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贴着车身打开了后座车门，看见叶晓，笑道：“往里坐坐，你去哪儿我不影响你，就聊一会儿，就车上这一会儿。”
叶晓心里直叹气，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算情愿地挪到另一边，让杨涛上车，然后示意司机开车。
叶晓不说话，杨涛得说啊，他陪着笑脸，“你看你现在跟鹤廷在一起，那新闻我看了，你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我是说……叶晓，你管不管你爸是你的事儿，但我是鹤廷的亲爹，你不得顾及着点儿他的面子？”
叶·小绵羊不当羊·晓被杨涛身上的酒气熏得难受，这都跟刚酒坛子里泡过一样。
他皱起眉，“要不是顾及鹤廷，我们现在都不会这么坐着说话。”
“是是是，还是你懂事。”
呵呵，叶晓尽量往车门那边靠，“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是这样……”杨涛搓了搓手，“我欠的一笔钱已经逾期了，我知道你手里有钱，你做视频不是赚了很多嘛，你看你帮我还了，我就不去找鹤廷了，我不是不知道他不乐意见我，但我确实是没钱，作为儿子他不能不管我吧，要不然这话传出去多难听，儿子发达了，不管落难的老子了。”
又是钱。
叶晓噎得慌，杨涛就是把方鹤廷当提款机，有钱了就逍遥快活醉生梦死，没钱了就来恶心儿子拿钱，还真是、怎么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吸血鬼一样的父亲，犹如跗骨之蛆。
叶晓深吸了口气，“你有什么脸面说你是他的父亲？杨先生，好大的脸呐，你都没有尽过一点抚养的义务，现在却逼着他供养你这个无底洞，凭什么？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杨涛听出叶晓的拒绝，诧异道：“我是他爸，这点儿永远都不会变，没我生他养他那几年，他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你在方阿姨孕期就没有多照顾，他出生后整天忙着应酬忙着喝酒鬼混，你有作为父亲多关心他吗？他能活下来，能活着被带回方家，是方阿姨照顾的，跟你没关系。”
“你这是……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努力工作不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俩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哦，你是不是忘了你做生意用的是方阿姨的钱？开始那几年赚了钱也没有贴补家用，都是方阿姨自己出的钱，你在钱和情两方面都没有做到，现在还好意思要鹤廷给你钱？凭什么，凭你酗酒家暴，还是凭你逼死了他的母亲？”
叶晓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可以说是把他们双方都回避的问题抖搂了个明白。
杨涛本来通红的脸一阵一阵发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扫了眼前面的导航，看目的地快到了，还是开口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都过去了，我是他爸他不能不管我，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还像上次那样去方家公司闹，反正我没什么脸能丢的，我就不信方家折腾得起！”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叶晓抿了抿唇，气得不行，“你再这样只会把鹤廷越推越远，想得到别人的尊重，想让他认你这个父亲，你得先拿出个改变的态度来！”
杨涛瘫在座位上，眼神涣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什么改？改不改我都是他爸，他要脸，反正我是不要了，我就一个要求，给我钱就行，他又不差这个钱，小气。”
叶晓气得手直抖，这是钱的问题吗？！
到地方之后，叶晓付钱下车，还算礼貌地甩上门，气得拿马路牙子撒气，踢了两脚，都不敢回头看。
看见杨涛那张理所当然的脸，他就来气。
越气，越心疼方鹤廷。
直到跟邱烁见了面，他的心情才勉强平缓了些，工作是工作，不能带情绪。
邱烁看出叶晓心情似乎不太好，斟酌道：“上热搜那事儿？现在都压下去了，应该是方总做的吧，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叶家……算了，不说也罢。”
叶晓没解释，叶家那点事儿还比不上杨涛对他情绪的影响，那最起码还顾点儿体面，杨涛是直接没皮没脸了。
都够恶心人。
他扯回正题，“没事儿，我离开叶家就是看明白了，你先看看这个，不合适的咱们再商量。”
邱烁把图纸翻看了一遍，笑道：“没有不合适，按照你的想法做，我很满意，期待成品哦。”
被认可到底是件好事，叶晓的心情稍松，“主要架构出来后我会再跟你确认，成品的话，三个月之内保证完成。”
“不着急，”邱烁清了下嗓子，没忸怩，直接道，“只是说好的定金得晚一晚，家里出了点儿问题，我能动的资金都投进去了，当然，你可以晚晚再做，这个设计我很喜欢，要肯定是会要的。”
叶晓顿了顿，“没关系，我有时间就先做，钱好说，关键也是交个朋友啊，朋友比钱重要。”
邱烁不由得笑了声，“咱们俩就见过一面，只在网上聊了聊，你就要跟我交朋友了？怪不得方总看得严，就这警惕心，不好好看着是不行。”
叶晓手肘撑着桌子，手托着下巴，笑道：“我交朋友看缘分啦，有的人相处好几年都很生疏，有的人一见如故很合得来。”
邱烁点头，“这倒是，那就先谢谢了。”
叶晓摇摇头，“我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在叶家的时候就不说了，离开叶家之后，确实交了很多朋友，相遇看天，相知看人嘛。”
“确实是，”邱烁本来这段时间压力挺大，今天出来是为了放松放松，“等忙完了，出来玩儿吧，总憋在工作室鼓捣手工，也得出来歇歇眼，调剂调剂。”
“好啊，但是飙车啊，酒吧夜店一类的不行，我要是敢去，哥饶不了我。”叶晓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邱烁玩儿得开这个他知道，别的他不管，但他肯定是不会去做一些极限运动、危险行为，酒吧这种地方更是不敢去。
他要是沾着酒气回去，方鹤廷能给他扒一层皮下来。
等等——
叶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家里是做建工的对吧？”
“对，怎么了？”
叶晓摇摇头，“我不太确定，等问问再再说。”
拿不准的事情何必给人希望，给了希望又落空，这滋味太难受了。
晚上回去叶晓没提见杨涛的事情，他下午已经跟何琼说过了，多留意下，尽量别让杨涛再去公司闹，尤其是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万一有事及时联系他。
他把邱烁的事儿跟方鹤廷说了，“我查了查邱家的领域，主要做建筑工程的，他们最近有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看招标文件上说的，好像是因为公司内部意见不和还是高层有变动，导致工期有延迟。”
方鹤廷用叉子切下一块儿奶酪慕斯蛋糕喂给叶晓，小家伙坐在他腿上，微微眯起眼，还翘了翘没穿鞋的脚丫子，看起来是挺喜欢这个口味。
他把叉子塞到叶晓手里，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道：“阮兰做蛋糕有一手，你想学可以去找她，别总待在家里。”
叶晓点点头，自己吃了两口，又喂给方鹤廷一块儿，“今天邱烁还约我出去玩儿，emmmm是他忙完家里这些之后。”
“嗯，”方鹤廷指着屏幕上的文字给叶晓看，“公司内部问题不难解决，吃里扒外而已，不过这个项目想如期完工，除了赶工期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交工日期是死线。”
“赶工期……”
“人员和设备，缺一不可。”
叶晓对这个一知半解，“我说错了不许笑话我哦。”
“说。”
“邱烁肯定知道怎么处理，也肯定去办了，有没有跟方氏谈合作？就是一些重工机械方面。”
“谈了，同时也在跟薛家谈。”
叶晓的伽脚丫子顿住，“那现在的情况是？”
方鹤廷略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圈着叶晓的腰，坦然道：“邱家这个项目投入多，又遭受了损失，购置设备不是一笔小钱，他们现在是打算用银行贷款，还要压价，薛博远说会考虑。”
“咱们这边儿呢？”
方鹤廷眼神微变，邱烁故意的。
或许那天晚宴上的搭讪是有意而为。
他略顿了顿，道：“价格太低，利润太薄，这单做了不过是业绩和流水上好看些。”
“所以哥是打算拒绝了？”
方鹤廷反问，“我拒绝会影响你跟他交朋友吗？”
叶晓凑过去亲了亲方鹤廷，笑道：“胡说八道哦，我跟他交朋友不是看的这个，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要我跟你说，我只是想起来了问问你，毕竟邱家也是大公司，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强嘛。
“我跟他刚认识，没太深交情，就是有，我也不会求你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他，哥放心啦，孰是孰非孰远孰近我还是知道的。”
“乖，”方鹤廷勾着叶晓的下巴跟怀里人交换了一个带有醇和奶香味的亲吻，然后贴在叶晓耳边，轻声道，“转告他，合作可以，低价不行，但可以接受分期。”
“好~我跟他说。”
方鹤廷看着从他腿上跳下来，踩着地毯扑到沙发上，趴着摸到手机发消息的叶晓，无声地勾起唇角。
一个人情卖就卖了，但这个好、得带上叶晓一份儿。
叶晓本来想把杨涛的事情放一放，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跟这个混账父亲一块儿上了热搜，杨涛堵车、他下车的图片都很清晰，甚至连带着杨涛的身份都扒了出来。
咋着，还真就常驻热搜了？
这种待遇他一点儿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