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薛宝来当然知道,而且知道很多。
但他不能说,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聪明人的活法。
“属下不知,还请王头赐教。”
王头一副就知道你猜不到的模样。
“第三个线索,那便是利益。”
薛宝来眉头微皱,说道。
“利益?”
“没错,杀人一定有理由,要么图财,要么图色,可这六人都是穷苦之人,所赚银两只够寻常度日之用,而那青楼女子也是样貌平平,所以对方害命,一定有不同寻常的理由。”
这年头,没有利益的事情不会做,薛宝来明白这个道理。
王头说完这些,便将案件相关卷宗丢给了薛宝来。
“你先熟悉案子,我去上厕所,回来以后去现场查看。”
卷宗在手,薛宝来对破案有了底气。
他之前所有的推测都来自于死者尸体以及同僚们的讨论,有了卷宗,才能对案子掌握的更加透彻。
破案时,任何细微末节都不能错过,这是警探的第一守则。
薛宝来浏览着卷宗。
第一起,青楼女子死亡,夜晚廊坊暗巷发现。
第二起,劳役于天亮时分在废弃场处发现尸体。
第三起,屠夫于店门内被杀,时间也是夜晚。
第四起,菜农天亮之时死于运输蔬菜的道路上。
第五起,米商死于夜晚货物搬运之时。
第六起,包子铺老板在早上出摊时死亡。
一个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中,薛宝来看见了夜晚中有一个人,趁着所有人忙于自己的工作时突然出手,悄无声息的夺走对方性命,然后制造假象。
青楼女子暗巷送客,清算银两之时,是防备最弱的时候。
劳役在废弃场处理一天的污渍,乃是最疲惫的时候。
屠夫屠宰之时,刀砍砧板的声音足以掩盖身后的脚步声。
菜农运输和米商搬运,都容易忽略周围变化,毕竟心思都在保护蔬菜与米粮不被劫持之上。
而包子铺老板早上出摊时,因天黑夜冷而精神困顿。
夜晚杀人,为的是夜黑风高,寻的是被杀对象的警惕心不高。
“对方实力不高,但有特殊手法,可在咽喉处一击毙命。”
“需要验尸!”
薛宝来心里有了想法,想看看咽喉处伤口的秘密。
尸体已经被仵作拉走,贸然去索要,会引起怀疑,没有合适的时机,薛宝来不准备出手。
现在的线索已经足够,他心里有了答案,只需要去现场看看,就能知道杀人者的踪迹。
思索时,耳边传来了王头的声音。
“发现什么了吗?”
薛宝来收起卷宗。
“属下无能,暂未发现线索。”
王头呲笑。
“行了,新来的,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今天就跟着我好好去看看。”
薛宝来点了点头,紧了紧腰间佩刀,跟在王头身边。
京城之内,不比的城外荒凉,哪怕永平区只是京城的外城,其内也是繁华一片。
街边商贩络绎,路边行者甚多,偶有读书人吟诗作对,时有显赫者大肆购买,算不得国泰民安,但表面上也看不出端倪。
抬头可见外城边角处,一尊耸立的九层高塔,乃是整个京都最高的建筑。
按道理,这样的建筑应当在皇宫之中,可出现在外城,让人意外。
“王头,那是什么?”
王头看了看薛宝来指的方向,虔诚说道。
“那是我们大乾的荣耀,整个大乾最高的建筑,名为鬼谷塔,塔里面都是鬼谷门人,是大乾的守护者。”
鬼谷这个词,薛宝来听过,当时张远就花了大代价请鬼谷门人出手,所以薛宝来对这些人没有好感。
薛宝来追问道。
“守护者还会在外城?”
王头摇摇头。
“其中隐秘,我区区巡捕又怎会知晓,不过我见你性情敦厚,有些事情还是得向你讲明白。”
薛宝来连忙拜道。
“还请王头指教。”
“指教算不上,算是一点经验,在大乾京都,分为好几个等级,有些人你惹不得。”
“不管是巡捕,还是知府,亦或者是其他官员,管的都是平民百姓,尤其是我们巡捕,要学会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查到不该查的东西,没人能保住你的小命。”
巡捕隶属六扇门,而六扇门只调查寻常案件,这一点薛宝来从张远的记忆中知道。
“而管官员的,则是不良人!”
不良人!
听见这个词,薛宝来无端生起怒意,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因不良人陷害而死。
王头没有发现薛宝来异常,继续解释。
“不良人,专管官员贪赃枉法,违法乱纪之事,常处于内城之中,毕竟达官贵人都住在内城。”
薛宝来点点头,寻常百姓和达官贵人都有人管了,那皇亲国戚自然也有人处理。
“而那鬼谷门人,服务的便是九五至尊和皇室之人。”
鬼谷隶属于皇帝,乃是直属机构,任何人都不敢招惹。
民间有句话,宁进阎王门,莫惹鬼谷人,鬼谷门人为大乾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同时也享受着巨大的权利。
朝堂一滩浑水本就深不可测,现在又知道了这些势力,薛宝来只想在三个月后远离京城。
京城,对于身份显赫的人来说是天堂美境,而对寻常人来说,是灯红酒绿的血盆大口,外表看着绚烂美丽,走进去便是万丈深渊。
两刻钟后,薛宝来看着眼前的目的地,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静香坊。”
名字文雅,却是寻花问柳之地,哪怕大白天也有打扮妖娆的风尘女子在外招揽客人,胭脂俗粉的香气隔得老远就勾人心魄。
王头看出了薛宝来的拘谨,咧嘴一笑。
“我们这是查案,公费报销,只要不过分,随便玩儿。”
薛宝来想问问,不过分的限度是多少,第一次办案就这么刺激,果然跟着领导有肉吃。
进门,老鸨看见王头喜笑颜开。
“呦,王大人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怎么有了雅致,不过您赶得凑巧,我们这儿的头牌正好休息,要不要把她叫来?”
公费报销,王头自然不客气。
“把头牌叫来,另外再叫一个懂事儿的,好好伺候我们府衙新来的弟兄。”
薛宝来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吃肉还不忘分点汤水给手下,果然是好领导。
包房备好,酒水是上好的佳酿,五两银子一壶,来了三壶,熏香是专供的沉香,一两银子一钱,烧了五钱。
还没见到头牌的面,二十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薛宝来心里感慨,公费吃喝果然乐呵,要是让王头自己花钱,定不会这般阔气,毕竟巡捕头一年俸禄不过二百两。
酒过三巡头牌现,犹抱琵琶半遮面。
琵琶弦音灌人耳,余音袅袅如仙乐。
一曲琵琶五两银子,哪怕公费吃喝,王头也只敢点两曲,怕听入迷了钱包兜不住,至于美人容颜无幸得见。
摘掉轻纱五十两,留宿过夜五百两,看见这个价,薛宝来不禁感慨,不管什么地方,烟花风柳之地,都是妥妥的销金窟啊。
不过另一个伺候薛宝来的女子倒是便宜不少,哪怕留宿过夜,也只需二两银子,让薛宝来感慨,古代也有明星包装,宰人啊。
喝完最后一杯酒,薛宝来有些微醺。
“头儿,咱们不是有事儿吗?”
王头点点头,微闭着眼睛,抽出佩刀架在了伺候薛宝来的女子的脖子上说道。
“差点忘了,我们是来办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