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铸鼎者

“走,出地宫,我们需要将西山岩层硬度的变化告知触蛇一族的岩白,三天的时间一闪而逝。如果西山崩塌,整个大地必将洪水滔天。”

冷鸦急匆匆地向地宫之外行去,寒蝉随行而出不由疑惑问道:

“失鼎泽的试炼任务难道能阻止西山崩塌?”

“我想是的,刚才那个与相柳隔空交谈的声音,你听着耳熟吗?像不像是失鼎泽浑浊水域中的面具客?”冷鸦问道。

“面具客?”寒蝉回想片刻,“你这么说来,好像的确如此。相柳与面具客的对话,似乎提及要承继未竞的事业,难道他们是旧相识?”

“必然如此,不仅是旧相识,还是患难与共,并且都从属于共工的阵营。神话故事中,共工手下有两员大将,能让九头蛇相柳如此信任,面具客只能是另一人了。”

“谁?”

“浮游!”

西山之崖,寒蝉冷鸦一跃而下,坠入雾海边缘,才施展位移技能进入岩洞之中。新族长岩白翘首等待多时,两人一现身,它便殷切上前问道:

“二位使者,可有成效?”

冷鸦点点头:“上方岩层的坚固程度已然发生改变,事关触蛇一族的存亡。事不宜迟,你必须率众立即遁地向上,开凿一条新的岩洞通道抵达西山之巅,这样才能完成陶片信中的任务!”

“好!那位大人的预言果然应验了,你们的到来将是改变的开始,我触蛇一族的荣光今夜便将重新绽放!”

岩白志气满满地冲回图腾花园,征召阖族之力开凿了一条盘旋向上的岩洞,直至西山之巅。当它看见一望无垠的大海之时,不由心中狂喜不已。

“好!好!原来这就是那位大人想要我看到的景象,西山的另一面,竟然是一片大海。若我将这海水引于山下,那些荼毒我触蛇一族的夏后氏族可还有生机?”

看着泛白岩蛇狂热的表情,冷鸦慌忙上前安抚道:“岩白族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贸然开凿岩洞,想将天水引于山下,或许会祸及触蛇一族本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岩白被洞悉了内心的想法,它的掩饰很苍白。于是冷鸦继续问道:

“你想引发天水降世,淹没山下的大地,对吗?但若你随意开凿岩洞通向西边的深海,强大的水流倾泻而下,可能导致整个西山崩摧,这样的话,你的族人可还有生机?”

岩白恍然惊醒道:“可是那位大人的陶片信中已经清楚地写明,令我登顶之后,开凿一条岩洞左右贯穿整个西山,这与你的说法,岂不是两相矛盾?”

“并不矛盾,只是你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运用合适的方法开凿一条的岩洞,以减轻水流的压力。”冷鸦道。

“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方法?”岩白疑惑不已道。

“是的,你跟我来。”

于是冷鸦带着岩白进入地宫之中,当岩白看见九头蛇相柳的雕像之时,不由俯首其下。

“祖爷爷,原来您一直在西山之上,庇佑着我们触蛇一族。。。。”

打断了岩白的倾诉与认祖归宗,冷鸦冷冷道:“可惜今日,我们将不得不毁这座地宫。”

“为什么?”岩白不解问道。

“为了开凿一条合适的岩洞。你需要以这里为起始点,开凿一条岩洞,将盘旋向上的通道与地宫石室连接起来;再从石室的另一边,开辟另一条岩洞通道,连接入西海之中。

这样一来,水流会盘旋向下流入下层岩洞,并且从岩洞出口流出西山。海水的压力便会被整个山体分担,使得冲力被大大减缓。

除此之外,这里是一个适中地带。你只能将部分的海水引入山下,而不能从底部洞穿,将大地变成一片汪洋,别忘了你们触蛇一族的目的是重返大地。

西山不能倾倒,只能通过岩洞分水的方式,重回深潜之海的格局。而你们触蛇一族需要继续栖息于西山之上,直至浅海再度干涸。到那时,才是你们重返大地的最佳时机。”

冷鸦将自己的推想说给岩白听,后者又惊又喜。喜的是冷鸦的构想的确有道理,惊的是时间跨度太长,就算开凿岩洞分水成功,自己有生之年也未必能重回大地母亲的怀抱。

“听上去,我好像没有机会重回故土了。”岩白眼神闪烁地望向冷鸦。

冷鸦只是以一种更冰冷的语气问道:“不仅没有机会,或许会更糟,在击穿岩层联通入深海的那一刻,开凿岩洞的人,会是怎样的结局?”

岩白愣住了,作为触蛇一族的新任族长,它将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山与海相隔的最后一片岩层将由他打破。到那时,海水将会倒灌,他也会被水流瞬间吞没,最终生死难料。

“我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岩白的语气霎时间黯然下去,不过很快振奋精神,开始调集触蛇一族的人手,立即着手岩洞开凿的工作当中。

接下来的一日,整座西山似乎都在颤动。寒蝉冷鸦在崖壁上与数斯鸟交手,或是跳入西海之中打怪练级,似乎一切非常平淡。

所有触蛇一族的子民都被转移到西山之巅,岩白孤身一人向着相柳地宫的西侧猛力钻探。它的力量吸收于族人,今日也将归还于斯。

就在当晚,石室的两端被打通。海水带着千钧之力,将岩白冲入岩洞之中。地宫、环形通道、图腾花园,西山之内的触蛇部落旧址,完完全全被海水填满。最后海水顺着外侧的岩洞入口飞流直下,在夜空中如同白练一般。

岩白的身躯不知所踪,也没有任何系统提示。寒蝉冷鸦不会在这西山之上停留,他们同样纵身一跃,从这千丈高崖直飞而下,就像夜空中的那道瀑布一般。

山下水流形成一道奔流之河,向着东方漫溯而去。水往低处流,很快首先将处于洼地的泥沼填满,形成一个个新的湖泊。

二人顺着地势较高的平地策龙疾驰,现在是在与时间赛跑,一旦水漫大地,坐骑就无法使用,只能依靠最慢的游泳通行。

夜行之下,寒蝉冷鸦抢在水势蔓延之前抵达失鼎泽。没有犹豫直接深潜入水,于浊水区域的巨鼎旁见到了面具客。

“事成了?”面具客当头问道。

“是的,西山已被触蛇一族贯穿,不尽的天水倾覆而下,这算不算是已经完成了您的任务?”冷鸦也是简洁地回答。

“好,很好!待我一探虚实!”

面具客大赞几声,随后化作一道虚影,出水遨游天际,向着西山巡视了一番,果见天倾一角水声大噪,这正是他所期待看到的景象。

瞬息间回到失鼎泽,面具客又一次连连叫好:“这是上天降下的净化之水,涤荡大地上的罪恶与不公。你们做得很好,现在我承认你们有资格成为我真正的仆人,是时候惩治那些草菅人命的恶徒了!”

面具客言辞慷慨,冷鸦的关注点却是系统提示:

[任务【失鼎泽的试炼】事件更新]

[当前进度:阶段二]

[已完成]

[您已推动触蛇部落贯穿西山,引发倾覆之水]

[碎镜者经验值+450000]

[任务进度升至阶段三]

[任务描述:不明之人正式承认你为仆,你需要帮助共工氏族摆脱夏后氏族的罪恶统治]

[失败惩罚:等级-1]

“什么?还有失败惩罚?”

冷鸦晕头转向,这岂不是要与所有主流的NPC为敌?为了避免失败惩罚,接下来的战斗可能无止无休。

不过细想下来,一切都要等到副本事件【倾覆之水】的三日之期终结之后,才能见分晓。

冷鸦之所以引导岩白从相柳地宫所在地作为贯穿点,还有一层考虑。就是希望能以此分流一部分海水,以此缓解深海对西山的压力。就像泄洪一般,或许能避免整个西山山体的倒塌,形成真真正正无法阻挡的滔天洪水。

这种天灾不是个人能力可以挽救的,这种策略只是事临当头的小机灵。如果能有效,当然是万幸。如果无效,西山之下的所有生灵都将涂炭,到时候,也不存在谁来统治谁了。

能活下来的,就是真正的剩者为王。

“浮游大人,我想重回地面,观察西山洪水的动向。如果洪水淹没整个大地,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动手,恐怕只有长于水性的共工氏族能够存活,对吗?”

冷鸦试探性的问道。

“竟然被你猜到了身份,看来在相柳的地宫之中,你知道了一些共工大神的过去。我的确是共工大神收下部众——浮游。

在九鼎之力的襄助下,你或许的确无法与夏后氏族力敌,且自行离去。就让这倾覆之水淹没大地,由上天降下对罪恶之人的惩罚!”

浮游说罢颇为得意的环绕着巨鼎转动,它早已将九鼎之一搬运藏匿于此。九鼎既失其一,夏后氏族也未必能获得鼎力相助,覆灭与否,并不急于一时。

于是二人再次上浮回到失鼎泽岸边,寒蝉不解地问道:“随着失鼎泽试炼任务的继续,我也被系统强制归为共工氏族的一员了。难道这趟副本,是以某一个氏族的脱颖而出为终结吗?”

冷鸦召唤出坐骑陆行龙,并且尝试解释道:

“我们的视角太过局限,时间也非常有限。在这趟副本中,玩家了不起只能完成一两个任务线,就会被系统强制归入某一氏族中。

我们如此,其他玩家亦然。

如果真得如此,这个副本就多少有些局限。因为若是通关条件只按氏族划分,岂不是玩家接到哪一个氏族的任务,就注定了最终是否能够通关?

既定的成败绝对会遭到玩家们的诟病,因此我猜想系统会设置一种超越氏族的通关方式,能够让各方玩家都有机会获得胜利,这样设置,才更为合理。

而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并把握这个机会。”

冷鸦翻身骑上龙背,调转缰绳朝向东方。寒蝉同样召唤出陆行龙,又一次疑惑问道:“去哪里能找到这样的机会?”

冷鸦握着缰绳扬鞭向前,语气朦胧道:

“我不知道,但现在西山之上天水降世,我们只能向东而行。不过现在契机已到,副本通关的大门或许已经向我们敞开。”

“契机?”寒蝉策龙跟随而上,再次当起了问问族。

“这个契机正是副本事件倾覆之水,事件描述要求我们[阻止天水降世的浩劫],你不觉得这非常像是通关副本的最终条件吗?”冷鸦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副本事件高于副本任务与氏族阵营,只要在副本事件中有所贡献,所有玩家都有可能获得通关资格,对吗?”寒蝉听懂了冷鸦的意思。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不过剩下这两天我们不能干等,不如向东而行,去到还未探索的地图看一看。”

夏都王宫。

一个卫士满面蒙尘进入殿内,半跪于前高声喝呼道:“帝,奴从冥男将军处传递军情。当今天倾一角,西方又有洪水呼啸大地,恐将再度危及世间。”

帝此时正坐于宝座之上,似乎并没有听见卫士的报信。此时他虽说没有左拥右抱,但却有一个年轻俏丽的华服女人坐在她的身旁。

帝正不时摆弄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可是俏脸儿却是冷若冰霜,更准切的用词,应该说是有些呆讷,眼神似乎都没有聚焦,似乎人在神不在。

“小紫河,怎么了?这么大的宫殿,这么华丽的衣衫,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快笑一个让予看看!”

原来这俏丽脸庞的女人竟是涂山紫河,只是短短的时间,她已没有了初看世间的欢颜与快乐,像是一个心灰的活死人,任凭帝怎样讨好,仍是笑容不展。

“帝,西方天倾一角,洪水再度蔓延,不日将蔓延至都城,冥男将军遣奴飞马回报,正是不能耽误半分的紧急事件!”

卫士又接连呼喊了数声,帝才已一种缓慢的语气回应道:“好了,好了。予已经听到了,不是告诉过你们吗?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吓着美人了可不好。”

帝草草应了一声,又再度开始轻抚涂山紫河的秀发,似乎全然没有将洪水放在心上。

此时又有一人上前进言,他上前一躬身,却是引得涂山紫河为之侧目,正是双驾马车中的那个华服男子。

“帝父,听闻洪水泛滥,百姓自然流离失所。更重要的是,若是万民横遭水患,恐怕死者甚众,其中难免会有美丽的女子。并且若是世间动荡人口凋敝,您又从哪里去选拔美人呢?”

华服男子显然知道如何表达才能让帝听进去,后者不由从宝座上惊起,一脸震惊地望向华服男子:

“[有虞期],你说什么?洪水泛滥了?夏都有先帝大禹分水治理的河道,洪水自然不会祸及行宫。可是那些边远村落该如何?没有人保护的话,像小紫河这样的美丽村花,岂不是只能横遭水祸?”

“帝父,您忘了。先帝留下镇水九鼎,若是能借助九鼎之力,布下分水大阵,想必能笼罩绝大部分治下的村落。

只是现在九鼎失其一,分水大阵必然有一角出现纰漏。洪水无孔不入,一处纰漏,全阵俱失,恐怕难逃洪水侵袭。”

有虞期如实答到,帝立即勃然大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殿前议事不许提失鼎之事,难道你还有解决的方法不成?”

“正是,您还记得我将紫河献给您时,提到的事情吗?”有虞期恭敬问道。

“我记得当初你提议重铸失去之鼎,以全九九归一之数。可我告诉过你,铸鼎决非易事,劳命伤财且过程艰难,并且未必能触发先帝遗留下的分水阵法。一旦失败,必成万人唾骂的罪人。如此,你也愿意尝试吗?”帝突然危言道。

“愿意。”有虞期语气坚定道。

一个人态度坚决,不足以让帝拍板。帝正犹豫间,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涂山紫河一脸微笑道:“鼎是什么?紫河还没有见过鼎呢?”

“哦?小紫河原来对鼎感兴趣,这倒简单了。予有八尊雕纹各异、威武不凡的巨鼎,足够让你眼界大开又喜逐颜开。”

帝见涂山紫河一展笑颜,立即痴醉般讨好道,常年的酒色生活已然让他越来越配得上“昏庸”二字。

“不,我想看的是新鼎,一尊完完全全为我而铸的新鼎!”涂山紫河说话的时候语气软糯,眼神却是不经意间望向有虞期,却不知这一句话是对谁而说的。

“好!新鼎就新鼎!予的臣子刚好有心铸鼎,看来时机正是刚刚好,若他能完工,就能让你一次看个够!”帝欢喜不已,多人进言不如美人一笑。

“有虞期,予正式任命你为[铸鼎者],即日起开始征收矿石冶铜铸鼎,不得迁延误事,务必铸造出一尊全新的大鼎,以安美人之心。”

“臣下必当全力以赴!”

有虞期深鞠一礼,余光却从指缝中瞟向涂山紫河。

是他将涂山紫河献给了帝,以安先前进言铸鼎的怒火。而她却愿意进言帮自己获得铸鼎者的身份。这其中的因缘际会,终究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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