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暴力小雪”（5）——这副绳结
阿克米抬头瞅加雷思。加雷思揉揉鼻子：“看来雪凝你们东方的魔法名词术语一定跟我们西方有很大不同。”
雪凝秒回过味来：这一定是个极其幼稚的常识问题，阿克米都不屑说话了。
“魔法边界大致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能够施展出来的最大魔法力量的边际值。”加雷思倒是不介意向她解释，“对每个个体来说，这个边际值随着身体状况、魔法训练、心情变化等等可能有一定的波幅，但基线值在一定时期内是稳定的。以阿克米为例——”
“以你为例。”阿克米说。
“以我为例，”加雷思冲雪凝笑笑，“我的魔法边界恐怕还不到阿克米的六分之一。”
“不是让以你为例吗？”阿克米皱眉。
“那也得给雪凝同学一个参考坐标是不是？”
雪凝心里暗吃一惊：不到阿克米的六分之一，应该就是肯定大于七分之一，那也很厉害了！毕竟，她给地星人设计的魔法参数，魔法100的人的魔力总量并不简单等于魔法200的人魔力总量的二分之一——魔法参数模型里，数值越高，魔力总量是指数上升的。若以未来的那个全宇宙第一大魔法师阿克米为参考坐标，他的魔力总量的六分之一，那也足以站稳星系霸主了！
此时的少年阿克米尚未吞噬星系，不好跟未来的他相比，可毕竟750的魔法参数摆在那，达到他的魔力总量的六分之一，亦非普通人啊。
看来她对加雷思的感觉是对的：这家伙应该是圣罗约的优等生，学习成绩很好。只是由于他的交友类型和性格特点，第一眼不会让人往一本正经的书呆型优等生上想。
“若是魔法边界问题，”阿克米缓缓地说，“倒是有一个解决方法。”
雪凝看着他极其冷静地将右手搁上桌面，钢琴家般修长的五指优美无双。他左手抬起，从右手的指根拂到指尖，五环指戒应声而落。
“要不，你戴这个凑合凑合？”
加雷思一屁股栽坐在后面的桌上。
过道里传来四下“哐当”声响，那四个偷听的蓝班女生显然也听到了。
就连雪凝也很想动手探探阿克米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别开玩笑。”
“我在开玩笑吗？”阿克米反问。
“那你把这个借我，你用什么？”
“我无所谓。我能控制自己的魔法边界。”阿克米勾起桌上的五环绳结，“我戴这个也能应付学校里需要用到的所有魔法。”
是啊，雪凝干巴巴地想，我相信你什么也不戴也能应付所有魔法。
她的目光落在阿克米指尖勾起的五环绳结上：“所以这副五环绳结是你的？是你成为正式魔法师前用的那根？”
“你刚才猜到了不是吗。”
听到他亲口直承，雪凝心里又是一万头羊驼滚滚而过：开门见山的阿克米！不再城府高深的阿克米！大魔王你知道你在OOC吗？让人很不习惯真的！
不过很快雪凝就从逻辑上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阿克米，介于5岁与30多岁之间，势必性格也介于这两个时点之间。5岁时的他不就超级坦率吗？而未来的他经过多年磨砺，性格已经滴水不漏成型。现在的阿克米，固然初具未来的性格特征，毕竟还在发展过程中吧。
自己总在以未来的他为boss模板，苦大仇深地谋求通关之法，其实，现在的副本boss难度比未来要简单吧！
她脸上陡然冒出的喜气洋洋的傻笑，令阿克米得到错误的讯号，以为她同意这个提议，把五环指戒推给她，自己开始戴五环绳结。过道上，四个刚爬起来的蓝班女生瞧见这场景，又“哐当”消失在地平线上。
“不不不，你误会了，阿克米！”雪凝手忙脚乱地收敛笑意，把五环指戒推还给他，“这怎么行！这绝对不行！我不是正式的魔法师，怎么有资格用五环指戒？”
“你不是说你在来西岛之前，一直用你父亲的五环指戒吗？或许只有五环指戒才适合你。”
“这个……这是违法的吧。我是说，在东陆应该是不违法（我猜……），毕竟我家人没阻止过我。但在西岛……”
“如果是魔法师同意出借的，那不违法，雪凝。这点西岛东陆一样。”加雷思在旁开口，他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过阿克米，你这太疯狂了？就算那天我们都看到雪凝能驱动它，但‘驱动’跟‘适合’是两码事，万一出岔子怎么办？你的五环指戒连普通魔法师都用不了的啊，更不要说雪凝还是魔法学徒？”
“什么叫做普通？”阿克米没有一丝温度地开口，“她的父亲是星芒大法师，她用她父亲的指戒都毫无问题，她的魔法边界显然不是五环绳结能驾驭的。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至今仍是魔法学徒而不是魔法师，直到今天看到她的微操水平。”
雪凝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发现新大陆的人，被突然变得有话直说的阿克米震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对星光百合的好奇心现在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这究竟这是何方可怕的魔植，令有脚踢星系拳爆星云之戾气的阿克米，这么不情愿去采摘它？甚至为此不惜借出自己的五环绳结、五环指戒给别人用？
可是连阿克米也误会她的父亲是星芒大法师？这个问题很头疼啊！
不过现在最着急的不是这件事。
“阿克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能这样。你一个正式的魔法师戴五环绳结，让一个魔法学徒戴五环指戒？而且，我能使用我父亲的五环指戒，是因为我和我父亲属性相近（和我爸的物理学习兴趣相近，没错），而你的五环指戒是针对你的魔法属性定制的啊，这个，这个风马牛不相及……”
“根据我对你魔法特点的判断，”阿克米掸灰一样掸掉她的反驳，“这种微小的差异根本不会影响你施法。”
“你什么时候判断的？你为什么认为你和我爸只有微小差异？（好吧，虽然我爸的确是够冷血，但至少他到41岁为止还没想过用自己的手艺制造核弹毁灭星球）你听我说啊，阿克米。不带这样的……”
加雷思被她着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弄笑了。
“我的意思是，”阿克米一字一字地说，“不是我跟你爸的魔法属性有多大差异的问题，而是无论是什么……‘风马牛’差异，对你的魔法特点来说，都是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异。”
雪凝的脸色白下去，心如同掉入某个冰窟窿。她听懂了，阿克米的话……阿克米那远超任何人的魔法感应力，大概是觉察得出来，她的魔法能量强度，其实是可以不在乎用什么魔法增幅器的。
阿克米继续说下去：“你的问题在于最好有一副能够容纳你魔法边界的魔法增幅器，使魔法能量不至于频繁碰撞法器的上限而造成难以控制的反射和乱流。比起这个的重要性，魔法增辐器的细节设计反属次要。”
精确……雪凝心里凉飕飕，我都不能把戴五环绳结后施法的微妙感受概括成这么短的话。这人……是个邪恶版的福尔摩斯。
“那你呢？”雪凝脑袋里犹如有一巢的蜜蜂在嗡鸣，“你的魔法边界？你已经是魔法师了，再戴回以前的绳结，魔法边界更会超出绳结的范围。”
“我之前说了，我能控制我的魔法边界。你能吗？”
雪凝沉默了。
控制魔法边界？她的微操水平就是个笑话！
“所以？”阿克米站起身，不打算再聊了。
“所以不行！”雪凝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书包，右手一撑桌子“嗖”地跃过一排排桌面跳进过道里，百米冲刺拽开教室后门溜之大吉。
“她……她以前是东方跑酷学校的吗？”加雷思愕然盯着被雪凝反手甩上还不知何时加了反锁以防他们追出去的教室后门。
阿克米：“……”
“真看不出来啊，那身手？明明样子娇娇弱弱，讲话还那么温柔。”加雷思花了八秒钟才合上嘴巴。
阿克米：“……”
“话说这个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阿克米，之前我见你整天心情欠佳，后来忽然乌云一扫而空说你想出个法子可以不去摘星光百合，就是把你以前的五环绳结拿出来，我还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不是宁愿把自己的东西扔掉也不轻易借人的吗？可这姑娘居然一律拒收。”
“我没有洁癖。”阿克米沉思着说，“我只是讨厌别人把玩我的东西。当你不知道别人背后对你的东西做什么，你愿意把东西随便借吗？”
加雷思咕哧咕哧笑：“你既然长成这样，就不要怪人家姑娘们背后亲你的东西。说不定把东西还给你之前再喷点爱情香水之类的。”
“别说了，恶心。”
“这倒是，我觉得雪凝不会做那种事。”
“所以借给她也没什么。”阿克米把书包甩上肩膀。
“问题是你这回非但没借出去，原来借出去的还回头了。”加雷思瞧着阿克米绕在手上的一根绳结、一串指戒，笑得快岔气了。
阿克米扬手朝教室后门挥了挥，反锁的门“咔嗒”打开。
四个蓝班的女生试探地想要过来，姗普·克候揣着她的练习册。
加雷思笑着站到她们和阿克米中间：“姑娘们，你们那几道题，我不是说我也会吗？要么赶紧去吃饭，要么听我解答。”
阿克米拍拍他的肩，下一秒已消失在门外。
“真是走得比闪电还快啊。”加雷思冲着洞开的门自言自语，“他能不能追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