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虫主。他又一次站在我面前的铁门外，开口道：“林先生，这一回，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我已给了你两天时间，你可想清楚了？如今虫师与虫君追问得紧，就算是我，也不能一直袒护你。”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期待我回答。可我依旧不做声。
“听我一言，只要你肯交出钥匙，我们不仅将你待为上宾，你的所有朋友，我们都会好生相待。想想柳小川，想想那位异邦女子，还有你一直想解救的巴耶……”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巴耶果然是戏龙门绑架的！先前假装不知情，如今却用来诱导我投降！可耻！
但我终于还是忍住了。首先，我不会把钥匙交出去，这场谈判纯粹是瞎扯；其次，眼下我灵气全无，根本不可能与他作战。沉默无疑是最好的应对，只要我一天不开口，他们就绝对不可能杀了我。
见我始终不答话，他叹息一声，一定以为我还在昏睡。
接着，他走到隔壁许前辈的房门前，轻轻用手在铁门上敲了三下。许前辈作为回应，也敲了三下。两人都没说话，虫主又一次默默离开了。
等到确信他真的离开了地牢，我这才松了口气。
小川抱怨道：“这老家伙，每天来一次，也不嫌累。师爷，还没告诉你呢，昨天许前辈给你治疗的期间，这家伙也来过一趟。当时我真怕你突然喊出来，还好你意志够坚！”
我苦笑道：“我当时意识模糊，好像也确实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我已被虫子折磨到说不出话了，怎么可能回答他的问题。对了，小川，治疗期间，你是不是曾念诵过灵真千言鼓励我？”
“我？灵真千言？没有啊。”小川否认，“我当时一心给你们放哨，哪里有心思念那东西。你听到我说话了？”
“不，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像是，小影？”
“哈！”他取笑道：“那一定是你思念小影师姐了。”
想不明白，我干脆不再去想，转而询问许前辈，“前辈，那些治疗我的虫子，到底是何来历？如今我已痊愈，虫子又去了哪里？”
许前辈发出神秘的笑声，“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这些虫子，说白了，就是迷心虫的幼虫！”
“啊？”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迷心虫以灵气为食物，成虫能啃食你的经脉，幼虫自然也能吞食你的灵气。只是幼虫的饭量没那么大，体内也尚未生出毒素，因此造成的伤害没那么明显罢了。”
“可您先前不是说，迷心虫得来不易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大一群？”
“榆木脑袋！迷心虫的幼体要进化为成体，必须经历化蛹这个阶段。绝大多数的幼体在蛹内就会死去。这方面，虫主是专家，只有经过他的双手培育，迷心虫的进化率才稍微提高了一点儿。老朽身上这堆迷心幼虫，估计到了冬天化蛹时，便可能全军覆没。”他苦笑道：“帮你治疗之后，老朽已将虫子尽数收回。但它们确实也太累了，爬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几十只，真让老朽心疼。”
我不禁多了几分愧疚，“前辈放心，前辈嘱托我的事，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上！”
“哼，这还像句人话。”他丝毫不客气，转而问道：“林小子，我有话问你，看在老朽为你辛苦一番的份上，你不许撒谎。”
我笑了，“这么巧，我也有话要询问前辈。”
“呵呵，讨价还价？行，那你先问。”
见他礼让，我也不客气，开口问道：“方才虫主走到前辈门前，敲了三声；前辈也回了三声。这莫非是什么暗号？”
“我当你要问什么呢？原来这种小事。”他不屑一顾道：“我先前就说过，是主动来到这里，为的是修炼一项至高无上的术法——关于这门术法，抱歉，我不能说。虫主晓得我在牢房里，但为了保密，不能轻易开门。他敲三下，是为了查验我是否活着。我回三下，是告诉他老朽还活得很健康。”
“那为何不说话？”
“废话。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我之间早已认识了，怎么能在你们面前暴露我的存在？外界都知道百窍神君已经死了，消息一旦外露，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小子，你问完没？”
“没有，还有一个——这座地牢到底位于何地？戏龙门修建这样一座监牢，又是什么目的？”
我明显感觉到了许前辈的迟疑，但他终究还是回答了：“地牢所在，就是虫楼之下。你俩都曾进入虫楼，可曾发现一楼的摆设？”
我答道：“除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墙上的古画外，好像没什么东西。反倒是二楼那堆培养器皿特别引人注目。”
“那就对了。开启地牢入口，需要两道机关。一个藏在瓷器后面，还有一个藏在画卷后面。客人到了一楼，见没什么东西，自然不会在意；再上了二楼，见到那么多奇形怪状的虫子，马上就会忘记一楼的场景。你以为这是我们胡乱布置的？哼！有讲究呢！”
“那这地牢——”
“哎……你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罢了，就告诉你吧。戏龙门要培养虫子，必须要用到鲜活的人体。这些年来，老朽的确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K市有不少死刑犯，老朽都曾偷偷将他们从牢房里抓了出来，送到此地，以备实验所需。”他长出一口气，“你们是不是觉得戏龙门的做法很残忍？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可老朽在做掌门的时候，不仅仅要保证门下弟子的活路，还肩负着光大门派的责任！我的背后，可是有戏龙门历代先祖的眼睛在盯着呢！”
到了此刻，我终于彻底承认，不管是戏龙门，还是绝音门，都是杀伐果断、行事风格极其凶残的门派。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之所以能留存到现在，或许也正是这种做派起了效果。灵真门无数门派，但凡大一点的名门正派，都能靠着收纳徒弟延续下去，唯独Y省边疆这样的地方，小门派必须时刻保持昂扬的斗争心，才能在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
“小子，这答案你满意了吗？轮到老朽问你了。”他闷哼一声，“虫主向你索要那把开启鬼门的钥匙，是否是为了得到一把名为‘刺风’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