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回无计可施

我像斗鸡一样浑身毛都炸起来,马上小心翼翼贴上墙壁,将所有力气集中在听力上,仔细辨别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很轻盈,浅浅的发出鞋子和石板摩擦的沙沙声,虽然慢,但十分清晰明白,确确实实过来了,而且很快到了墓道拐弯处,这就意味着立刻我们要来个照面。

我实在好奇,而且这种压力让我无法忍受,于是不由自主伸脖子窥了一眼。

墓道里虽然黑沉沉的,却不是完全看不见,但确实,没有人走过来。

我不死心,一挥手,手中的荧光棒骨碌碌滚进了墓道深处,绿油油的微弱荧光中,依旧不见人影,不过那个该死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我一呆,心里还在犯嘀咕,突然,那要命的脚步声,再度幽灵般响起,然后继续沙沙的靠近过来。

我心里发毛,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这可能是全人类,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政治体制,都会很容易达成的共识——鬼!

然后我头皮一下子过电一样整个麻了一遍,坏事了!在这个阴森的地下古墓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违反逻辑,可对我来说,这可能是最坏的结果。

我紧张地思索对策,可毫无对策,那个紧张,几乎憋出内火,就听着沙沙声一点点靠过来,慌乱中一擦快要迷住眼睛的汗水,情急生智往边上一闪,猫进了一条裂缝。

一头扎进去,赶紧缩在一边凹陷的地方。

几乎同时,该死的脚步声在裂缝外戛然而止,我不清楚是不是有个鬼在裂隙外鬼头鬼脑地东张西望,或往裂缝内偷窥,反正我是一动不敢动,氧气的分量都刻意压减。

有一抹浅得不易察觉的光线在裂缝口支撑着,否则整个世界将一团漆黑。我缩在夹缝里,不停哆嗦着祈祷,希望这鬼新死,能力夹生,运气也不咋地。

毕竟这一地带裂隙发育的山缝横七竖八,宛如人的毛细血管,相当杂乱无章。所以鬼冒冒失失撞进来的概率很低。

也不知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那鬼确实业务能力有限,那个沙沙的吓死人的脚步声好像彻底消失了,没再响起。

这时候我琢磨开始逃跑,其实刚才我很想立刻发挥我独特的过人之处——脚底抹油,但始终没鼓起勇气,每次都紧张,泄气,再紧张,再泄气——这笔账,膀胱迟早要和我清算。

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玩守株待兔的把戏,但对我而言,时间就是生命——这次真不只是一句名人名言!

我踮着脚尖往前猫,一走就紧张,一紧张就害怕,一害怕就控制不住腿,仿佛我脚步一响,那个沙沙声跟着响,真是要命,我走了两步就开始不顾一切地狂奔,裂缝并不是笔直的,不规则的山体多次磕到我肩膀和腿,疼得我直唆牙花子。

我真是害怕,倘若碰上什么人或动物,好歹还可以拼一拼,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实在没法操作。

横冲直撞跑的要多辛苦有多辛苦,而且裂缝越来越多,交织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方向,只得闷头走,直走得天昏地暗,才发现这条裂缝的尽头出现一个小型洞穴。

那真是大喜,一低头,就钻出裂缝,来到石洞里。

洞穴一看就是上千年裂隙发育过程中,天然成型的,没有一点人工痕迹,纯天然在这个时候未必是件好事,但我都这样了,也不好吹毛求疵。

所以我很振奋了一阵子,又点燃一根新蜡烛,举着仔细观察了一遍。这洞穴不大,也不小,七八十个平方左右,头顶垂下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如刀剑丛林,相当骇人。

除了我进来的裂缝外,竟然还有一个椭圆形洞门,外面是一条相当宽阔的大裂缝,蜿蜒曲折,呈向下趋势,两侧山体上有大量水蚀痕迹,甚至出现了类似石幔的形状,有些壮观。

我一路逃命,体力消耗太大,这时候舒展了一下筋骨,这一放松,浑身立刻又酸又痛,感觉肌肉都跑劳损了,于是找个靠墙地方歇脚,拿出水囊补充水分。

我大致分析了一下走过的线路,回头是不太可能,但想回到主墓道与教授他们汇合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凭感觉,我一直是往右走的,只要调转方向,此后一直向左,迟早有回去的那一刻。

目前要做的,就是保持体力,尽最大可能节省食物和清水。

这么一想,顿时精神好转,不再那么垂头丧气。

我简短修整后,正要出洞,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整个洞穴颤动了一下。

我一呆,尚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一阵颤栗,我突然意识到,地震了!

一霎时,我万念俱灰,很清楚目前的处境,一旦出现坍塌,我绝无幸免可能,可这时候要逃出去,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就在我崩溃绝望的时候,洞穴颤动的频率更高,外面传来轰隆声,却没有出现塌陷的现象,这让我吃惊,可来不及思考,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像什么东西砸了下来,我下意识往后一躲,紧接着蓬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砸在洞穴口,巨大的劲风横扫过来,沙尘弥漫,蜡烛当场熄灭,呛得我弯腰大咳。

然后,一切归于安静,是死一般沉寂,我站在当地,怂得一动不敢动,浑身直冒冷汗。

很久之后,我才缓过劲,重新点上蜡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岩石到底多大不清楚,刚好卡在裂缝,将洞门堵得严严实实,哪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那时候我还沉浸在没有突发地震,我也不用死了的巨大喜悦中,并不因为出口堵死而感到绝望,毕竟来时的缝隙还在,虽然走那条路也没好果子吃。

我调整一下心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从背包中拔出了弯刀,就要钻进来时的缝隙,可是就在这个当口,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缝隙某个地方有人发出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相当阴险,而且十分突兀,这么冷不丁来一下子,我整个人触电一般,从头麻到脚后跟,同时出于本能地屏住呼吸,不敢稍动。

冷笑过后,是一段死寂,正当人紧张到不耐烦时,缝隙的黑暗里隐约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几乎崩溃,那真是急病乱投医,近乎疯狂地,抱起地上的大小石头堆在缝隙口,好在缝隙很窄,我一边听着醒脑的沙沙声,一边玩命堆石头。

我使上吃奶劲,在焦躁不安中很快堆到了我的脖子的高度。

这个时候,我发现有问题,不知什么时候,脚步声不见了,不论我怎么用力听,就是听不到一丝一毫。

我突然意识到,鬼要进来,堵住入口又有什么用?

我不由心头一热,冷汗再度光顾,一提刀,挡在身前,然后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这才稍微安心一些。接着来,就是令人发疯的等待,等最坏的结果出现。

左等右等,什么结果也没发生,反而我凝神戒备花掉了所有精力,变得疲惫不堪。

到后来太倦了,腿软下来,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一歪就要睡死过去,我潜意识里还在拼命提醒自己,危险就在附近,千万不可以睡着,可实在太累,心底告诉自己,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然后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浑浑噩噩中苏醒,那真是天昏地暗,仿佛已经昏迷了几天几夜,醒来的时候,浑身酥得没有一丝力气,几乎用了全力,才把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坐起来,靠在墙壁上,逐渐唤醒全身肌肉。

大脑清醒一些后,我才意识到,眼前一团漆黑,伸手摸附近的蜡烛,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我心里害怕,那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这个环境下,没有光源,基本等同于判了死刑。我急了,抓起背包往外倒,一大堆东西掉在地上。

从声音上判断,我想起来,这包里面还有个手机,是进入古墓后,我觉得累赘扔进背包的,这时候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普罗米修斯带到人间的火种。

我颤抖着摸到,怀着几乎拜佛般虔诚的心境,轻轻点了一下屏幕,天哪!亮了!还有半格电,我几乎泪流。

这一折腾,顿时来了力气,我打开手机照明,走到堵死的缝隙旁,贴过去听了片刻,确定没有任何声音,这才松口气。

这时候两个出口均被堵死,怎么出去成了棘手的问题。我再次仔仔细细检查了洞穴,确定没有出口,这才有些绝望。

不但没找到出口,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惊喜,因为整个洞里我并不孤独,一面凹陷的岩壁上潜藏着两具腐烂严重的尸体,不过年深日久,都干枯了。

两具尸体相互掐着对方脖子,应该是同归于尽的。

本来看见死人,我也不怵,但在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尤其经历了刚才木乃伊复活和鬼走路,我非常担心那两位躺着仁兄突然爬起来。

甚至我一度恍惚,怀疑刚才那声阴险狡诈的冷笑就是死人发出的,为的就是拉我陪葬。

一想就心乱如麻,躲得远远的,蜷缩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不甘心又检查了一遍通讯设备,手机没信号,对讲机全是电流杂音。

翻了一遍又一遍,背包几乎被我翻烂了,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生活就是这么残酷。这时候真后悔自己没装几手雷管或手榴弹。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发现了约翰逊的日记本,叹息着翻开,为了打发时间,便找出来无精打采地看了起来。

这小子的字写的不错,文笔也相当流畅,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的密密麻麻,有的甚至改了又改,似乎他也是个追求完美的。

我也没耐心从头开始,就快速翻到他上次故事莫名结尾的部分,怀着一丝好奇和兴奋,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越看,我心里的惊讶越甚,后面发生的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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