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探望

“昀儿······没事了······过几天就好起来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于梁上,极力保持着平稳,却难以掩饰声音的颤抖和其中心疼到极致的哀意。

宁璎轻轻抚摸着魏昀苍白的面庞,具体什么诗会也说不清,自从魏昀有成人模样后,宁璎很少与他做这些亲昵的动作了。

魏昀一直坚持着没有晕过去,半死不活躺着没动弹。今天看起来属实悲壮和惨烈,幸好救治还算及时,未伤到要害,不过这种情况怕是要躺上一年半载落下病根。

羽裳靠坐在床头,以腿为枕头让魏昀靠着,哪怕是努力强忍,泪珠也不听话的从眼眶里滚下来,滴在魏昀的脸上。宁璎的双眸中同样泛起微红,朱唇轻启不知该说些什么。

羽裳急忙拿起手绢,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魏昀脸上的泪珠,瞧见魏昀眼睛望着她,声音颤抖的安慰:

“王爷······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呜——”

“别哭······”

“嗯······不哭······”

宁璎微嗔羽裳一眼,哽咽道:

“哭什么,这不好好的吗?”

羽裳摇了摇头,双眼满是慌张:

“别说话······别说话······”

魏昀露出个笑容,靠在软软的腿上,贴近羽裳的小腹,淡淡的处子幽香传入鼻尖,似是连身上的伤痛都缓解了几分。

“我没事······”

宁璎和羽裳同时喊道:

“你还说······”

魏昀望着宁璎英气的脸颊,虽然被高耸的衣襟遮挡了部分视线,不过这个角度看宁璎,真的很漂亮,就是现在那双眼睛让人心疼。

“我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魏昀还想要动一下,却把两人吓的不轻,分别伸出一只手轻轻按着肩膀:

“别动别动······不许动······”

魏昀无奈笑了下,幽幽叹了一声,便老实的闭上了眼睛······

魏昀已经入睡,羽裳出去准备需要熬制药材,只剩下宁璎孤零零的站在窗口,看着窗前的槐树。

深秋时分,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几乎干净。

只剩下零散的枯枝,还在寒风中摇曳。

最终,一片枯叶支撑不住,在风中落了下来。

枯黄的叶片悠然落下,宁璎也收回目光,看着房间中躺在病榻上的年轻公子,不知为何,往年的记忆一瞬间涌上了脑海。

当年就是这样······

年幼自己的父母被人杀害,宁璎亲眼看到双亲绝气在床榻上。之后机缘巧合被先王妃殷梦华收为养女,义父义母待自己亲如一家,当她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岄王府的人了。

宁璎曾两次看着视为至亲的人奄奄一息被人救治,也曾期盼着对方好起来。

可上天似乎总是不公,让一个个至亲之人离自己而去。

不能再发生一次······

宁璎不知不觉间泪水朦胧,死死咬着下唇想要大哭一场,咒骂贼老天几句,可怕魏昀听到声响,又要强忍着,哪怕心同刀绞般的难受,呼吸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即使一个人再强大,当事情累积在心中终会有崩溃的时刻。

宁璎花了许久收拾心神,走向外的步子沉重了许多,眼中更多了一分坚定。

宁璎招来府中所有门客,面色冷峻的对他们说:

“即日起,在西南三州各地发布告示,凡是发现有关刺杀王驾此事线索的人,赏百金;提着刺客首级来王府,赏千金。”

语气冷硬且不容质疑。

······

雨过天晴,云消雾散。

王府多了些医者丫鬟的缘故,多了几分人气,不过气氛却一如既往的宁静,无人大声喧哗,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宁璎这几天都陪在魏昀身边,哪怕是晚上也要很晚才离去。羽裳更是在魏昀身边合衣而眠,每天都知道,却没人传出什么嚼舌根的话语,毕竟宁璎和羽裳的担忧所有人看在眼里,就连五岁稚儿魏轻影也常常陪在哥哥身边,不哭不闹,只是拉着哥哥的手。

魏昀则是连动一下都困难,修养了四五天,才能勉强被扶起来坐一会,至于什么时候下地行走,就得看老天爷了。

青台山上刺杀王驾的一场大战后,在市井间流传开来。军从外地匆匆赶来王府,询问魏昀的身体,魏昀只是摆摆手,轻声于他说:

“不要因为我,使白糖销售停止,这路多坎坷,望先生勤勉!”

军以头抢地,高呼道:

“王爷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于鹏军,鹏军怎敢不尽全力!”

“希望王爷贵体早日康复,就是在下心中所盼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九月底。

黄昏时分,奢华马车在王府门外停下,唐绾清和唐瑾桐师徒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前来探望的缘故,唐绾清只是一袭蓝色长裙,腰间进带束着腰身,简约大方没有过多装饰;唐瑾桐一身粉色长裙,尽展豆蔻年华的美丽。

“拜见清秋居士和唐家小姐!”

护卫和丫鬟出来行礼。

唐绾清轻轻抬手,示意进去通报。在丫鬟的带领下缓步走入王府之中。

睡房的庭院中有些药味,几个医者坐在石桌前,对着堆积如山的书本仍然在琢磨着王爷恢复之法,都是满脸愁容。

宁璎闻讯走出了房间,脸上的微笑也掩盖不了眼中的疲倦,微微一礼:

“恭迎清秋居士、唐家小姐。”

然后不等二人回礼,就准备往回走,即使这几天程穆的调查中,已经排除了两人的嫌疑,还是没有为唐绾清邀请魏昀才引起意外消气。

“小璎。”

唐绾清初来宁州之时,经常去王府做客,与年纪相仿的宁璎交谈甚欢,从此互为闺中之友。慢慢的宁璎去往与安南国作战的军中,之后又发现一系列的意外,成了现在这样。

唐绾清叫住了宁璎,带上带着几分微笑,走到跟前柔声道:

“我听说了,昀儿身体的可以恢复,你这样熬着也不好,回去休息会儿吧。”

宁璎确实有些疲惫,照顾魏昀还要管理三州政务。不过这几天陪着魏昀,看着魏昀的脸色一点点好起来,心里其实挺安心的,当下摇了摇头:

“不用,我撑的住。”

唐绾清轻叹一声:

“我明白你心中还生着我的气,我这次来,只想着亲眼看一下昀儿的状况,不知······”

宁璎脚步一顿,终是心软了,语气柔弱了点道:

“进来吧······”

“我去看看羽裳药熬制的如何了,你们进去聊。”

唐绾清带着唐瑾桐缓步走到房门之前,唐绾清眼神明显有些内疚和纠结,不过转瞬又被压了下去,抿了抿嘴,表情恢复往日的端庄宁静,抬手推开了睡房的门。

吱呀——

房门打开,关上。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药味,幔帐之间,魏昀靠坐在床头,只穿着贴身白衣,墨黑长发披在背上,一双桃花眼睛清明动人,带着几分微笑。

“······”

唐绾清强自镇定轻咳一声,把手中的食盒放在外面的桌上,缓步走向了房屋里侧。唐瑾桐紧跟着师父,眼睛中闪过几分心疼之色。

“拜见师父!”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低头行走的唐绾清吓的双肩一抖,心跳的很快,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步伐不紧不慢的在凳子上坐下,小心打量着魏昀的神情:

“你有伤在身,不必那么多礼······身子可好些了?”

魏昀表情平淡,与往日没什么区别,轻轻点头。看着一边站立的唐瑾桐,微微一笑示意。

房间就此沉默下来。

唐绾清渐渐有了点如坐针毡的感觉,目光躲闪没去看魏昀的目光,嘴边的话不知忍了多久,小心问道:

“昀儿,那日刺杀······是我之过,不应该让你到那么偏远的山上。”

“你会不会······怀疑是我做的?”

唐绾清紧紧捏着裙子,偏头也不知看着哪里。岄王魏昀身处宁州城中,自然是安全无比,可自己把魏昀约到城外的青台山上,更在哪里遇刺。任谁都会认为她是第一嫌疑人。

唐瑾桐更是一脸的担心,紧张的看着魏昀的面庞。

魏昀心中明白唐绾清和唐瑾桐没有做出此事的理由,于她们没有半分好处。没想到两个人因为担心反而生疑自己会因此事与他们心中有隔阂。

魏昀看着旁边像是两个受刑的俏佳人,面带微笑,准备靠近几分,结果好像牵动了伤势,倒抽一口凉气:

“咝——”

“我怎么会疑心师父和师妹呢,昀儿心中明白此事是有小人作祟,与你们无半点干系。你们能来看望昀儿,昀儿心中已是很高兴了。”

唐绾清和唐瑾桐感觉心中有一块大石头落地,稍微凝神静气,面色恢复正常。

两人心中再无担忧,与魏昀交谈了许久,直至羽裳端着汤药来到屋中,两人明白拜别离去。唐瑾桐走时,与魏昀交代一句:

“爹爹,让我给师兄传一句话。宁家对王爷受伤一事担忧,并愿意全力帮助王府查找那些刺客······”

说完跟随唐绾清转身离开。

魏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心想道:

“唐文礼······宁州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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