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那小子想吃肉了

小王是爸爸调走前的同事,他冒冒失失来到教室门前,冲着正在上课的老师喊:“老师,你们班有个叫冯七月的家伙吧?”

蔡老师笑着说:“是啊,你找他有事吗?”

小王说:“有他的汇款,需要本人签收。”

“汇款?谁会给一个学生汇款?”

“是稿费。”

冯七月听到了,心头一热,有点儿晕乎。

蔡老师回头冲着冯七月说:“冯七月同学,有你的汇款,赶紧出来签收一下吧。”

冯七月站起来,飞速冲出了教室。

“你小子,倒是挺能耐的。”小王摸了一把冯七月的脑袋,从纸夹里拿出了一张汇款单。

冯七月接过来,小手抖个不停,看到汇款单上的金额是两元,汇款人处写的是县广播站,他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小王说:“收款地址写的是你们村中学,多亏我认识你,要不然这钱就落到你妈手里了。”

冯七月点点头,道声谢,回了教室。

之后的好长时间里,那种飘忽感一直伴随着他,好像一个充足了气的气球,有点儿膨胀了。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写文章赚来的钱,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初中生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蔡老师也借机激励了一番冯七月,肯定了他的写作功底,希望同学们都向他学习。

同学们自然是钦佩至极,下课后,呼啦啦挤到了他跟前,争相传阅着那张汇款单。

冯七月留意到,只有耿小莲跟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表情淡漠,无动于衷。

尤其是耿小莲,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跟啥都没发生似的。

冯七月不时看向她,目光偶尔碰撞一次,明澈的双眸里投射出的竟然是凉飕飕的眼神。

那眼神似刀如剑,嗖一下就把膨胀的气球刺破了。

冯七月打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中。

他把汇款单索要回来,放到了里面,说:“别闹了,都别闹了,你们好好写,也一样能上广播。”

尽管说得轻松,可他心里有点儿沉重,耿小莲为什么会冷颜相对呢?

难道她嫉妒自己了?

不会吧,她不时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可她究竟是为什么呢?

……

吃过午饭,冯七月走出了校门,去了邮局。

值班的高叔叔认识他,问他搬到学校的大宿舍习惯不习惯。

冯七月告诉他自己没有去大宿舍,住到同学家里了,边说边把汇款单递了过去。

高叔叔拿到眼前一看,伸出了大拇指,夸赞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大才子啊,比你爸有能耐。”

尽管心里美滋滋的,但冯七月表面淡然,故作平静,接过钱,说声谢谢就闪身走人了。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块钱,路过卖发夹的那个小摊时,心里动了一动,却没有驻足。

既然耿小莲对自己冷眼相看,就算再给她买一个蝴蝶结,她也不会收,反倒把自己弄得很难堪。

回到学校,他坐下来,默默看起了书。

晚自习结束后,刚刚走出校园大门不久,陈令全拍了拍他装钱的衣兜,说:“你小子,可真行啊!”

“咋了?”

“竟然还能写文章挣钱,真他妈不简单!”

“瞎猫碰了个死老鼠呗。”

沉默了一会儿,陈令全突然兴奋起来,说:“冯七月,你是不是应该慰劳慰劳我?”

冯七月回头打量着他,问为什么要慰劳你。

“你小子,忘恩负义了吧?”

“咋就忘恩负义了?”

“昨天晚上我帮你弄胶水,还帮你把尿湿的裤子烤干了,折腾了大半夜,总不该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吧?”

“你还想怎么着?”

陈令全狡黠一声,说:“好几天没吃肉了,肚子里缺油水,你帮我润滑一下吧,好不好?”

冯七月这才知道他的小尾巴往哪儿翘了,原来他是惦记上自己兜里的稿费了,虽然心里很别扭,却不好驳他的面子,委婉拒绝道:“都这么晚了,到哪儿去买肉?”

“哦,对了……对了,有比肉还好吃的东西呢,走……走,你我走。”陈令全加快脚步朝前走去,一直到了大街上的小卖部前才停下来,说,“这家卖的香肠很好吃,你买两根,咱俩解解馋吧。”

“多少钱一根?”

“八毛。”

“八毛啊?”冯七月打心底儿不舍得,他本来想着把钱给妈妈的,让她也高兴高兴,买东西吃了算个啥啊?

见冯七月没答应,陈令全耍起了阴招,说:“冯七月,我这个人吧,有个坏毛病,一旦害馋了就乱说话,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尿裤子的事儿当着同学的面吐噜出去,你可不要怪我。”

这小子真他妈的阴,明摆着是在要挟自己。

稍加思忖,还是屈服了。

他走进小卖部,买了两根香肠,递给了陈令全。

“这还差不多,够哥们儿!”陈令全拿在手上,放到鼻子下面嗅来嗅去,活像一条馋狗。

回到家后,见爸妈的屋里熄了灯,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冯七月问他:“你骂啥呢?”

“没骂你。”

“那你骂谁?”

陈令全朝着堂屋瞥一眼,又骂了敲烂:“就他妈的两头老猪,除了吃就是睡,老子死活都不管。”

冯七月知道他在骂谁了,制止道:“住上你的臭嘴吧,你咋能骂自己的爹娘呢?”

陈令全看了一眼放在简易木桌上的香肠,说:“有了后娘必有后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那你亲娘呢?”

“死了。”

冯七月心头一紧,忙转移话题说:“你不是馋了吗?赶紧开吃吧,吃完好睡觉。”

陈令全若有所思,摇摇头,说:“不行,空着吃有点可惜,我出去一下,你等着。”

说完朝着门外走去。

冯七月跟几步来,小声问他:“你去哪儿?”

陈令全没说话,摆摆手,消失在夜幕中。

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他气喘吁吁进了门,从怀里拿出一瓶老白干,朝冯七月摇了摇。

“哪里弄来的酒?”

“别咋呼,让那两头猪听见了又得找我麻烦。”

“你去买酒了?”

“我哪有钱买这个?一瓶好几块呢。”

“陈令全,你不会又去做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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