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卷80相逢对面

第二卷 80 相逢对面

第二卷80相逢对面

淡金色的阳光从帐门射入,不燥不热,只让人感觉到蓬勃的朝气,曹瀚的到来如同一阵卷帘而入的清风,带来了早晨清冽的空气,他眉角飞扬,眼中含了一丝欣快之意,嗓音温厚的喊着她的名字,“冰儿,你醒了。”

一口苦药正含在嘴里,竟忘了要咽下去,视线被澈挡着,让她只能闻其声不得见其人,但只这一声较之五年前更为浑厚的呼唤,就已让她因梦境而波澜不止的内心安定下来。

澈放下手中已空了的药碗,刚要如常行礼,曹瀚已摆摆手,说说道:“不必多礼。”说罢,几步便来到了冰的卧榻前。

“谢皇上。”澈默默退至一旁,目光始终未离开冰的脸庞,可是她的眼中再没有他,心头慢慢堆积出一层薄薄的无奈,现如今这世上除了皇兄之外,恐怕再难有他人能入的了她的眼,那样的深情的眼神亦是只属于皇兄一人的,而从她此刻专注的眼神中,皇兄是否能悟出些什么?

冰仰首,痴痴的望着近在眼前的他,淡淡的金光环绕着他,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金,云纹九龙袍一如记忆中的光彩夺目,他的眼神复杂中带着些她看不透的精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些宫中的岁月,那时的他看着她时,便通常是这样复杂难懂的目光……

只是岁月匆匆流逝,已在他的鬓角染了几缕白丝,却也更增添了成熟的魅力,让她移不开视线,忽而又忆起多年前的那个梦,梦中有个向她撒娇的可爱小女孩,那个迎风走向她的俊朗男子,亦是鬓角扬了白丝的他,一如他此刻的模样。

高悬的心堪堪落下,同样都是梦,她宁愿相信多年前的那个美梦会有成真的一天而不是昨夜的噩梦……

“澈儿,你退下。”曹收回落在冰身上的复杂目光,平静的命澈退下。

冰感觉口中苦涩难当,这才意识到最后一口药意含到现在还没咽下,急急咽下,却不慎呛出一叠声的轻咳。

“冰儿,你没事吧?”

温情的话语,轻拍在后背的温暖手掌,俱是他对她的关心,就连满嘴的苦涩也被心底涌上的甜意所覆盖,微微一笑,几乎落下泪水,“我没事……”

她真的好傻,自以为见惯了死亡的自己能够承受的住战场的残酷,却忘了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对生死淡漠到极点的杀手,一时沉不住气的口出狂言让她处境尴尬,面对敌军时的心慈手软又差点让她再度与他天人永隔,虽杀了陶潜但也让自己中毒,幸好及时服下了解药,否则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深受的他?

曹瀚俯身就在厚厚的地毡上坐下,与她面对面的平视着,眸光愈加复杂,与她痴痴的目光交错缠绕,渐渐的溢出一股温柔至极的神色。

再见到被送至中军大营的她时,她面上中毒导致的淡青色尚未全部褪去,他一心担忧她的安危便也没有细看她的容貌,但不久之后,她的肌肤便恢复成原有的莹白如雪,他也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当时心头的震惊如同滔天巨浪向他袭来,她与小时差别甚大,细细看去,竟是多年前梦中所见的那个女子,容貌虽还稍显稚嫩,但也可看得出再过几年她必会与那梦中女子一模一样,而他现在的模样亦是与梦中在水面上看到的倒影如出一辙,使得他不能不疑惑万分,冰儿难道就是冰?

她睡了十日,他亦等了十日,为的就是要向她问个明白。可若她真是冰,为何一直不曾向他表明,难道是顾忌着什么?记得五年前他要她入宫为熠儿侍读,她百般借口措辞,最后还是在他逼迫之下才勉为其难,其后对他就一直不冷不热的没一点好脸色,这样的她真会是冰吗?

“冰儿,五年不见,你与小时候可大不相同了,难怪人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曹瀚刻意说着轻松的话,想要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之情,目光却始终柔柔的定在她娇颜之上。

“皇上这是在夸我?”冰嫣然一笑,犹如一株初绽的水莲,益发的清雅而娇柔。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她的模样是很喜欢的吧!

“自然是,朕原还好奇你是如何从千余赤焰军手中劫持陶傲世在手的,现下算是明白了……”据说陶潜极其宠溺独子,养成陶傲世自大狂妄的性子,又极好女色,如她这般美丽脱俗的女子必是不会放过,不用问也可知陶傲世当时定是见色起意,一时冲昏了头脑,结果不仅葬送了自己,葬送了生父,也葬送了澜国数万赤焰军。

“皇上明白什么了?”心神全部停留在他身上,只是下意识的接了他的话。他离的她那么近,近的可以看到岁月在他眼角留下的细纹,他的目光虽是温柔,却与五年前看向她时迥然不同,那时明显是看孩子的柔和,现在却有了将她当成女人的尊重。

“冰,为何这般看着我?”刻意省却人皇帝的自称,如同多年前与她独处时的私语,他温柔中透着复杂的眼神中此时又含了期盼的光,嗓音都带着轻颤。自打进帐便被她以那样专注的眼神所注目,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猜测的不错,她只是因为顾忌着什么才不能对他言明,可如果她真是冰,即便是有所顾忌,现在四下无人,她也该有所表露了。

“我是在仰慕帝王威仪……请问皇上又何那样看我呢?”总觉得他是在试探什么,她谨慎的轻声反问,不敢去猜度他眼中的深意。高度紧张的她竟忽略了他的改口。

仰慕帝王威仪人?这种搪塞的话冰是绝不会说出口的,倒像是冰儿童言无忌时的戏语,辨不清自己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心里是酸是涩,失望之余,眼神也冷了下来,“哦?说说朕是如何看你的?”

冰沉吟着,亦是试探,“像是在看心爱的女子一般,目光深情但是却很复杂……”握紧的手心有汗的粘腻,心情实在已紧张到了极点,战果她现在对说实话,他会信吗?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那声任何叫出口都是对帝王大不敬的“瀚”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冷然的话语所打断。

“你看错了,朕只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一个人——朕的皇后,而你——不是她!”充其量也只是与那年梦中的所见的女子相似罢了,即使名字中凑巧亦有个冰字,但她绝非冰!

这是在警告她的逾矩?指甲刺进掌心生疼,却敌不过她心底冒出的寒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击的粉碎,盈盈水眸泛起一层氤氲湿气。

“冰儿,怎么哭了?”曹瀚眉心微起了个结,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更多的则是哄孩子似的无奈。虽然从满怀希望到失望的滋味绝不好受,虽然她不是冰,但看她不明所以的伤心落泪,心里竟再次涌上难解的心疼与怜惜。

又哭了吗?要知道眼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啊!昨夜流的泪已经够多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眼泪,虽然他心疼的眼神让她眷恋,但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他又用看小孩子的眼光来看她了,让她再也没有信心去实现最初的预想。说吧!不要再犹豫了,不要在执着于让他爱上现在的自己了,就现在,将一切都告诉他吧!他会相信的,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那些午夜梦回时的亲密私语只要她随便说出几句,就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了!

到头来她还是输了,输的好惨……那所谓的爱完全是源于若妍的,如果不是因为最初附在若妍身上,他根本就不会爱上她,甚至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吧!现在的她失去了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再想要获得他的爱恐怕比她原先所想的要难上千倍万倍,虽然他的确表现的对她与众不同,但又能说明什么,他对澈还不是同样重视有加?就连御驾亲征也不忘将其亲自带在身边加以历练,细想之上,他们的名字,苏绽的关系可能才是使得他对待他们有所不同的主因。

换言之,如果她不说出自己就是冰,是根本不可能让他重新爱上现在的自己,在他的心里留有的只是以若妍面貌存在的冰,那他到底是爱若妍还是爱她?没有了若妍之身的她即使说出一切,会不会得到的只是他的冷漠以待,如果真是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一时间她又改变了主意,脸上露出倔强之色,她还没有努力过,怎能现在就轻易认输?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能认输!

她变幻莫测的表情让曹瀚越发的不解,急道:“冰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冰整个人沉浸在思绪里,对曹瀚的问话毫无反应。

“澈儿!澈儿,快进来看看冰儿这是怎么了?!”曹瀚冲着帐外大喊。

莫非她的伤势又起来变化?澈白着张脸冲了进来,对上冰盈泪的水眸,看清她并未昏迷,脸色也还算正常,顿时松了一口大气,“皇上,发生何事?”

她看上去没什么事,倒是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那种浓浓的失望之情虽经掩饰但还是让他看了出来,心下不禁疑惑,难道冰还是执拗的未曾说出真相?但即便如此,皇兄也不至于失望到如此地步啊!

“冰儿她……”曹瀚刚要说话,就被冰给截断了。

“我没事!”清清冷冷的话语,傲然倔强的神情让曹瀚和澈相视愕然。

在曹瀚的眼神暗示下,澈上前把脉后,说道:“脉象平和,调养几日便一切无碍了。”

曹瀚这才放心,起身道:“那你好生休养,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些,朕便派人送你回京。苏绽也太不知轻重,怎可让你一个弱女子随军出征,简直不知所谓!”这次能平安无事多是侥幸,她虽不是冰,他也不希望她再留在战场上历险,如她这般玲珑的女子该是养在深闺,受尽娇宠呵护,将来找个如意郎君,夫妻和睦,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的。

“我不回京!”冰亦站起身来,仰头直视他深邃的瞳眸,曾几何时,每当她这样望着他的时候,他的眼中堆满的只是柔情万千,如今却只剩一点对待晚辈的疼惜,低哑的嗓音掺了口腔,神情却是被小视的愤然,“我不是什么弱女子!皇上难道忘了是谁俘虏了陶傲世,是谁手刃陶潜?就因为立此大功的是个女子,皇上就如此瞧不起吗?”

一番好意被曲解的这般不像样子,曹瀚亦有了恼意,“这是什么话!朕何时说过瞧不起你的话!你却是立下大功不假,但也差点就送了性命……朕意已决,万万不许你再任性!”见她面色郁郁,他又和缓了语气说道:“如今陶潜一死,澜国军心涣散,但澜皇手上尚有数十万大军,依他的性子绝不会束手待毙,必要垂死挣扎一番,眼下就有一场大仗要打,我看还是明日就送你回京……”

“我不回京!”冰被气的脸色发白,一字一顿道:“除非皇上愿意下旨退兵回朝!”

“放肆!”曹瀚霎时变了脸色,面上的温和之气一扫而空,她仗着什么竟敢说出让他下旨退兵的话,简直太放肆!

澈一见情形眼看着就难以收拾,立即出言道:“皇上恕罪,姐姐昨夜做了噩梦,是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请皇上不要怪罪!”说着丢给冰一个责怪的眼色,“姐姐快别再乱说了,如今陶潜已死,澜国所剩大将多是无能之辈,正是咱们大举进攻的好时机,怎能退兵呢!”她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来,皇兄此次出兵根本就是对澜国势在必得,如今眼看着就要统一天下,怎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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