往不爱与人接触,他给了他拒绝的机会,他又为何答应下来?

这时辰也差不多快到午间,人一走,容长樽便招待顾璟浔一道回前院用膳。

而霜降,半道上便拐去追惊蛰了。

青年缓步走在石子路上,柳枝轻扬擦落肩头,他似听了动静,止住脚步转过头。

见身后是霜降追上来,他便侧着身等了一会儿。

霜降到了他跟前,也不知怎的,喉咙跟堵了塞子一样,酝酿了一肚子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两人干瞪眼半天,霜降只憋出一句,“侯爷要我交代你,那平洲长公主金枝玉叶,乃是今上最宠爱的妹妹,你如何历练小公子都行,可千万收敛着性子,不要冲撞了这位殿下。”

惊蛰:“……”

他都不知道冲撞过多少回了。

眼瞧霜降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惊蛰只得干巴巴点头。

头点得格外敷衍,霜降哽了一下,知道他不一定听劝,便将这事儿按下不表,同惊蛰一块往后厨的方向去了。

等走到小门处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一阵笑闹声。

隐约提及了“荆祈”的名字。

两人一同停下脚步,听里面一个略粗的语气嬉笑说:“这事可不掺假的,哥几个在场可都看见了,那长公主殿下,扒着人就亲上去了。”

另一道声音明显质疑,“你可少胡说,哪有女子这么不害臊的。”

“那是你眼睛看在鼻尖上,一寸光,没听说过这长公主殿下的名号吗,那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府里不知道收了多少的入幕之宾。”

那人仍是不信,又疑道:“你说的真是那个荆祈吗,我瞧着他那人,阴气森森的,长公主能看上他?”

“错不了,这府里除了他,还有谁敢给小公子做师父,还有谁敢这么胆大,见了长公主都不下跪的。”

他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出言讥讽:“我看他也就是装得清高,兴许不下跪,就是故意想引起长公主的注意,靠着钻女人裙底往上爬,有什么可傲气的。”

接着又有人呛声:“有能耐你见了长公主也别跪,看她能不能瞧上你,要真瞧上了,就算当不成驸马,那长公主殿下生得国色天香,也不枉同她风流快活一场,兴许把人伺候舒服了,还能混个官当当。”无广告网am~w~w.

他此言一出,立刻有人上去拉住他,“你小声点,那位殿下还在府中。”

话音落,院门忽然被人一下推开,那门口的青年,玄衣似夜,面如寒冰,若手中持着兵器,活脱脱一个索命阎罗。

众人齐齐打了个激灵,一时间都傻住了,忘记言语。

他身后的霜降,脸色同样不好看,进了院子便拧眉肃脸,“侯爷可曾交代过,府中不准乱嚼舌根,皇亲国戚你们也敢妄议?”

霜降在府中出了名的脾气温和,侍卫们也对他颇为信服,眼下见他板起脸,又扣了这么大的罪名下来,脸色皆是一变,慌忙作礼请罪。

众人诺诺,霜降冷着脸敲打几句,便也没再为难,到葛叔那里取了些午食,同惊蛰一道离开后厨。

等四下无人时,他停下来,朝一旁表情阴郁的青年问:“你跟长公主殿下,是不是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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