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四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拖进了冰凉的湖水,彻骨的寒意快要将他冻僵的时候,才感觉纠缠自己的黑蛇在慢慢的松开。快要爆炸的胸腔终于被解放,口鼻也逐渐失去了包裹,他大口的喘着气,刚刚睁开的双眼被某种刺目的光线灼了一下,他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慢慢的适应之后,他再次睁开双眼。

他首先确认自己的身体,还好,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有点不雅,全是上下除了一条短裤几乎一丝不挂。从脚上的感觉可以确认自己是站在坚实的地面上,而周围的环境也可以大致的看清了,这并不是什么湖水,而是冰凉的浓稠的白雾,而那些拖拽他的黑蛇却不知去向。他抬头环视四周的整个空间,这里很高,高到几乎看不到顶,但也可能是白雾笼罩的缘故,他的一边有墙,白色的墙体,表面长着一些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猩红的丝线。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也不知道光线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出口在哪里。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他试着慢慢往前趟,脚底板能感觉到地面光滑异常,行走起来必须小心翼翼。

在心里默默数着步数,他莫辨东西地向前走了五十步左右,弥漫的白雾开始变淡,视线也更清晰了一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应该是个甬道,只是被雾气阻碍了视线,错误的判断了它的空间感。而现在他才真正的来到一个广阔的大厅,这大厅呈圆形,非常的规则,他判断这绝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正犹豫是否要继续往前,他忽然觉得皮肤有一种刺痛感,类似于针扎的感觉,他抬起胳膊,发现手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并不是任何的修辞手法,而是真真切切地立了起来。张闯想起上物理课的时候做静电实验情形,这里有静电场?

他现在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要不然往回走?他扭头望了望被浓雾包裹的甬道,似乎有某种未知的东XZ在里面。还是朝前走吧,好歹前面的光线更亮,看不清楚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张闯在心中确定了自己的原则。往里再走几十步之后,隐隐望见大厅的远端似乎有个高台,高台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张闯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里还有其他人?不会是鬼吧!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很难让人保持乐观的心态,他想原路退回去,但发现来时的路完全笼罩在白雾之中,而且还在不停的涌动,似乎某种可怕的东西正追逐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地向他靠近。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似乎无意识的抬起来,手腕处竟似有某种力量拽了他一下,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清清楚楚的来源于身体之中。他惊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处被女孩抓伤的淤青,此时似乎在蠕动变形。他痴痴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直到它逐步的变成一个心的形状,他仔细分辨,这还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心形,而是一颗非常具象的心脏的形象,这颗心正在以它独特的速度震动着,并不与自己本来的脉搏同步。它似乎正在展示其独立的意识,并正在对张闯的身体施加某种前进的力量。

这种被外物入侵的恐慌感,并不亚于无端处于这陌生空间来得轻松。

“草!难道这是被那女孩传染了某种病毒吗?为什么恰恰是这个时候爆发?”

现在的处境让他别无选择,他心一横,索性就往前走,好歹前面那个看上去像个人,如果能够交流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张闯往人影的方向踽踽前行,人影开始逐渐清晰,那个四方形的高台呈黑褐色,约有九层台阶,高台之上是一张墨绿色的巨大的靠背椅子,如果是正常人的体型,估计可以并排坐四五个人的宽度。他试着端详坐在椅子上的人形怪物。不!这几乎不能说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座雕塑,而且是那种有点后现代感觉的雕塑,整体如同两个大圆球摞在一起,两个白色的大圆球。构成身体的大圆球尤其夸张,将一张大椅子塞得满满当当,如同吹涨的气球一般,惨白色的皮肤肿胀着从墨绿色的椅子扶手空隙中鼓出来。圆乎乎的大脑袋似乎是直接安放在身体上,完全看不出脖子的存在,它的五官显得那么的怪异,首先耳朵和鼻子显得很小,如果不细看几乎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但是眼睛和嘴却非常的夸张,呃!似乎有什么东西将眼睛和嘴都封了起来,那张嘴尤其突出,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一直从这边耳朵连接到另一边耳朵,这嘴让张闯想起电影——小丑还魂夜!张闯试着跺了一下脚,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个活物还是死的雕像,但似乎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于是他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慢慢向着高台靠近。但皮肤的刺痛感更加的明显,来到第一级台阶的下面,他不敢轻举妄动,但视线更加清晰,整个怪物的全貌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时他才发现,这只怪物其实是有手脚的,但是手脚的尺寸只是和正常人的相差不多,这使得它们与这具庞大的身体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仔细看的话,两只手并没有手掌,而两只脚也没有脚掌,也许是压根儿没长,也可能是被切掉了,再定睛看去,在手和脚的末端被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扎紧,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金丝?从刚才的判断出发,张闯推断封住这怪物眼睛和嘴巴的黄灿灿的线也应该是金丝,这是为什么?为了好看?这难道是一件艺术品?

张闯目光下移,竟发现这怪物的胸口位置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从洞的位置往前面蔓延出一条条猩红的类似毛细血管的细线。此时他才发现在高台边缘,怪物的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些从怪物身上蔓延出来的红线似乎都汇聚到了这个黑东西上了。张闯横着走了几步,错开一个角度看过去,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的侧面展现了出来,看起来像是一只蟾蜍,这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大的蟾蜍!从这个距离来估算至少有五六十厘米高。但转念一想,如果是一个雕塑的话,有所夸张也属正常。

问题还是回到原点,这到底是个真人还是雕塑?

这里诡异的气氛让张闯不敢轻易踏上台阶,也许触发什么机关就会打破这古老的平衡,万一这怪物突然活过来,后果很难预料。于是他决定先绕着这个高台转转,看看有没有出口。刚转到高台的侧面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高台周围的白墙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贴合着墙壁辐射蔓延开去,红与白强烈的色差,让人触目惊心。仔细观察,那些如同毛细血管的末端都似乎连接着一些苔藓藻类的低等植物,张闯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个怪物在从这些低等植物中吸取养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用目光捋着这些血管的源头,恰好正是从那怪物的背后面生长出来的。看到这一切,张闯背脊都凉飕飕的,这如果真是一个活物,其生命力是何等之顽强,难道它就是靠着这种办法在维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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