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铺天盖地的报道刷屏了各大媒体，商业区的大屏幕上主流媒体也是各种报道和分析，江海大厦和警局外面围满了记者，连电视台的报道车都停在了路边。
“江海集团副总经理江明予被杀，剥皮凶手隐匿街巷，下一个被害者又会是谁？”
“新四立交连环碾压事故被害人身份已查明，系上市医药公司大区经理，凶手目标一再锁定中高产阶级，会否是仇富心理导致的报复社会行为？”
“被害人身份涉及富商，警方未透露案件细节，引网友诸多猜测。”
凌准关掉了屏幕，乔邺坐在会议桌前，看着两边坐的满满与案警员，三天左右的时间，案情发酵的太快，媒体像受到了感召似的全都盯着不放。
乔邺昨天半夜才从厅里回来，上头的意思很明确，舆论带着导向，引发的关注度以及带来的恶性影响太大，所以一定要限期破案。
限期破案这四个字令乔邺头疼，在坐的人谁都想破案，可要破案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事的。
“说说吧。”乔邺说着看向了凌准。
凌准看乔邺的脸色就知道上头开始施压了，也难怪这么多媒体盯着。
“据江昀送的秘书韩清讲，每天早上总经办的助理秘书会分两次，把上午和下午收到的信件送到他那儿，经他初步筛阅后，再送到江昀送那里。陶辕已经验过那封绑架信了，没有发现韩清和江昀送两人以外的指纹，所以绑架信应该是直接放到韩清桌子上的，但根据我们从江海大厦拿回来的监控视频来看，没有发现投送绑架信的人，所以是谁用什么方法把信放到了韩清那里，暂时还没有头绪。”
凌准说着看了一眼陶辕，陶辕坐在他的斜对面，无奈的点了点头。
乔邺没有说话，眉头拧的很紧，凌准转头看了看他，继续说，“除此之外，绑匪收取赎金的网址技侦那边查过了，是海外服务器通过某游戏后台伪造的充值界面，因为时间过去挺久了，而且无法再次进入，所以地址已经没法追查了。”
方析坐在会议桌末排，到了他的业务领域，他就接过凌准的话向乔邺汇报道，“这类的网址首次进入之后会有一个很短的时限，并且有倒计时设置，如果不在计时内充值钱款的话，他就会自己关闭，再次点击也无法进入了。”
“所以如果江昀送没有在倒计时内提交赎金，过后他也交不了？”林哲好奇的问道。
方析点了点头，“是啊。”
简行眉头一皱，手指不自觉的轻点着面前的桌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凌准却侧头看向了他小声问，“有想法？”
简行微微笑了笑，缓声说道，“这个案子的凶手，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对操控心理有一套。”
“怎么说？”凌准问。
会议室里的空气一凛，所有人都专注的看向简行，方析就更不用说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小星星。
简行的神情还是非常的从容，说道，“倒计时是一种压力性的心理暗示，特别是在情绪紧张的时候效果会更加强烈。当人处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紧张情绪里的时候，是最容易出错的，如果绑匪是以求财为目的，就不会使用这种手段，因为很可能一次错误的输入，他们就会拿不到赎金。”
乔邺默默点头，绑架案的目的通常是为了求财，所以绑匪会想方设法的要赎金。
“拿不到的话，还可以再用别的方法吧。”方析一直跟着简行的叙述思考，对他来说案情分析会可比破译网站有意思多了。
简行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是风险就变大了。…我以往接触过的绑架案里，以赎金为目的绑匪最迫切的就是拿到钱，如果多次接触被绑架者家属，会导致他们的不安加剧，从而向警方求助。”
方析认真的听着，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上两笔，这个动作和坐在他对面的林哲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绑匪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钱。”凌准总结，接着又问，“那这绑匪不是多此一举吗？”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杀人，然后能赚点儿外快。”林哲抢答。
“我看你就像个外快。”
凌准直接怼了，林哲挠着头笑了笑。
简行看着林哲淡然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说成障眼法，更像一些。”
凌准和乔邺的眉头微蹙，确实如此，绑匪搞那么多花哨的手段，还用那么费事的方法处置了江明予的尸体，最后还来个直播，这实在不符合绑架的逻辑。
“江明予的社会关系查的怎么样？”乔邺沉声问。
如果绑匪不是为了钱，那么报复就应该最切题的目的了。
林哲开始汇报，语气里是对江明予满满的鄙夷，“典型的劣质富二代，从小坏到大。上学的时候欺负同学、报复老师，毕业了之后出国镀了个金回来就进了他爸的江海集团，没干什么正事儿，成天吃喝玩乐，在公司就是个拿高薪的摆设。…侧面了解了一下，他一年的出勤率都不到十天。”
江明予确实符合社会吐槽的富二代形象，不务正业、自大张狂，他们的母父对他很溺爱，还有一个优秀能干能帮他摆平一切的的哥哥，所以他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更多，如果凶手真的是因为仇富而杀人的的话，他确实可以成为目标。
“法医那边说，他应该被□□过一断时间。这段时间里，除了江昀送收到了江明予被绑架的消息外，还有谁知道他失踪了么？”乔邺问。
王峥回答，“没有了。他们公司里的人，我们差不多都问了，他们都说小江总不怎么来公司，所以半年见不到人也是常事。然后跟他一起吃喝玩乐的人也问了，也都说不知道，说他天南海北的玩儿，见不着面也不奇怪。……距离他被绑架最近的一次露面，是在‘鲸湾’。”
鲸湾，京港市最高档的私人会所。
而在警方的标签条里，鲸湾=黄赌毒的窝点，但是经营十年以来，警方却抓不到任何把柄予以取缔，而他背后的大老板更是成谜。
江明予出现在鲸湾一点都不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必定是鲸湾的VIP。
“什么时候离开的？之后行踪呢？”乔邺问。
凌准看了看王峥，接过话题对乔邺说道，“他最后离开鲸湾的时间是这个月7号的凌晨，根据道路监控显示，他从鲸湾开车向东，经东三路回到了他位于东区的别墅，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林哲补充道，“对，我们调取了物业的监控，没有他出来的画面，也通过他哥江昀送联系到了家政公司，他们9号去他家里保洁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之后他哥让他那个助理韩清去过看过，也调了监控，就是平空消失了。”
“这一点，符合法医的验伤报告。”凌准说着看向了沉默的贺理。
贺理的神情依然是冷冷的，连声音都没有温度，“从江明予左前臂的伤口愈合度来判断，他被植入人工瘘管的时间距离他死亡的时间在一周以上，符合他失踪的时间点。”
凌准总结，“基本上可以确定，江明予是本月7号凌晨之后到9号清晨之间，被绑匪带离他自己的居所的，但是具体是怎么被带走的，无法确定。”
王峥道，“我们把江明予失踪前的小区的监控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绑架信为什么会凭空出现，江明予神秘失踪，这一切都太诡异，使原来并不怎么复杂的案情，变得疑云重重。
会议室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后，乔邺继续问道，“第二名被害人呢？”
陶辕首先发言，“我们在立交桥三层桥面处王锦川坠桥的地点勘察过，交警那边一直守着车没人动过，从车里取得的证据大多属于王锦川本人，还有少量毛发和指纹分别属于他的妻子和女儿，凌队那边也问过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当天都有不在场证明。……法医那边从现场带回来的基本都是尸体的残骸，残骸上附着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因为被多次碾压摩擦，已经无法取证了。”
“尸体上也是。”贺理接过话，“从尸体肌肉及血液里没有验出药物反应，毛发上也验不出他曾经服食致幻药物的痕迹。”
“照你们这么说，他还是自杀的咯。”乔邺显然不悦，说话间拍着桌面。
乔邺的脾气大伙都知道，连凌准在这个时间都闭上嘴不敢反驳，偏偏贺理冷冷的回了一句，“自己跳下来也不代表就是自杀。”
他说的很轻松，却收获了除简行以外所有人惊讶的目光。
简行在听汇报的期间，一直单手撑着头，像是在听又像是走了神，凌准看了他好几眼，他也没在意，于是凌队长只好坐直了身子往桌子前面靠了靠，试图挡住乔邺随时会飘向简行的目光。
“第一个被害者不知道怎么失的踪，第二个被害者疑似自杀，你们可真行。”乔邺冷声说着，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这一拍，简行到像是醒了，放下手端正的坐好，探出头对乔邺笑了笑，“处长，我有一些想法。”
乔邺看向简行，凌准像块铁板一样挡住了简行的身子，乔邺不耐烦的对凌准啧了一声，“你起开。”
凌准扁着嘴靠到了椅子上，抱起肩膀等着。
乔邺对简行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虽然还是板着脸，但明显压下了火气，“说说。”
“这两起案子，看起来很复杂。”
简行的说话声很轻缓，但激起的波澜却很大，因为“看起来”三个字听着就有那么点不寻常的味道。
凌准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侧身看着简行。
简行继续说，“江明予死后被剥皮，王锦川死的支离破碎，同一个凶手用了两次残忍的手法去杀死被害者，除了出于仇恨之外，不会有别的原因。……当然，连环杀人案里的凶手也有很多只是为了自我愉悦而采取极端手段，但这个案子的凶手，我认为并不属于这一类。”
“为什么？”方析听的十分投入，紧张的手心冒汗。
简行对他笑了笑，这是一种缓解对方紧张的方法。
继续说，“凶手把江明予的皮肤像外套一样挂在陈尸现场，无论是无意的还故意的，都表现出了凶手对江明予的鄙视，也是在告诉我们，死者不配为人。……如果江明予的死被定义为凶手仇富或是动用私刑，那以我们手上王锦川的资料来看，他不应该成为凶手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