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阿清。”
“原来如此。”少女轻闭了闭眸、纤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
她将擅自合拢、击打在手掌心上，发出“哒”的一声。
仿佛那把扇子就是她的控制装置一样的存在、在扇面遮挡住了半截脸的时候，她眸中流动的情感很丰富，但把扇子合拢的时候、她则像是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像——
大概是受到某种特殊的训练而形成的反射吧、林山如此思考着。
“楚溪。”
少女以没有表情的脸转向了富商：“千羽国《男性权益保护法》第14条、第39条、第45条、和第97条分别是什么？”
“……”
“不知道吗、不知道的话本王可以告诉你——第14条、禁止以任何非正当理由的强迫、殴打、虐待男性；第39条、禁止以非正常的手段在千羽国境内购买、贩卖、诱拐男性；第45条、禁止侮辱、引惑未成年男性，不得和未成年男性发生任何后嗣生产行为。”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清朗、而楚溪的头却越来越低。
一方面是羞愧、另一则原因则是恐惧。
在听到这些条款的时候、林山心想着原来不是所有地方都像阿清原本生活的国度那么糟糕，也还是有正经的法条的。
“第97条、如果有特殊情况，则不在以上96条条文制裁范畴。”
好吧、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全是废话。
什么叫如有特殊情况不在以上96条制裁范围内啊、什么样的特殊情况啊？如果特殊情况标注的是“当天喝了一口水”或者打了个喷嚏什么的，就能让制裁力度取消，敢情这所谓的《男性权益保护法》是形式主义大赏是吧？
真要是这么虚伪还不如这位倒霉的原主出身的国家一样把肮脏都写在明面呢。
心存妄想的他可真像个傻瓜。
“是……”富商的眼睛微亮了亮、却又不敢喜悦得太明显：“是什么特殊情况来着？”
林山心想，如果自己没搞错的话，这位叫做楚溪的富商应该没什么文化，连法条都不知道——不过说起来倒也不一定、毕竟他也不知道在原本的世界《妇女权益保障法》里都写了些什么。
“特殊情况只有一种，经过正规手续结婚、入籍。那么则不在96条制裁范围内。”
呼——还好、只有一种例外而已，没有出现他刚才想的那种除了不特殊全是特殊的情奇葩情况。
但是、换种角度来考虑的话，岂不是在这个国度只要和男性结婚了，那么这个男性被如何不人道对待虐待都不会管了吗——哪怕未成年都在保护范围外……
好像也莫名有点可怕的感觉。
“结……结婚吗？”
富商的态度稍显迟疑、似乎是处于虽有顾虑但若出于免罪也并不十分抗拒。
不、果然结婚就能免除惩罚不是优点可怕、是很可怕非常可怕，现在完全可以预见到如果富商当场向自己求婚并入籍、虽然自己是无法获得穿越者最速死亡记录了，但估计入籍一个星期内自己还是要被心怀怨恨的她打死的。
法律应该是作为保护弱者权力而存在、不应该成为家庭暴力的保护伞，嗯嗯。
“看楚溪你的表情似乎有点犹豫啊。”美少女悠悠道：“看起来是还有些不舍得自己家中偷偷饲育的面首们呢。毕竟没有结婚的时候倒也罢了、真的选择了其中一个入籍，女装假作女仆就行不通了，自会有守卫去你家中把那些小宠物遣散充公的。”
“……”
楚溪的神情明显是被说中了。
啊、他就说为什么刚才揍自己的这几个女的里有那么两个怎么男性特征那么明显，他还以为是这个世界阴盛阳衰的负面效果，原来本来就是女装大佬啊、失敬失敬——不过既然要穿女装能不能敬业点、把胡子和腿毛刮一刮？顶着络腮胡、套着粉红裙就算变装也太敷衍了，看着怪碍眼的。
“既是如此、念在你多年来兢兢业业为王都和外邦生意往来做了不少贡献的份上，这次的事情本王就卖你个大人情、就算在本王的头上了。”
她从腰间解下个绣袋、绣袋中发出金币碰撞的“叮当”声，放在了楚溪的头顶。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少年算是你为本王买来的，你意欲对这位少年所做的不轨之行都是受了本王的指使。所以、罪是本王的。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既是千羽国的王、带头违反规则却不被惩处的话难免有破坏法条之嫌——”
少女拨弄自己被白色的宝石花捆成一束的长得略显夸张的鬓角：“所以、这个少年就是本王的配偶了。”
“欸——？”
所有人目瞪口呆。
被放置在楚溪头顶上的金币袋滑落下来、她嘴巴张开的大小甚至能把整个金币袋塞进去。
“王、王上，您脑子没出问题吧？”
“我脑袋清醒得很。”少女的嘴角上挑：“再者说、本王可是为了你哦，楚溪。你要是不领情、也一副错愕的样子，也未免太让本王伤心了吧。”
“不、在……在下受宠若惊。可是、您这么高贵的身份，没必要为了我担这么大的责吧。”
楚溪后退了一步、差点踩中躺在她身后的林山的肚腹。
少女犹如闪现般换向到了她的身后、用扇子支了一下她的背部，轻轻一推，在即将踩到林山之前被扇子的推力推了出去。
“知道我到底对你有多大恩就好、之后多用你的资金为千羽国和本王做贡献也就算是报答了。”
少女淡淡道：“但本王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仅此一次而已，下不为例——若是再被本王逮到一次，本王可不会再宽赦你了。”
“是！”楚溪的嚣张跋扈与战战兢兢都消失了、双膝抵地，头贴在了叠在一起的手背上。
按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各种行为自带灵息与强制力。
单膝跪地在这个世界来说已是相当虔诚敬重的礼节了，如果是按照自己的意愿伏身叩首则是主动和被动双重意义上的肝脑涂地。
林山忽然明白了——自己最初睁开双眸、看到的不远处的那小小的白点，并不是月轮，而是这位身为王者的少女。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一切、所以才能恰到好处的出现。
林山出于自身过去的经历、对恶意异常敏感，他能感受到的少女其实并不喜欢甚至是讨厌楚溪、但又出于某种利益而需要拉拢她。
他不认为仅仅是这一次的事件、足以让楚溪献出忠诚，大概是在那之前已经做了相当久的铺垫，而今日之事则是成熟之刻。
很自然地利用了他呢——
倒是也没什么关系、本来在这个世界中男性就是被当做道具和玩具存在的，自己竟然能在女王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的情况下恰好称为她的结亲对象——他也不是原主、并没有对于幼时戏言的执着，这样的发展说不定意外算是幸运。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在一道浅白色的光——大概是作为强制性契约结印的事物在楚溪的眉心浮现又消失之后、身为王的少女淡淡地说了一句虚伪的客套。
“起来、让你的手下把这家伙搬运到宫殿前。到了宫门、我的守卫们自会接手处理的。”
楚溪以命令的口吻对手下们道：“还不快把这小子抬起来，送到王上的宫殿去？”
“都小心着点。”少女以轻柔又不失威仪的声音道：“我可是付了钱的。还有纵然入籍了也没什么地位、名义上也算王的姻亲对象，碰坏了你们恐怕要赔的。”
之前肆无忌惮对他拳打脚踢那些人、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抬着他，就像是对待艺术画廊易碎的珍贵器皿一般。
啊、现在的话，目前的事态发展已成定局了吧。
他暂时休息一会也没关系了吧。
在有节奏地上下起伏中、他闭上了双眼，像是睡着了般陷入了昏迷之中。