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自说自话的无相、行动力也非常强，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刚说完“等下次有时间一起去申请【特殊标记】”、下一秒就抓住了林山的胳膊：“我看您现在就很闲、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去王上的办公室吧”。
无相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自来熟地靠了过来。
林山不习惯这种态度、头皮发麻他却细细端详起林山手臂上的那些鸡皮疙瘩：“你这么怕冷啊、要不要加一件衣裳？”
被他的手指搓泥似的搓着穿着衣服仅仅把袖子挽起来的手臂、林山表情完全凝固了。
“现在你自己才是最应该加衣服的吧？”
“我？”无相完全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可是我又不冷、我为什么要加衣服？”
“不是冷不冷的问题、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有碍观瞻吗？”
“我确认一下——”
无相在林山穿着衣服轻轻一拍腹横肌上方的位置、“嗯……”的一声，紧接着把手沿着腹横肌滑动，滑到腹横肌下，手指做出钩爪的样子，林山甩开了无相的手、猛地退后了一步。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林山穿着衣服、无相是个男人，两个人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很容易被章节屏蔽的桥段——强调一句、林山穿着衣服，并且现在是在王宫的后花园，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何况他们身后还站着英气凛然的苏问寒、林山本来身体和心理都残留着问题，就算在私人卧室什么都发生不了，更不可能当着谁的面做出什么有违世俗道德的事情。
“你干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确认一下你的性别、是不是只是个平胸甚至勒起束胸布的女孩子，却被王上打扮成男子的样子来当挡箭牌的。”
无相的两只手的手指轻轻弯折、像章鱼的触须那样动着自己的手指。
“我刚才还没摸到。所以你站在那别动、让我确认下触感。”
“确认什么触感？你变态啊？”
林山一不小心把刚才心中腹诽的形容直接说出口了。
“啊——”
无相听到了林山吐槽、愣了一下。
是不是把他惹怒了——林山正在这么担虑的时候、无相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竟然说我是变态、谢谢夸奖！”
“才没夸你啊——被人家夸变态你还这么高兴、简直就是超级变态了！”
“啊、夸人家是变态还不够，竟然还加了个‘超级’！我现在真是超级超级高兴、超级超级感谢你！本来对于和你联结成【特殊标记】的事情还算是无可无不可、现在无论如何、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我也一定要成为您的固定指导者，尽管我对您的治病救人的情怀仍有怀疑，但作为我个人还是比较偏好您的，我亲爱的王夫大人！”
“那个……”
林山回身望了一眼仍然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但却变得相当老实，在无相拉着他要离开时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拦阻的架势、甚至开始默默地削着手中的木棍试图削尖的苏问寒——
“什么？”
苏问寒瞪了他一眼——神情不善、不过与此同时还略显惊讶，大概是对自己差点杀死林山，林山还能普通和她搭话这一点稍感难以置信吧。
“请问在千羽国、变态是夸人的词吗？”
“当然不是。”苏问寒很干脆地回答道：“在月川大陆的任何一处都应该不是——”
“那他为何……”
“因为他就是个变态啊、你说胖子有点胖、说丑人长得有点难看，可能会让人家感觉到冒犯——但是你对变态说‘你好变态’、对恶人说‘你真坏’、以及对我苏问寒说‘你出身卑贱’根本是没关系的，反而会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没白费。”苏问寒口吻略带鄙夷和无奈：“你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也值得张口问？总不会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吧——”
“在下确实不识字呢……”
苏问寒“啧”了一声：“因为蛇纹病的原因，和你们一样的属于易感人群的家伙如今地位低下是不假、权利核心也见不到人影——但这根本就不是歧视啊、你看你就知道了，没权利的原因是你压根也没有能力嘛，没能力也算了——毕竟天才是极少数的、至少努力要跟上啊，然而竟然连字都不认识，怨不得生存环境越来越差。
但凡你们要是有努力上进的心、也不至于是今天这局面。一无所有、不努力还不肯学，就只指望着上面的人心慈利用强硬的手段分你们一点剩菜饭、强迫尊重你们无知无能，和乞丐什么区别？不对、这根本就不如乞丐。”
“……”林山挑了挑眉。
千羽国境内到底是个什么境况、林山未窥知全貌不好言语——从阿戌畏惧着自己、而自己在王宫里还能碰到看起来地位并不算低的无相，大概由于月朔雪一直以来推行的策略与引导方向，男性地位应还算是勉强过得去——
但在桑尘国，蛇纹病易感群体都压根从来不被当做人对待、还想要读书写字完全是痴心妄想。
然而林山当然不会说出来。
苏问寒暂时看上去是安定下来了、并且有指导者的身份束缚，指导时间不满15个小时，苏问寒无法杀他——但他也不知道在指导时间内、是否可以擦着边以“指导”为名在身上留下只是不会死亡的伤，自己一味惹怒苏问寒，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她的强烈报复。
“问寒。”无相耸肩：“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打听来的情报说王夫殿下是来自桑尘国的吧。”
“那又如何？”苏问寒反问。
“你不要把千羽国的温和政策代入到所有国家、并对其他国家的SRY基因持有者的生存状况指手画脚啊。SRY基因持有者被像动物一样关在牢笼里、只当做家具、玩具和生存工具的国度仍普遍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这样的风气才是主流、反倒是那些国家听到千羽国针对能得蛇纹病的性别各种优待政策才会感觉无法理解、不可思议。”
“哈、无相，你明明就是SRY基因持有者，却使用了这种说法呢。虽然从客观而言是没问题的——但是主观意义上你不会认为冒犯了自己和你眼前这位么？”
“他是桑尘出身、桑尘国可是若不用SRY基因持有者来称呼我们这一群蛇纹病易感群体，被认为大不敬而被处刑的。我即使不能理解他的处境、同为SRY基因持有者，代入一下也多少能共情；连我都不能完全理解、问寒根本不可能理解他的压抑。”
“理解？我干吗要理解？老实说、如果不是我效忠的王推行的策略，我大概也会持激烈的反对意见吧。甚至我现在处在中立的立场、我也理解不了。”苏问寒凉凉道：“被像宠物一样关在牢笼里——单就他们有这种经历吗？难道无SRY基因的个体就没有吗？比如说我——被你认为既不可能真正理解你、也不可能共情他的我，也是有被人卖来买去当奴隶使唤的经历的，然而我现在却在阶级严苛的千羽国身居高位——
从现在持有SRY基因与不持有的个体来说、自从蛇纹病爆发之后，作为蛇纹病易感人群的SRY个体大量减少。尽管上层职位基本都被无SRY基因的群体占据了，但除此以外呢？帮佣、侍婢等下等人的活计，也怎么想都是不是蛇纹病的易感个体比较多……毕竟、帮佣侍婢也是要支付工资的，同样出钱，谁也不愿意去雇佣那种身体脆弱、随时可能得蛇纹死去的人——性价比太低了。而让SRY持有体去做其他的工作、就像桑尘的聚集地一样，不过是私人运营并收取费用，不是比让蛇纹病易感群体干重活病死更赚吗？
都一样有人受委屈、受同样的委屈，月川大陆的不易感给人家做牛做马、擦地洗衣、搬砖刷漆、被打被倒卖无人问津，到患蛇纹病的群体这里就不行了？就是被苛待了？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