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止也是愕然，他放了根鱼杆，压根没有真想钓到鱼，怎么还会有傻鱼自愿上钩？
他随手提起长长的鱼杆，提出了水面。随着直钩一起出水的是一条胖乎乎的小鲤鱼，正摇着鱼尾巴，费劲地咬着直钩。
方止将鱼钩提到眼前，直皱眉，这是有多傻，才会咬没有鱼饵的直钩。
小鲤鱼在钩上活蹦乱跳，与他四目相对，立即安静了下来。然后，松开了咬住钩的鱼嘴，扑腾一声跳到了河岸上，四只柔软的鱼鳍支撑着笨重的鱼身，甩动着鱼尾巴，竟然灵活无比地在河岸上行走，嗤溜逃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方止和黑妹面面相觑，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少顷，对视着笑出了声。
黑妹大笑着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放松身体，摊开手脚，抬头仰望夜空中黑纱遮面的月亮，感慨道：“这一群人中，和小哥哥你相处是最轻松的，感觉就象回到了学生时代，与闺蜜在一起时候的生活。”
方止把直钩又丢到水里，摆放好鱼杆，继续咬着草茎：“和你不熟，不当闺蜜。”
“那当我男朋友呗，我还没谈过恋爱哪！”
“累觉不爱。”
“知道，你喜欢男人嘛！”
“去死吧！老子正宗的男人，从身到心都是！”
“哦，死直男。”
“……”
直男怎么你了？吃你家大米了？
黑妹在草坪上侧身，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一种莫名的气氛笼罩在她的周身。
方止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小哥哥，在这个世界混了这么久，接触到这么多的黑暗面，你还能保持着一颗单纯正直的心，很好。很多人在阳光底下呆久了，乍一接触到黑暗，心灵就会扭曲了。愿，你以后都能保持着单纯与正直，热情与勇敢，不被黑暗玷污，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方止一只胳膊撑在身后，侧身俯瞰着她，细碎短发掠过他长长的眼睫，银白色的月华光晕模糊了他的面容。
“黑妹。”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平时清亮的音质染上了一层迷人的沙哑，“我怀疑你在现代世界的身份，是一名非常成功的营销讲师，灌起心灵鸡汤来一套一套的。”
黑妹：“……”
果然是死直男，在这种都是月亮惹的祸的暧昧背景之下，少男少女互诉衷肠，空气中都冒着粉红泡泡，不应该做些撩动少女心的事情吗？
讲什么心灵鸡汤啊，没情趣！
黑妹撇了撇嘴。
坐了一会儿，夜深露重，方止捱不住了。
黑妹今天晚上不知道磕了什么药，精神亢奋得很，大有拉着他聊通宵的打算。
方止暗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到秉烛夜谈这种亲密的程度吧！
何况，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黑妹天南地北地侃，话题从太空空间站聊到沃野国的幸福生活，方止实在忍不住，找了个借口走了。
黑妹坐在河岸边，抱着双膝望着河水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就是很想追忆往昔。
也许，是想家了。
她揉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身后的草地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向着她迫近。
黑妹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向后转头，笑意晏晏：“你又回来了……”
**
次日，朝阳初升，一群人围在河岸边。
方止他们被当地人叫过来的时候，心里隐约已经有不好的猜测。
黑妹昨天晚上，一晚没有回民宿。
直到当地人找到他们，说是河岸边发现了尸体，看样貌装扮，象是外来的客人。
外来的客人，最近几天就只有方止他们出入沃野国，很自然地找到了他们。
方止心里抱着百分之一的侥幸，希望被发现的这具尸体不会是黑妹。
但是，离河岸越近，他的心越往下沉。
无他，这里，就是昨晚他和黑妹聊天的地方。
看到他们过来，围拢看热闹的当地人散开，惊奇的眼神三三两两投注在他们身上。
沃野国人生活简单，人心纯朴，别说命案，连打架都鲜少发生。
方止默默地看向地面，熟悉的麻衣，熟悉的脸，熟悉的竹篓。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死了一个，从同个世界过来，并不怎么友好的，老乡。
心情，是复杂的。
死的果然是昨晚还在谈笑风生的黑齿国妹子。麻衣葛巾，身上遍布血渍，胸前两道交叉的弧形刀伤，深可见骨，腹部还有一道致命伤，从腹部向着后背透体而出，捅穿了她身体脆弱的脏器，导致死者大量失血而亡。她的四肢也有相应的较浅的弧形刀伤，右手五根手指被齐齐斩去，想象得出来，黑妹当时是做了激烈抵抗的。
她形影不离的竹背篓被劈成了两半，破碎的竹篾撒了一地。毫无疑问地，背篓里的两条小蛇都死了，蛇身被砍成了几段，与竹篾混杂在一起撒落地面，黑红的血液染红了干净的河岸。
杀手的手段，太过凶残。
犬只蹲下来，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见众人看他，无奈地道：“河岸边来往的人太多了，气味复杂，嗅不出来。”
小妾心有戚戚，找了一件旧衣裳，默默地把黑妹的尸体盖上。
众人一时无语，谁也没想到会在天选之国发生这种事情。
白无暇抬起了精致的脸，目光掠过众人：“昨天晚上，黑妹是和谁在一起的？”
谁最后离开，谁就最有嫌疑。
方止犹豫了一下，抬起了手：“是我。”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住他。
方止深深吸了口气：“我没有杀她的理由。”
犬只点头道：“方小兄弟与黑妹无怨无仇，的确没有理由杀她。”
白无暇紧追不放：“若是之前起过冲突呢？”
二哥凌厉的目光转向他：“你对小鸟出过手，小鸟怎么没有杀你？”
白无暇咬唇，不再言语。
犬只劝解道：“大家不要起内讧，也许杀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互相生疑，自相残杀，不要落了他的圈套。”
白无暇忽然又道：“你们看到尸身上的伤痕了吗？弧形刀伤，你们没有想到什么吗？”
方止咬了咬牙：“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阴魂不散的巫咸国巫师，巫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