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卷79惊梦

第二卷 79 惊梦

第二卷79惊梦

澈轻轻的叹息一声,就为了让皇兄对她印象深刻,有必要这样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吗?不过,现在这样的结果应该是会让她十分满意的吧!

他看的分明,皇兄对她的关心已远远超出了他原先的预计,十日来,只要一有空闲,都是要到他的帐内来看望冰的,那些担忧的眼神,发自心底的心疼,他只见过皇兄对一个女人表露过,而这是否意味着她对皇兄来说真的是有所不同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皇兄并不知晓她就是他等了多年的那个女人,而她也说过在皇兄没有爱上现在的她之前,她是不会向皇兄透露身份的,不知她有没有想过要让皇兄忘记过去的她来接受现在的她,该有多难?

她的对手和情敌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胜别人易,要胜自己难哪?

“瀚!我才是冰啊!”猛然间睁开的羽睫布满了惊慌,凝结了伤心的泪,眼帘轻眨,那泪便如破碎的水晶般一颗颗掉落下来,透射出数点透彻晶亮的光。

“你终于醒了!”澈心里对她肆意妄为的责怒在她清醒过来的瞬间,立即被喜悦所全盘取代,清澈的眸光透着一股温暖的神色。

“澈?我这是怎么了?”澈怎么会在这里?抹去眼角的余泪,抚了抚依然昏沉的头,转头望了眼陌生的营帐,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刚刚的那些让她心神俱碎的景象难道是梦吗?可感受却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了让她绝望的地步?或许现在的她才是在做梦?

她明明记得她已经回到了皇宫,整日被细心呵护着,宠爱着,她依然是他的独一无二,是他唯一深爱的女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只因另一个女人出现了,于是他变心了,不再爱她了?

大雨滂沱的夜,她站在清阳宫外,耳中除了雨声只有从灯火通明的殿内传来的轻言笑语声,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刀刀的割在心上,浑身的寒意不是因为那淋透衣衫的冷雨,不是因为那凄厉的寒风,而是因为她的感情被背叛了,噬骨的心痛与揪心的绝望中,她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看这个夺走了瀚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她推开沉重的殿门,轻手轻脚的掀起璀璨的珠帘,走向内里的寝殿,扑面而来的暖风沁着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都丝毫暖不了她的身更暖不了她的心?

透过朦胧的轻纱帐,龙床上那暧昧交叠的人影印入她的眼帘,她仿佛被一株长满了刺的藤蔓一圈一圈的紧紧缠绕,不留一点空隙,尖锐的刺毫不留情的刺入,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了,是一种麻木过后的彻底失望与悲切,一种心灰意冷的惆怅与绝望?

突然接触到他凌厉的眼神,心不由自主的抽紧了,愣愣的不知如何应对,女人娇媚的咕哝声让她回神。

“皇上,你不爱我了吗?”她听见自己微弱破碎的声音,带着可悲的乞怜。

曾经这是只有她才能踏入的禁地,可现在仿佛她才是那个不该在此的多余之人。

“哼!朕大度不治你的欺君之罪,你竟还敢来找朕?”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带着一丝怨恨,无情的眼神中喷薄着汹涌的怒气。

“欺君之罪?我犯了什么欺君之罪?”他从不在她面前以帝王自居,她也不曾真正存心欺骗他什么,又何来欺君之罪一说?

“你竟还有脸来问朕!无耻女人竟敢跑来冒充朕深爱的女子?”

他怨怒的语气如同狠狠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打的她头晕眼花。

“我没有!我没有冒充!我是冰啊!瀚,我真的是冰啊!”为什么要说她冒充?难道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又出现了第二个冰吗?是谁竟敢来冒充她?可是即便如此,爱她如瀚又怎么可能会错认?

“你根本不是冰!看清楚,她才是冰!”

冷厉的眼神如刀似箭,不带一丝情意的向她射来,带来无法忍受的疼痛与彻骨的冷。

美丽到了极致的小脸怯怯的从他身后探出,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朦胧的轻纱让她看上去亦是朦胧美好的不够真实,可却是如梦似幻的让人一见难忘的绝美,那是?齐若研?若研不是早已死了吗?就连身体也葬送在了蝴蝶谷,怎么会又出现了?她彻底混乱了,只知道不停的尖叫着:“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我才是冰啊!瀚!我才是冰啊!”

“冰,你感觉如何?你为何哭泣?冰,你这是怎么了,快说话啊!”澈担忧的望着她眼神空洞,却又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心急的在擦去她不断掉落的眼泪时亦轻轻拍打着她苍白的脸颊。

“澈!”冰猛地抓紧了他的手,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凄然的哭泣道:“澈,我才是冰对不对?”

“你当然是冰?”澈很是惊异。她怎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难道是毒性攻入了脑子,造成她脑子受了损伤吗?

“你快去告诉瀚我才是冰!犯下欺君之罪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女人才对!”她抓紧他的手,面目焦急,像是要从他手中汲取温暖的力量来支撑她又要溃散的精神。

他挣脱她的手,重新为她把脉,脉象十分正常,并没有疯癫之象,可为何她却在语无伦次?

“冰,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犯下欺君之罪了!这里是中军大营,除了你之外也再没有别的女人了。”他皱眉捉住她的肩,怕她一时激动之下会将伤口挣裂,不解她到底说的什么胡话。

“你说这里是中军大营?”冰瞪大了含泪的双眼,水光盈转,渐渐透出一丝自嘲的神光。她竟然会将梦境与现实混淆起来,还差点将自己弄到崩溃,她这是怎么了?只是个梦而已,为什么醒来之后那股梦中的哀伤绝望依然如此清晰的霸占着她的心不肯离开?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澈反问,已看出她方才神情有异是做梦做的迷糊了。

“不知道?不管是哪里都不重要,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就好。”她甜甜的笑,却突然想起梦中的一幕幕,目光顿时黯淡,甜笑僵硬在脸上,像一支即将凋零的芙蓉花。如果他眼中看的人不再是她,如果他心中的位置不再有她,那么有他在只会让她心碎致死?

“他就在离这不远的皇帐内,不过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你若想见他也要等到明日再说。”澈面不改色的口吐谎言。反正以后皇兄和她会有长长的一辈子时间在一起,今夜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现在她的心情正乱的很,明天再见他也好。

冰软软的倒下,慢慢阖上了眼帘,幽幽叹道:“澈,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你中了魅心之毒,昏睡了快有十日,会做梦并不奇怪,再可怕也只是个梦而已,不要往心里去。”澈轻轻为她覆上薄毯,柔声安慰道。细细想来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胡话,不问也知她的梦一定是关于皇兄的,她那样急切的声明自己是冰,难道梦中的她向皇兄表明身份,皇兄竟不信她么?

“可是那梦太真实了?你不知道当他说那个与若研一模一样的女人才是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无论我怎么辩驳,他都不肯相信我才是冰?他不信我啊!”她对自己的伤势一点也不关心,她的全副心神依旧纠结在那个让她痛到骨血里的梦境之中,那样冰冷的眼神,无情的言语,每回想一次,都要再尝遍体鳞伤的滋味,都是锥心刺骨的深刻痛楚。

“冰,你会做那样的梦,可是因为心里害怕,害怕皇兄不会接受现在的你?”他以为她很有自信,她也一直表现的很有自信,可如今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她心中的彷徨竟隐藏的这么深,深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意识到,却通过梦境显示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会接受我吗?会接受吗?”她痛苦的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在莹白的胜雪肌肤上蜿蜒出一道凄艳的光泽。

澈叹息着挨着她躺下,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她从未表现过的脆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细瓷娃娃,只是一个梦而已,就让她慌成了这副模样?那个敢与瑾王斗,敢与太妃都,敢与皇兄耍手段耍心机,最终俘获皇兄心神的女子原来内心竟是这么脆弱的不堪一击?

“会的,你难道感觉不到他对你的与众不同?你想想五年前他几乎是逼着你进宫,名义上是做熠儿的侍读,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天天见着你才是,你失踪,最着急的人也是他,前些日子,苏绽的战报上提到你俘虏了陶傲世,他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我看得出来,那不是因为你立此大功,而是因你的平安归来,十日前,你被送到中军,他看你伤的如此之重,龙颜震怒,若不是被人拦下,苏绽恐怕已被一百军棍打的皮开肉绽?你好好想想,倘若他对你一点不在乎,又怎么表现的这样?”澈在她耳边轻言细语,想要化解她心中的焦虑不安,想要让她重拾信心,不想却惹出了她更多的泪,那一声声压抑的抽泣,让他的心也随之阵阵抽疼起来。

不管他如何安慰,她却依然哭的难以收拾,仿佛是要将几辈子受的委屈与对未来的不确定,一次性排遣干净,他无法可想,只得在她气息不稳的抽噎之时轻怕她的背,静待着她哭完。

冰趴在他身上,任满溢的泪水沾湿他锦丝攒绣暗纹的名贵衣料,直到哭的累了,揪起他的前襟抹干了泪,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他,“澈,谢谢你。”真的要谢谢他无私将自己的胸膛借给她宣泄难以控制的情绪,现在她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澈低头望一眼湿透了的上衣前襟,嘴角弯起暖暖的弧度,“姐弟之间何须言谢。”曾经他恨极了上天对他的捉弄,前生与她无缘也就罢了,今世竟让他们成了姐弟,彻底断绝他与她的可能,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厚爱才作出了如此安排,让他能以另一种身份正大光明的守护在她身边,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她的生命,毫无疑问,这世上除却,最无法割舍的便只有血缘亲情了,自打想明白这一层,他对上天的安排已是心存感激。

轻浅愉悦的笑展露在她略略回复了红润的唇畔,目光中满是欣然,亲昵的揉揉他乌黑的发,“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帐外风停雨住,雨后清朗的夜风中卷带着草木清新恬淡的香气,沁人心脾,浓黑厚重的云层渐次晕开散去,一轮满月高悬夜空,辉映出星子黯淡,看来明日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清晨醒来,澈已不在身边,冰撑起身子,虽然还稍稍有些虚软无力,但精神却是非常的好,回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态,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一个梦就差点摧毁掉她全部的自信,连带的也让她怀疑起瀚对她的情意?

怔怔的发了一会愣,冰摇摇头,自嘲的笑笑,为一个梦哭泣已经很傻了,现在仍纠结其中岂不是更傻!只是个梦,绝不会有成为现实的一天?

澈掀帘而入,一眼便望见她脸上尚未来得及褪去的凄婉浅笑,蹙眉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已派人禀报皇上说你晨间刚醒,想必一会功夫他就要过来,你可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彷徨一夜,她是否有了决断?是立即表明身份还是继续完成她先前所定下的计划,直到皇兄再次爱上她才会言明过往?

微微颤动的长睫泄漏了她茫然无措的内心,“我不知道?”那个无稽的梦对她造成的影响竟然如此巨大,忘不了,放不下,让她失去了勇气,失去了信心,也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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