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夜幕沉沉,星河灿烂,回家的路上,云歌想到祖母爱吃木葵酥,便特意让忱哥绕了远路,等回到家时竟然恰巧与父亲一同入门。

早早在朱门大门外候着的丫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看见人从马车上下来,担心了一整天的心这才安下。

荷月露出欣喜笑容,提着裙摆小跑上前,将云歌怀中的一盆蔫吧的墨兰抱住,观察许久后,疑惑地小声在她身边小声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好香呀,你出去赴宴,怎么还带了盆花回来?”

云歌目不斜视,看见从另一侧刚下车,还身着一身红袍麒麟官服面无表情的父亲,小声告诫荷月不要乱说话。

遣退了丫鬟,她和忱哥一同向前行礼,她理了理发髻,等到忱哥同父亲作揖后,福了福身:“父亲安好。”

低头行礼的云歌保持拘礼姿势,感受到一道凌厉视线在头顶施加压力,她不动声色,直到听见单字一个嗯声,方才起身。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自从知晓,能够不费力气就解决事情,她便暗暗学着装乖,没想到效果甚佳。

云老爷一手背在身后,脚步未动,意有所指道:“你今日这装扮倒是乖巧,方才见你带回一盆奇香无比的花,听闻厉王妃素来爱花,你这不会就是她那宝贝似的墨兰花吧?”

在云歌身后跟着的荷月一听此话,瞬间觉得自己手中颇重,如果可以,她可真不愿意捧着这盆劳什子花。

云歌暗自思忖,就知道许是要询问这些,随即颔首道:“父亲所言正是,这是厉王妃嘱咐女儿带回来安养的墨兰花,是花中极品,难得一遇,不过却有些问题,女儿养好后再给她送还回去。”

云老爷磨蹭着指尖,目光阴沉沉地看着云歌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放你出去,这厉王妃岂是你能惹的人,这墨兰现在就给我送回去,这种珍品如若毁在自己手中,便是惹上厉王,真是不识相的东西。”

想来不过是因为今早云涵兴高采烈要去赴宴,后又有忱哥替云歌言语几句,他动了恻隐之心,就知道不能让这个祸害出门去,一天到晚只会惹事生非。

猜测到父亲或许会不喜,可却未曾料到,他还未了解事实就这般急着下结论。

云歌蹙眉磨着牙,不知道为何,在面对那林如竹如何诋毁自己,她都能够忍气吞声压着脾气,可面对眼前这人,她只觉得有几个林如竹,都不抵他只言片语间的打压唾弃。

她暗叹一定要忍住脾气,不然如若再给关了禁足,那才是得不偿失。

想来过两天就可以解禁了,“父亲兴许是误会了,这是王妃嘱咐给我养几日,并非女儿执意如此,而且现在送还回去,王妃自当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云忱适合时机插话道:“父亲想来是多虑了,不过我倒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说给父亲听,我在宴席中遇见一位公子似发了癔症一般……”

眼瞅着两人相携进门去,云歌后知后觉的锁起眉头,想来应该感激云忱的救场。可倘若方才她真的没有听错的话,忱哥儿可是说在宴席中有人犯了癔症?

奇怪,云歌眸色闪过迟疑,片刻后,意识到严重问题,同在宴席上,为何她们并不知道此事?

就算临走之时,也未见到有人传出这等事情,而且……是癔症吗?

她狐疑的神情愈发凝重,愣在原地良久,不觉间陷入沉思中。谈及这个病状,她倒是想起明世帆所言的嗜香,难不成是那些人中也有人接触此物?

这些细碎的疑惑点好似摔断的珠链,只要仔细去思考,总会发现蛛丝马迹。正在这般想着,身后传来荷月的声音:“小姐咱不进去吗?公子和老爷早就没人影了。”

荷月的说话声,唤醒了云歌沉溺在脑海中的思绪,她轻叹了一口气,左右是现在没办法解决这问题,而且自己暂时也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事情。

她暗下眸子,再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清明,“荷月,带上花盆,我们去看祖母去。”

她转身从车上拿下来食盒,那里面放着她精心为祖母挑选的点心。

现在可不是她操心那些事情的时候,眼下还是把最要紧的事情完成就好了。

这般想着,她指挥着丫鬟,拎着食盒带着人去往后院找祖母寻法子去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前几日禁足,除了去找明世帆那一次,便呆在自己房中也鲜少出门。现在正好这个机会和祖母谈谈心,并且看一下祖母腿疾是否有变化。

入了睦时院,云歌蹑手蹑脚的招呼着荷月,让她不要出声。小院中明灯常亮,却十分幽静,有清风拂过树枝,沙沙作响。

此处不像别处那般喧闹,静谧安宁,通透的灯笼挂在房檐上,照亮来往的鹅卵石道路,离得远远的,云歌不想打扰祖母休息,便先看看祖母是否已经歇下,如若不赶巧,那便明日早些来寻她好了。

只是好像与自己想象的不同,还没有接近主屋,有细微的吵闹声传来。云歌疑惑的仔细听了一会儿,却并未听见祖母声音,变灯时觉得不对劲。

祖母这里鲜少有外人来,就算她的父亲,也不过是定期每月来个两三次请安罢了。也是因祖母生病后不愿他人扰清静,也只有云歌是个特例,想何时来便来了。

这种时候已经过完晚饭,还有何人来此?

云歌不太放心,生怕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婢子冲撞了祖母,更怕祖母发生意外。

一想到此处,她联想到回来后,一心想要避开,却仍然避不开的事情,生怕连累祖母病发提前,那她还不如一开始便顺着上辈子走下去罢了。

她连番提起裙摆小跑,跟在身后的荷月看着她跑去,在身后抱着花盆,歪歪扭扭迈着小碎步,拧着眉头焦急万分的想追上,可一想到怀中抱着的东西可是价值千金难求的墨兰,便歇了心,搁后面一边迈着小步伐,一边着急的喊:“小姐,你别跑,等等奴婢!”

云歌哪里还管的上这么多,回头看了眼荷月正在小心搬着花,她咬了咬唇,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又觉得自己此时已经顾不上墨兰,接着又小跑吩咐道:“你在后面慢慢走过来就行,小心别磕着墨兰,不然主人可是有十条命,都不够人家折腾的!”

一听此话,荷月就是个有心也无力,只能看着小姐一路跑过去,这才幡然想起来自己出去等小姐时,遇见了夫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夫人随口问了一句,小姐是否在房中,她当时支支吾吾也没回答,人接着就走了,估摸着是猜到了小姐去了宴会。

荷月抱着墨兰愣在原地,一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叫停小姐,让她不要再去掺合,她猜测着屋内那吵吵闹闹的声音,说不定就是夫人。

随着距离主屋越离越近,云歌逐渐听出来点不对劲,那阵阵有词的说话女声,听着有些许耳熟。

但一时半会儿,她脑子里全为祖母犯病的事情担忧,反而关心则乱,真没猜出来这人是谁。

急急推门而入,撩开屋子里的帘幕,云歌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气喘吁吁呼喊到:“祖母你可无恙?”

屋内四五个人,主母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个小薄被子,虽说已经快要入夏,可这夜里和白日总是有些温度反差,更何况是老人本就容易泛寒。

而反观老夫人此刻,正仰着脸同她她身边立着一位貌美妇人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云歌定眼看去,此人可不正是她的母亲,余下还有几位嬷嬷,以及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反观是她未经通报,忽然莽撞闯进来,此刻几人目光纷纷落入她的身上。云歌眼神儿在屋内兜了一圈,未见祖母及几位嬷嬷露出不满难堪的神情,便逐渐放下心,这般看来是她多虑了。

想罢,她讪讪而笑,对上几位视线,将手中的餐盒高高拎起,摆在面前,:“祖母,今日我得空去了趟名肴楼,我可买了他家最出名的酥点,带了木葵酥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那张小脸笑的俏皮,想到方才她那么急匆匆的进来,老夫人笑容满面,冲她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吧。”

云歌腼腆的笑了笑,乐呵呵的拎着食盒上前去,看来是她多虑了,祖母没事才是最好的,她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打开食盒,掏出里面的点心,做的金黄酥脆的木葵酥香气四溢,她这时才想起来除了祖母还有云夫人在。

方才只顾得上祖母,反而遗忘了她身旁的娘亲。此刻反应过来才有些许头疼。

不过,谁让她脸皮厚呢,云歌顿了下,立刻着手端出小碟子来,她恍若无事发生,将酥点端到几人面前,“祖母,娘亲,这木葵酥不愧是他家的招牌,瞧着色泽和香味,都由得我流口水了,都快来尝一尝。”

美食当前,就算是肚子里一肚子质疑,也来不及说,云夫人定定瞧了云哥两眼,终究是有些招架不住她热络的眼神,从她端着的小碟子中拿出一块酥点。

一口酥香,入口即化,带着微微的咸香口感,还有上面不知道撒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十分有嚼劲。

食用完了一块,云夫人也不好再去挑刺,赞叹几句,这酥点确实可口,便带着丫鬟离开,临走时正巧与搬着花盆进来的荷月撞见。

荷月慌忙低头躲避,害怕听到云夫人的责备,然而她在原地伫立许久,却未听见斥责,抬眼才发现人早就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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