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来之不易的消息

何劲走后温衡便回到书房,从架子上抽出一卷洛阳舆图摆在桌上,上面详细绘制着洛阳南北两市八十一坊的详细图绘,他对着舆图比划良久,始终无法在袁府和码头之间找到一条既可以通行马车又能避过哨卡出城的路线。

除非她们游过瀍河再爬过城墙,否则无论那条路线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红芙小姐那样的闺秀自然不可能下河游泳,所以,她一定有别的方法可以出城。

“小峰!”

随着温衡的一声呼喊,谢峰很快便从门外探出头来。

“小峰,我记得你跟袁府哪个丫鬟很熟来着?”

谢峰一怔,眯着眼想了好久才勉强点头说道:“你说的是石榴姐吧?我跟她也说不上熟,不过只见过几面而已。”

温衡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我记得你说她喜欢吃盛月斋的点心?”

谢峰挠着脑袋想了好久,才不太确信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我也记不清了……你问这个干嘛?”

温衡的眼睛弯成弦月,脸上露出老猫一样的狡黠笑容:“不干嘛,就是想让你去盛月斋买些糕点看看石榴。”

他说完便抛出一块银锭丢给谢峰,谢峰一掂足有十两不止,当即惊呼道:“这么多钱得买多少点心,你要撑死她吗?”

温衡蹙眉啧了一声:“谁叫你全都买点心了,剩下的钱你们可以找个地方喝茶听曲儿,聊天说话嘛。”

谢峰忽然明白了温衡想干什么,他翻着白眼接口补充:“再顺便帮你打听打听红芙小姐和她的侍女青莲?”

温衡抚掌大笑,当即给了谢峰一个赞许的眼神:“对对,顺便。”

“剩下的银子我可不退了哈。”

谢峰回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之后,揣上银子便转身出门,走到街上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二楼高声喊道:“你今天的酒水已经够了,千万不能再喝了啊。”

温衡冲窗外应了声是,目送谢峰走远之后才又开始继续刚才思考。

三更半夜,两个女子不太可能会步行出门,且不说晚上的洛阳是否安全,温衡甚至怀疑这两名久在深闺的女子是否认得出城的路线。她们平时外出不是乘车便是坐轿,可深夜外出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招呼轿夫,更不可能动用自家的马车。

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温衡忽然眯起了眼睛——要是有人刚好看见袁红芙他们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他忽然起身往街上看,只见对面正有个乞丐懒洋洋的在晒太阳,温衡便提笔写了一张字条,吹干墨迹之后便包了一粒碎银丢了过去,纸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乞丐的破陶碗里。

乞丐被响声吓了一跳,看着还在碗里打转的纸团,他抬头便看见温衡正在二楼冲他微笑,乞丐会意,小心的把纸条和碎银分开收好之后便起身走了。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温衡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顺势躺在软榻之上沉沉睡了。

傍晚时分,一身疲惫的谢峰才终于回来,他进门之后先把靴子甩得老远,然后才对温衡说起自己打听到的内幕消息。

“你别说,那个青莲还真不是一般的婢女!”

温衡也才刚刚睡醒,听谢峰这么一说立时觉得此中有瓜:“不是一般的婢女?莫非是袁杰的私生女吗?”

谢峰兀自翻了个白眼:“你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那青莲爹妈都是袁府的管事,是和红芙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呢,名义上青莲是红芙身边的婢女,可红芙待她可是极好的,几乎到了同吃同住地步了呢。时间久了她就仗着小姐对她的宠爱,对其他仆从也不甚客气,即便是石榴这样的管事丫鬟也经常顶撞。”

温衡兴致索然的哦了一声:“那石榴是怎么评价她的呢?”

谢峰笑着撇了撇嘴:“这个我倒没特意问过,不过石榴姐说她的时候从来都用‘那个小贱蹄子’来代称,想来她的人缘一定不会太好。”

温衡适时点头:“那青莲的爹妈现在过得如何?”

“青莲的爹妈早被宪司抓进了牢里,听说已经上过堂了,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招。”

谢峰说道这里砸了咂嘴,啧了一声之后才老神在在的又补了一句:“上过大刑都没招供,她爹妈怕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都有谁知道她的爹妈已经被抓了?”

谢峰闻言呵呵一笑:“宪司的那帮傻蛋办事儿从来不知道背人,现在莫说是袁府上下,只怕整个敦厚坊的人都已经知道袁杰家的那点事儿了。”

温衡默默点了点头。照此说来,如果青莲还在城里,那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爹妈被衙门抓了,可她迟迟没有露面,究竟是死了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如此想着,温衡继续询问谢峰:“宪司的人在袁家还做了什么?”

谢峰陪石榴在洛阳城里逛了一天,此时只觉得两只脚掌已经不属于自己,他一边给自己做足底按摩一边跟自己的老板说话:“宪司衙门的人去过袁杰府上好几次呢,说是想要找出红芙和或青莲跟崔凯偷情私奔的证据,可那几次却什么东西都没找到。现在整个敦厚坊的人都在传说红芙小姐是与人私奔不成才遭人谋害,袁杰嫌宪司的人办事拖沓,正逼着他们尽快结案呢。”

“崔凯说他曾经不止一次与红芙小姐在袁府的后园偷偷私会,袁家上下竟连一点儿端倪都没发现吗?”

听见温衡的问题之后,谢峰再次撇了撇嘴:“别人家的闺女或许不会,可袁家的这位红芙小姐还真不好说。”

温衡闻言来了兴致,挠着下巴追问谢峰:“怎么个不好说法?”

“还不是因为那个青莲太过霸道,别人家的小姐闺房都是好几个丫鬟婆子一起伺候,可这个青莲似乎是害怕别人抢她的风头,从不让别的婢女在夜里伺候。用石榴姐的话说,要是她们俩真串通好了,别人还真是很难发现。”

温衡马上抓住了重点:“这么说,袁家人其实也认为红芙小姐是与人私奔了?”

谢峰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石榴虽然讨厌青莲,可对红芙小姐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她总说三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所以,袁家人在背地里都说是青莲带坏了红芙小姐,要不然也不至于把她的爹妈都给抓了。”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做完了足底,此时便大剌剌的坐在地上插着双腿摇晃着自己的大脚丫子。

温衡看的不由皱眉,瞪着地上的臭袜子不悦道:“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臭袜子也敢到底胡乱丢,你的洁癖到哪儿去了?”

谢峰索性躺在了地上,有气无力的对温衡抱怨:“石榴姐一定是很久没有出来玩儿了,拉着我跑了遍了大半个洛阳,现在别说是丢两只袜子,就算让我睡在袜子堆里我也能忍。”

话虽如此,可谢峰的手还是很主动的把两只袜子捡了起来。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夜猫子叫。

看着窗外火红的夕阳,温衡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看向窗外,果然看见一个神情紧张的小乞丐正从街对面偷偷看着自己。他冲小乞丐招了招手,小乞丐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您是温先生吧。”

小乞丐似乎有些害羞,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好听,见温衡笑着点头之后便继续说道:“我叫云哥儿,火绒哥叫我过来给您传信,四天前的晚上,有个兄弟曾在敦厚坊看见一辆单辕的厢车从袁大人家的后门经过,他虽然没看清车上有什么特征,却能肯定不是车行里能见到的样式。”

云哥儿说完便用憧憬的眼神看着温衡,温衡会意一笑,摸出来几个铜板递给云哥儿,云哥儿把铜板揣进怀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火绒哥还说让您放心,我们丐帮的兄弟会继续留意那辆马车的,一有消息我就会再来告诉您的。”

谢峰闻言撇嘴不语,温衡却笑着对云哥说道:“替我谢谢火绒哥。”

云哥儿拿着欢快的跑了,温衡却又陷入了沉思。

不是车行能见到的式样……难道那马车竟是别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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