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抓获

这一下力道不轻,踢得霍时药腿都抖了。

他一边龇牙咧嘴的揉着腿,一边不忘恼恨道:“我这腿给你踢伤了,到时候逃跑,可怎么跑得快?”

见青年面无表情,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霍时药摸摸鼻头,有些尴尬,“立夏还等着呢,快走吧,别误了事。”

他的腿,好似一瞬间不疼了,拽着惊蛰,也不管他此刻心情如何,绕着巷子来到了那高楼的后门。

刚走近,院墙上便跳下一人,竹色长衫,消瘦儒雅。

他轻轻弯唇一笑,上前打开院门,“我还以为你们逃不出来了。”

霍时药快速进入院中,伸手招呼:“莫说这些打趣话了。”

立夏敛了笑,等惊蛰也进了门,他便重新上锁。

这院子不过三间房,看起来也没怎么住过人,与前方高楼的奢靡喧闹不同,一盏灯未亮,泠泠清清的。

三人前后进了屋,立夏领先一步,点燃了烛台端到桌案旁,然后从桌子底部抽出一大一小两张图纸铺展开。

一张是围场惊马之后,惊蛰画下来交给霜降的机关卡槽,另一张则是京城的地图。

立夏将那小些的图纸转了半圈,推到惊蛰面前,“这卡槽机关精密小巧,能做出来的人不多,很像是鼎巧阁的东西,先前我和时药派人去了一趟鼎巧阁,传来的消息说,鼎巧阁中无人做过这种东西,倒是几年前逐出过一名弟子,很擅长制作精密的暗器,那名弟子,我们在京中一家银楼里找到了,巧的是,大寒之前监视廿三,见他也经常出入那家银楼。”

银楼是卖金银首饰的地方,廿三一个男子,怎会多次前去?

见惊蛰渐渐蹙起眉头,立夏便将这些日子调查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注意到银楼之后,霍时药便一直派人盯着,原本没探出什么猫腻,盯久了才发现,楼中有个小厮,每隔三五日,便会分开到药铺买药材,有些是用于疗养外伤的,有些是补药,但有两味却十分名贵,正是啖蔗散的主药。

啖蔗散是用来解食廖毒的,当初渠门之乱,谷雨除了偷袭霍时药,给常闾也下过一样的毒。

此番周章,终于算是让他们发现常闾的线索。

这之后平南侯府忽然出事,霍时药和惊蛰等人被投入诏狱,立夏按照霍时药的吩咐,派人一直尾随着那个小厮,最后倒真叫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宅子。

只不过那附近藏了不少高手,硬闯进去刺杀或许没问题,若是想带人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且近几日,传到立夏手中的消息说,那院中的人,似乎已有转移部署,像是要离开京城。

唯恐打草惊蛇,立夏便将此消息传给了顾璟连,这也是顾璟连和顾政,放霍时药和惊蛰离开诏狱的原因。

立夏的手,移到了那张京城地图上,指尖点着城西的一处位置,烛火映衬下的眼瞳,跳跃着奇异的光,“你二人从诏狱逃走,依顾大人的意思,最迟明天日落之前,官兵便会搜到城西,你我既然不能贸然进去找常闾,那便等着他自己出来。”

待明日城中戒严,城门四处都是搜查的官兵,常闾若真的藏在城西的宅院里,必然惊慌失措。

他若要出来,定不敢带太多的护卫,引人注意,惊蛰几人只需守株待兔,寻找合适机会下手即可。

他若不出来,顾政派去搜查的官兵,也会以各种名义想办法拖住或带走院里院外把守的人,到时候他们再趁乱进去劫人,就容易多了。

立夏解释完,便拿了两套便装,交给霍时药与惊蛰,让他二人换上。

此时已至深夜,三人处理掉房中的东西,商量好对策,直接来到城西那处宅院附近。

这院里院外藏的有不少影卫,立夏派来的大寒等人,并不敢靠得太近,等三人来之后,大寒便退出去做别的部署。

更深露重,夜色凄迷。

墙头上的树影缭乱,藏在暗处若隐若现。

随着晨曦初露,枝丫渐渐显出轮廓,割裂一小片青白的天空。

巷中已有人家升起炊烟,早出的货郎推着小车开门离去,醉醺醺的浪子拍门唤人,引得鸡鸣声声嘹亮不歇,满载蔬果的驴车辘辘远来,驶过各户人家。

惊蛰等人隐在暗处,从半夜到黎明,一刻不曾松懈,见巷中渐渐多起行人,更是警惕万分。

待天光彻底大亮,那深巷远处驴车上满载的蔬果,也卖的不剩多少,头戴斗笠的小贩,驱车离去。

惊蛰的目光追随着他,等那驴车驶到街口正要转弯之时,他从墙沿溜下,跟了上去。

霍时药这边注意到惊蛰的异动,这才注意到那贩菜的驴车,视线往下,是几道深浅不一的车辙印,他目光一凛,立刻示意立夏带人跟上惊蛰,又安排剩下的人继续监视,自己则从暗处现身,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惊蛰与立夏悄悄跟了一路,那驴车过了石枫桥,便一路往东面去,明明车上竹筐之中还有余下的蔬果,那商贩却未曾做过任何停留。

京城东面,多有山林,惊蛰与立夏一路跟踪,果然在驴车附近发现了四五个暗中保护的人。

这街上人多,他们也没有贸然出手,直到驴车驶入山道,惊蛰与立夏对视一眼,身形如疾影忽动,暗器寒芒四射,数道闷哼,丛中树上皆有人影应声而落。

那驴车上的商贩,脱了缰绳,直直地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乌黑刀身铮鸣,杀气如虹,白芒似电,震落满车蔬果的同时,平整的将那板车劈开了一道口。

毛驴受惊嘶叫,拴在身上的绳索脱落,板车哐当一声散架,四散砸在地上。

从里面滚出一个褐色衣服的人,五短身材,面目青紫。

他的双腿,不自然的耸拉,似乎根本站不起来。

惊蛰第一时间上前,刀身在他颈上震了一下,封了他的各处穴道。

立夏飞身落地,挥挥手示意底下的人收拾残局,这便拎着瘫软在地的人,掰开他的嘴,塞了一粒药丸进去,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渔网状的兜子,将人整个罩住。

他的嘴角扬起笑,与平日的温雅不同,带着一抹怪异的火热。

尤其是看向网兜时,那眼神仿佛化为刀子,即刻就要将兜中的人千刀万剐。

那网兜中的常闾,比过去瘦了太多,双眼暴突,血丝满布,此刻正用一种惊惧恨毒的目光盯着惊蛰与立夏,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这种神情,反而让立夏的笑容越放越大,甚至笑出了声,声音阴恻恻的,似地狱专门拔舌拆骨的鬼差。

“好久不见,门主。”

那一声门主,像是嚼着血肉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常闾惊恐备至,却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立夏是渠门中,最会审讯的人,由他经手设置的渠门四十九刑,几乎没人能扛得住。

常闾曾亲眼看着他对犯错的杀手施刑,那时他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人也许不怕死,但是会怕疼,尤其是常闾这种,曾经以在别人身上加诸疼痛为乐的人。

山道中,大寒驾着一辆马车远远驶来,立夏便提着网兜,直接跳上车辕,将人往里面一撂,自己也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惊蛰收起弯刀,坐到了大寒旁边的位置。

马车驶得很慢,车厢中除了立夏不急不缓的问话声,不时传来诡异的响动,像是血肉翻搅,像是肌骨挫断,又像是生锈的铁器卡在喉间,只能听见因呼吸而发出的细微声音。

血腥味透过车帘传出来,惊蛰墨眉轻动,紧紧抿了一下唇。

马车快要驶出山林时,车厢中的声音和气味,慢慢全都消失了。

立夏从里面钻出来,手里拿了一张血迹班班的绢布,那上面,是常闾用自己的血,招供的东西。

顶头便是裴复二字。

他将绢布整理好,递给了惊蛰,“常闾在马车的暗格中塞着,你和大寒将他送去大理寺,霍时药应当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立夏说着,跳下马车,转头又道:“裴复要将常闾转移到山中一处庄子,那里是定安侯府的一个重要据点,我带人先去探查一番。”

既是常闾招供的重要据点,定藏着不少秘密,为了不让那庄中接应的人,因常闾迟迟未到而出起疑逃窜,不若先发制人,悄悄围了那地方,只待顾璟连传来消息一声令下,便可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惊蛰颔首,抱着弯刀进了车厢之中,大寒便扬起马鞭,直奔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马车一路不停,驶过朱雀大街时,车帘恰被一阵风吹卷而起。

熙攘的行人中,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匆匆忙忙拐进另一条长街中。

等惊蛰和立夏来到大理寺附近的时候,霍时药果然已经等候多时。

车厢的暗格被打开,霍时药搬出已经昏迷不醒的常闾,未曾走大门,而是翻墙进了藏卷宗的阁楼。

那门前的侍卫,见到霍时药,丝毫未做阻拦,直接开了门请两人进去。

阁楼中整整齐齐排列着书架,空气弥漫着散不去的竹墨香气。

惊蛰和霍时药押着常闾,跟着侍卫一路走到最里侧的一间房。

门开之后,两人齐齐愣了一下。

那房中,不止坐着顾璟连和文丞相,还有当今天子顾政。

而惊蛰之所以愣在原地,是因为一眼便发现了顾政身后躲着的顾璟浔。

霍时药反应过来,忙将常闾丢在中间的地上,恭恭敬敬地下跪,朝顾政行礼。

惊蛰则是在屈膝的下一瞬,被那红裙如火的姑娘,抱了个满怀。

“蛰哥哥!”

青年动作僵了一下,原本平稳的心跳,此刻悸动得仿佛要跳出来,他只顿了一瞬,便伸手将她严丝合缝地拥抱到怀里。

奔波在外满身的疲惫与风霜,此刻荡然无存,让人忍不住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轻松的喟叹。

屋里传来顾政的一声轻咳,顾璟浔从惊蛰怀里扭过头,“皇兄你们先审,我有话要跟惊蛰单独说。”

言罢,她便拉着人往外走,却被青年止住了动作。

顾璟浔抬头不解地看着他,就见蛰哥哥走到霍时药身旁,低声同他说了一些立夏那边的情况。

顾璟浔等他说完,一把将人拽出来,替顾政等人关好门,拉着惊蛰沿着一排排书架旁的过道,跑到了那房间对角的位置。

这里也有一间房,并不大,除了一张床榻,便只放了一张桌子。

顾璟浔进来后,反手将门拴好,然后恶虎扑食一样扑到惊蛰怀里。

青年退了一步,正好抵在桌沿,见姑娘正勾着他的脖子凑过来亲,他便弯下腰,迎上她的唇。

冰凉与温热相贴,如冰块落入了热茶之中,很快难舍难分地融化掉。

顾璟浔一边吻着他,一边推着他往床榻的方向去,这屋里空间本就不大,青年退了几步便绊坐在榻边,被姑娘爬到了身上。

软嫩嫩的手,钻进他的衣领,一点点地往下滑,落到他胸膛左侧之时,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惊蛰闷哼,险些咬到顾璟浔的舌头,忙离了她的唇,抓住她乱作的手。

姑娘不情愿地哼了两声,跨坐在他身上的双腿,朝前移了些。

她坐下的一瞬间,青年整个人的血流,都仿佛逆涌了,拳头握出了咯吱声,手背青筋盘虬,藏在衣服下的身躯,没有一处不是紧绷的。

他此刻,就像拉满的弓箭,快要离弦,却绷着一动不动。

身上的姑娘,好似一无所知,还在不停地乱晃,惊蛰死咬着牙,将那漫到嗓子眼的难耐压下,声音十足的沙哑,“浔儿……别……别动了。”

语气中,是最后一层薄薄防线的坚持,隐约带着恳求。

顾璟浔顿住,看着蛰哥哥快要咬出血的薄唇,染上薄红的眼和他额角跳跃的青筋,咕嘟咽了一口唾沫。

“蛰哥哥,你不想吗?”

她满脸无辜,神情疑惑。

惊蛰憋得额上冒汗,摇头压抑道:“不可……在这里……”

“这是我之前来大理寺,临时歇息的房间,不会有人进来的。”

顾璟浔嘴角勾起一丝不正经的笑,此刻就像那满脑子色念的浪荡子,哄着单纯守旧的姑娘同他行不轨之事。

“蛰哥哥,你别怕。”

惊蛰心头狠狠一跳,闭上眼睛,乌睫投落成一道扇形,不停地打着颤,如同他此刻快要守不住的绮念。

这是大理寺藏卷宗的阁楼,当今的天子和丞相等人还在外面审案议事,他们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做出那种事来……

察觉身上的姑娘又有动作,惊蛰倏地睁开眼按住她,屏着凌乱的呼吸,结结巴巴艰涩道:“浔儿,我……我许久未曾进食,想吃点儿东西。”

顾璟浔:“……”

她看着面前的蛰哥哥,惊诧地发现,他此刻的眼眸,都似蒙了一层薄雾,散散地好像再碰一下,稍微再刺激一下,就能积蓄到一起,滴落下来。

顾璟浔呼吸一滞,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压榨人的小畜生。

其实她也没想真的要在这儿做什么,到底那点廉耻之心还是有的,她只是太稀罕蛰哥哥,亲完嘴儿脑子一热,就起了折腾他的坏心思。

这下,好像快把蛰哥哥给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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